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璀璨》柳青陵

48、五 寒冰雪域

　　到了寒冰雪域，纾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简直就如同透明一般。鸢繇很是担心纾玑的情况，却也无能为力，血炎劫的威力，绝对不是纾玑能承受的。

　　该怎么办？要是婆婆在，也许还能救得了纾玑姐姐。

　　“鸢繇，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还要去寻找圣者手杖啊，不会就这么死的。”纾玑安慰鸢繇，心里却清清楚楚知道，她是不能活着走出寒冰雪域了，她最后的愿望，就只是盼润夜能顺利见到流云，为她所做的牺牲，换回一个圆满。

　　润夜找到了三年前护送流云的奥杰，劈头就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接流云回来？”奥杰看着眼前的人，惊异地说不出话来，好久才回答道：“润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去接流云回来？”玄幽族有着这样的规矩，送去侍奉天神煌的少女，必须又当时护送去的人，再次迎接回来。到时，圣女将端坐在冰凌莲台上，接受所有族人的朝拜。奥杰被润夜一吼，更是说不出话来，只有呆呆地盯着润夜喘气。

　　“你说啊，说！流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润夜感到有事发生，神情越发凶狠，恨不得把奥杰吞进肚里。这时，巴杰老人走了进来，用近乎威严的声音说：“润夜，放了他。这不关他的事情，我来告诉你吧。”

　　奥杰暗自松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巴杰老人说这段他已经能背诵的往事。

　　“流云她在去天神煌居住的天空神殿途中，路经雪阑山，发生了雪崩，送行的人都死在了雪崩中。”

　　润夜不相信他所听到的，这些都不是真的：“那为什么奥杰活着？为什么他还活着？”润夜几乎是咆哮着吼了出来。“因为奥杰他没有去，出发的前一天，奥杰病了，由奥杰的弟弟阿榔顶替他去了。”

　　润夜幽深的蓝眸瞬间变得血红，如同受了伤的野兽，低低地嗥叫说：“你们害了流云，我不会放过你们！”说着，竟然用长长的指甲攻击巴杰老人，完全丧失了理智。在外面的纾玑等人听到异常的响动，赶紧跑了进来，正好看见润夜的手死死掐住了巴杰老人的脖子。

　　纾玑想运用灵力移开润夜的手，却力不从心，只好急急吩咐鸢繇：“快，用念力锁住润夜，他现在太激动，那老人会被他掐死的。”鸢繇依言而行，锁住了发狂的润夜。

　　“他究竟怎么了？”苏拉一脸疑惑，明明是好好的进来，说是要找人，怎么突然就狂性大发了？奥杰颤抖着从一旁站起来，道：“他，他，他要杀了巴杰大叔！”

　　“你得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杀巴杰大叔啊？”苏拉好脾气地继续问，这时候，是急不得的。

　　“因为流云，他说是我们害死了流云，要替流云报仇……”

　　纾玑一听这话，顿时呆若木鸡。流云死了，流云若死了，润夜该怎么办？难怪润夜会发狂！要是她衷心期盼的，在一瞬间化为乌有，难保她也会发狂。纾玑走到润夜面前，轻声安抚着暴躁的润夜：“润夜，你会见到流云的。她还在等着你呢……”

　　纾玑的话如同催眠的咒语，润夜慢慢地睡了过去。这时，巴杰老人也缓过气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润夜他还会不会发狂？”

　　“说不准，也许醒来他什么都忘记了，这样是最好。但也可能他比现在更糟，见谁杀谁。”纾玑只能说实话，这种情形，容不得有半点的隐瞒。巴杰老人叹气，这真是造化弄人，当时，要不选流云做圣女，也许就没有今天的后果。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哎，躲不过的始终躲不过。……”巴杰老人面向东方，念起一段咒语般的祈祷。鸢繇好奇地问苏拉：“你知道他念的是什么吗？”苏拉摇头，他虽然见多识广，却不明白这老人念的是什么。

　　纾玑心中暗暗一动，问：“你们族中，可是流传着什么预言？”此话一出口，奥杰的神色立刻就变了，而念着祈祷的巴杰老人，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的。”奥杰有些悲伤地答道，“族里自古就流传着，玄幽一族终将灭于自己手中。”纾玑有些愕然，这样的命运，不是和精灵族很像么？难道这就是所谓造物神族为天下的苍生安排的命运？

　　是夜，润夜从沉睡中醒来，果然是如纾玑所说，变得更加凶残，已经先后有数十个玄幽死在了他的手下。纾玑的心阵阵地痛，那个清纯得如孩子般的润夜，那个抓鱼给他吃的润夜，已经被失去爱人的悲痛控制，成了人见人怕的魔鬼。就连身边的鸢繇也怕他，紧紧靠在了他的身边。

　　“你够了没有？你杀够了没有？”纾玑一下冲到了润夜的面前，愤怒却更是悲哀地质问着他。润夜血红的眼睛忽地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陷入了混沌，张爪就向纾玑攻过来。纾玑身体本就虚弱，如何能抵挡得住润夜的全力一击？只好眼睁睁看着润夜的利爪插向她的胸膛。

　　鸢繇惊呼一声，就欲去挡下那一击。却只见有一人比她更快，抢在了她前面，替纾玑受了那一爪。“苏拉！”当鸢繇看清楚那人的时候，心中惊怒交加，想也不想，就对着润夜攻去。可此时的润夜，拥有的力量竟似无底，对于鸢繇全力的一击，轻轻就把它反弹了回来。

　　鸢繇一击之后，就只顾着专心探视苏拉的伤势，完全没有发现润夜挡回了她的攻击。眼见着鸢繇又得伤在润夜手中，纾玑不顾一切地挡住了鸢繇。血从纾玑的嘴角流下，让所有的人都呆了，润夜也仿佛被这一幕惊呆了，纾玑的血让他脑中闪过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你该清醒了，润夜！流云已经死了，你何必如此执着？你杀再多的人，流云也不可能回来了，更何况，你杀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你的族人！是和你一起长大，一起生活的族人！”纾玑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这段话，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苏拉不顾自己，强行来到纾玑的身边，查看纾玑的伤，却发现纾玑的气息已经如游丝，随时可能死去。“鸢繇，你救救她，你应该可以的。”苏拉急急说着，牵动了胸腹的伤口，殷红的血汩汩地流。

　　鸢繇摇头，眼神悲切无奈：“纾玑姐姐不成了，就算我用血炎劫，也不能保证能救回她。而你，只要我用血炎劫，是可以换回你一条命的。”

　　“我不要你救，鸢繇。你听我说，我要你救纾玑，你们不是还要去寻找圣者手杖来挽救精灵族吗？不能就这么死去的，你没有办法，你回去覆灭森林求助啊，那里肯定有能救纾玑的人！”

　　苏拉越是说话，血流得就越快，竟然鸢繇白色的裙子都染红了。鸢繇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坚定，丝毫不肯妥协，原来，他竟然爱纾玑姐姐到了如此地步！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纾玑姐姐何尝不是傻？耗尽心力，让润夜走出了流冰岛，就只是为了成全润夜的思念，让他的脸上拥有笑容。或许别人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可她却看得明明白白。而她呢？又何尝聪明过？明明知道苏拉的心意，却还是忍不住要去喜欢他，就算是现在为了救他，要放弃生命，她也绝不犹豫。可是，苏拉到底还是只关心纾玑姐姐，罢了，就成全苏拉吧，救了纾玑姐姐，她可以和苏拉再次相会。

　　“我答应你，我一定将纾玑姐姐带回覆灭森林，让婆婆来救治她。”鸢繇强忍悲苦，含泪答应了苏拉的要求。苏拉脸上绽出灿烂的微笑，盍然而逝。鸢繇无心再关心玄幽究竟怎样了，念动咒语风化了苏拉，就用血炎劫为纾玑续命。她得快点，快点回到覆灭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