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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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屋的路上，我大致了解了这些人的身份。
最开始那位有些刁难的妇人是端王侧妃，而那位老太太则是老端王妃。其余的，则是跟着来看热闹的妇人以及小辈们。
一方面，老端王妃她是受皇上和太后娘娘所托，前来探明这长命锁的事；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存有私心，想来看看。否则这一大把年纪了，也不会费了那么大功夫来山上找我。
“整个事情，还得从你出生那年说起。”
屋里只留下了我和老端王妃两个人，她坐到屋里后，端起了一杯茶，娓娓道来。
“我们都知道，国历四百六十六年新皇登基，然这四个字背后多隐藏着的非常多的艰辛苦楚，却早已无人知晓。”
“我们的皇上那时候才十二岁，作为唯一的嫡子，面对先皇的突然驾崩，必然是要扛起国之命运大旗的。”
“然而皇长子宋长燿早已经对这皇位是虎视眈眈，他早先就有着大逆不道的念头，于是结党营私，在国之危难之际，竟然妄图逼宫。”
“太后娘娘身为一个女流之辈，哪有什么权利，先皇又去得突然，更是什么应对的准备都没有。因此，只能向娘家人求助。”
“你的父亲，也就是成飞将军，在此时挺身而出，带领着麾下两万人马死守皇宫。”
“我的父亲是成飞大将军？”听到这我有些迷茫，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吃喝玩乐、从不在意子女的皇亲国戚罢了，没想到竟然是成飞大将军。
“是的，你的父亲是个英雄！”老端王妃似是怀念起了过去，声音有些哽咽。
是啊，世人谁不知晓成飞将军呢？我从小就是听着他的英雄事迹长大的。
他八岁就开始进入军营，跟着成老将军驻守边疆。
十二岁在匈奴铁骑来犯时，他率领五千先锋部队重创匈奴，并俘虏了他们的单于，直接结束了这场战争，这是举国以来绝无有过的战绩，因此年仅十二岁他便被先皇直接进封为镖旗大将军。
此后的十年时间里，他更是率领着部队横扫边境、无坚不催，从未有过败战，打得匈奴不敢再犯，并收复了辽西、辽东两大领地。
二十四岁那年，他被先皇召回京城，奉命驻守皇城。
然而三十岁那年，他却突然离世，再无任何消息。
“他是我的表弟，作为成家这一辈唯一的男孩，他从小就肩负着振兴成家，甚至是保卫祖国的重任。可谁又知道他拼了命地保护皇上、抵御宋长燿那贼子的时候，也才刚刚成家呢？”
“他就凭借着这两万几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抵御了近十万军队的入侵整整五天。”
“第三天的时候，敌人见势头不对，竟然围封了成府的大门，成府上下的男儿们全上战场去了，里面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的妇孺。”
“他们告诉成飞大将军，若是此刻缴械投降，还能留其家人一条性命；若是不投降，则每隔一个时辰，杀一个他的亲眷。”
“可成飞呢，愣是一句示弱的话都没有说。”
“宋长燿不是人啊，先是仆人的人头，再是成飞奶妈的人头，再后来他竟然真砍了成老太君带着诰命扳指的那双手，装在锦盒里送了过去。”
“最后，他送过来一团泥状的、混着血水的□□，他告诉成飞，府中怀孕八个月的成夫人早产了，人没了，孩子也没了。这是胎盘，送来让成飞见见世面，毕竟这几日见了那么多将士的血肉，自己孩子和夫人的也是需要看看的。”
“成飞看到的一瞬间，就哭了。即使是八岁被送去边疆，即使是被匈奴的砍刀刺穿整个手臂，他都没哭过啊。然而都还没来得及擦下眼泪，又继续上了战场。”
“泪水混着血水在他的脸上结成了块，他却还是没有投降，他说‘投降了，国就没了，国没了，谈何家’呢？”
“没日没夜地苦撑，不停地挥刀、砍人，这些身体上的痛苦，对于这群保家卫国的战士们而言又算的了什么呢，最痛苦的是，希望一点一点地被磨灭。”
“而成飞大将军，就是他们的标杆，是他们坚持下来的动力。成飞也知道，自己不能垮。”
“可笑的是，他们的希望，他们苦苦等待的援军，却迟迟没有到，他们故意拖慢行军进度，甚至直接不派兵支援。连我们端王都领着人从金陵赶到了，周边的府兵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亏得第五日，驻守边疆的昌平将军，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妃如今皇后的父亲，毅然带着五万将士赶到，才挽回了局面。”
听到这，我的内心也十分触动，我的亲生父亲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他并没有抛弃我，而是迫不得已，“所以后来成府的人……我的家人们，都被杀害了吗？”
听到我的问话，老端王妃再也忍不住了，她双手捂面，痛哭了起来，“没了，都没了。”
我有些无措地抚摸着老端王妃因哭泣而颤抖的背，企图给她一些宽慰，但不知怎么，我的心也跟着莫名地酸楚，一颤一颤的。
“成飞甚至都还没有到皇宫内复命请功，就直接骑马飞奔回成府。等成飞回到家中，看到的却是遍地血水、尸首分离。”
“陪着成飞回去的几名小士兵大半都吐了，说是在战场上恐怕都没见过这样的情景，这就是地狱啊，单方面的对毫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儿童的虐杀。”
“再往内屋走去，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断臂以及一滩向前爬行的血迹，血迹的尽头是成夫人的贴身婢女，她僵硬的身体定格在了努力往前爬的扭曲的姿势上。”
“而成夫人，正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瞪大了眼睛，身下是被□□的血迹染得已经发黑发臭的一块白布和大红色床单。”
“成飞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也不哭也不说话，就像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直到边上的士兵不忍看下去了，对他说了句‘节哀’后，才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哽咽‘我守住了这个国，可我却无家可归了’。”
“说完后，他走到床边，拿起那把陪伴了他多年的杀敌无数的宝刀，直直地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是报了必死的决心的，知道怎样死得最快，身边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血水便已经从他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等太医来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冰凉了。”
“我的父亲，他是英雄。”
这是一种难言的感觉。如此伟大的受人敬仰的存在，竟然是我的父亲。
“是啊，可是当英雄要承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可以，我想他也更愿意和你母亲一起陪着你慢慢长大。”
“那后来呢？我是怎么死里逃生活下来的？”在这种危难的时刻，我还能活下来，并遇见我爹，如此想来，我还是挺幸运的。
“当年我们只知道你母亲怀了孕，至于孩子是否出生、是男是女，真的一概不知，府上所有的人都被灭口了。”
“最后，还是俘虏的士兵里有人说出了真相，说是个未足月的女婴，本是要直接处死的，却被一个曾经驻守边疆的老士兵扔在了郊外。我们想去找这位老兵，才得知他因为违反军令被乱棍打死了。”
“皇上和太后知道这个消息后，立马派了大量人手去寻找，但叛乱结束后，京城依旧是兵荒马乱的，找一个完全没有线索的孩子谈何容易，我们发动全城百姓，可依旧是杳无音信，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那块长命锁，是先皇赏赐给当时还未出生的你的见面礼，新皇登基登基后派人整理成飞的身后物时，有发现长命锁的丢失，但当时太混乱了，以为是被将军收到别处去了，没被找到。”
“因此，当我们得知有人典当这块长命锁时，以为是偷盗的贼人，真的又愤怒又震惊。”
“但我内心啊，就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一定要来看看，果不其然，看到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成飞的女儿。你这薄薄的花瓣儿似的嘴唇，和你父亲真的一个样儿！”
“届时你得跟我去京城走一趟，太后娘娘知道了这事儿不知道该有多惊喜。”
“麻烦，老端王妃了。”我点点头，答应了，这些事情也不是我能拒绝地了的。
“可别如此见外了，叫我表姑姑就好了！”她赶紧握住我的手，连声说道，眼里尽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好，谢谢表姑姑。”说完，我的心里也甜滋滋的，我好像，又要有家人了。
“好了好了，见外的话就不说了。”
“对了，建成的侧妃不懂事，总爱端着架子假清高，是不是为难你了，到时我好好教训她。本想着派人来先看看情况的，哪知道府里的妇道人家不懂事，竟把它当成是争宠邀功的事。”
她佯装出愤怒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桌子起身向门外走去，这时候，我突然就感受到了王妃的威严了。
一出门，便有一堆人簇拥上来，问老端王妃辛苦的，给老端王妃捏肩捶背的，问我近些年过得如何的，夸我长得标志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托我父亲的福，竟然有这么多人对我嘘寒问暖。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但是却又游离在一切之外。
我和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像是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群体，显得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