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璀璨》柳青陵

44、一 苘寞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一千年，两千年，还是五千年？

　　那时候她还和岚汐一般大吧，那时候的她也和所有的精灵一样，为自己长久的生命而喜悦。而现在呢，和她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的伙伴都已经去了，就剩下了孤零零的她。

　　还有，苘寞呢？苘寞在哪里？那个她生生世世爱恋，缠绵至骨髓的苘寞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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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古时代，精灵族统治着整个碧海晴天大陆，和创造世界统治天界的造物神族、统治地狱幽冥的魔族和平共处。

　　精灵王带领着一群族人，在碧波浩瀚的洛海等待着精灵族人用整个心力共同祈祷出来的孩子。慢慢地，平静的海面逐渐起了涟漪，一株碧绿色的莲花冉冉从水面升起，从容地展开花瓣，放射出金黄色的光芒。

　　光芒中，有个人影慢慢凝聚成形，踏着碧波来到精灵王的面前。“王，苘寞觐见！”男子身上金色光芒逐渐退去，精灵们终于看清楚了男子的面目。

　　苘寞的皮肤不是精灵族的淡绿色，而是白色的，是几乎接近透明的白色，淡绿色的眼珠闪着淡淡的冷漠，淡金色的头发熠熠生辉。

　　精灵王看着这个异于一般精灵的男子，心里忽然就心悸起来。传说，精灵族在历经七世之后，会有两场劫难，为了化解劫难，精灵族人耗尽心力，创造了苘寞。苘寞生来带着极强的灵力，比精灵族法力最高的长老还强，精灵王希望他能帮助精灵族化解浩劫。

　　苘寞真的不同于一般的精灵。

　　他从不接近其他的精灵，也从来不曾有过笑容。苘寞常常遥望着远方的海面，神情落寞而萧然。螓琰就是不由自主被苘寞的神情而吸引。

　　他有什么心事？在海的那一面，有他最深切的牵挂？

　　螓琰用青果的叶子占卜，想知道苘寞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按照传说，苘寞应该和普通的精灵没有区别，可现在的苘寞，和传说中描述的苘寞完全是两个人。

　　螓琰并没有得出结果，她的灵力逐渐衰退，精灵族的劫难就快到了。

　　还是不由自主地，螓琰再次跟着苘寞到了海边。望着那个落寞的背影，螓琰的心就痛，痛得无法自抑，痛得像是有芒刺在扎，他不该这样落寞呵！

　　“苘寞，你在期盼什么？”螓琰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声。苘寞转头，眼神迷离，轻轻摇头。摇头，什么意思，是不愿意说，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螓琰不明白，却无法再问。苘寞，那个从出生就忧郁着的苘寞，已经转回头，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

　　螓琰暗自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弄清楚苘寞为何如此。可是，螓琰却没有发现，从她开始注意苘寞开始，她也没有了笑容，再也没有往日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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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苘寞，苘寞，你为何落寞，你为何不展颜一笑？

　　“想知道为什么吗？”一个男子忽然出现在螓琰的面前，脸上挂着邪邪的笑意。

　　“为什么？”螓琰失去作为长老应有的警觉，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苘寞。

　　男子大笑，身形逐渐消失，空中传来他的声音：“到海里去吧，在海底有你要的答案。”海底，螓琰愣住了，那是魔族的地方啊，苘寞和魔族有关？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即使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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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魔族居住的海底就有守护结界，魔族之外的人想进入结界，都要以守护结界的梦靥魔君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交换。

　　螓琰站在海边，点燃了艾草的叶子呼唤梦靥魔君。平静的湖面忽然起了风浪，从海底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是谁在叫我？”声音越来越大，如同利剑劈开了海面，一个浑身漆黑的影子升到海面上。

　　“就是你这个精灵族的人想进入魔族？”

　　“对，我想去。”螓琰的声音很低，却有不容质疑的坚定。“呵呵！”梦靥魔君大笑起来，“魔族和精灵族从来没有来往，你进魔族做什么？”

　　“我想知道一个人的过去……”

　　“还是不要说了，我忽然没有兴趣了。我问你，你用什么东西和我交换？”

　　“精灵族最珍贵的是精灵近千年的生命，我用它跟你交换。”螓琰毫不犹豫，曾经在她眼中最值得骄傲的生命，和苘寞比起来，什么也不是了。

　　梦靥魔君摇头大笑道：“精灵，你太天真了。我梦靥是守护结界的，只要魔族不灭，我也是永生的，你的生命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珍贵。”

　　“那你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精灵族圣物——神之泪。”

　　神之泪，竟然是神之泪！螓琰摇头，她不可以盗取精灵族最神圣的物品。

　　“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的。考虑好了可以再来找我！”梦靥魔君沉回了海底，留下螓琰独自烦恼。

　　看着眼前闪着橙黄光芒的神之泪，螓琰神色激动：要拿走它实在太容易了，身为精灵族身份最高的长老，神之泪一直都是她保管的。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这是精灵族的圣物，是守护整个精灵族的，怎能只为了她的私心就把它交给魔族的人？

　　“默撒西黎！默撒西黎！！”螓琰念动咒语，在神之泪的周围布下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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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苘寞，苘寞，也许这一生都只能这样看着你落寞的背影。螓琰痴然看着苘寞的背影，泪水簌簌而落。

　　“你问过我在期盼什么，是吗？”苘寞的声音忽然传来，螓琰直觉地想躲起来。“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为什么会在这里遥望大海，我想和你们一样，和你们一样的肤色，有一样的笑容。”苘寞的声音清脆，平静而淡漠，但却让螓琰感觉到了他的痛苦。

　　螓琰慢慢走近苘寞，紧紧搂住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苘寞，你会知道的，会的！”苘寞的泪水落下，润湿了螓琰的衣衫。苘寞倒在了她的怀中，哭得如同一个孩子，那样的哭声撕裂了她最后的理智。

　　为了苘寞，有什么不可以做的？是啊，为了苘寞，为了她的苘寞，即使成了整个精灵族的罪人，从此被族人放逐，她也在所不惜。

　　“苘寞，你愿意跟着我去找寻你的过去吗？去找出你在期盼些什么！”螓琰的脸上散发出夺目的光彩。苘寞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信任地看着她，那样的眼光，那样的神情，仿佛把他的一切都交给了螓琰。

　　螓琰盗走了神之泪，还带走了能拯救精灵族的苘寞，整个精灵族为之震动，精灵王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把螓琰找回来。

　　可是，谁还能找到螓琰呢？她带着苘寞，已经沉到了魔族聚居的海底，迎接她的，是曾经出现在面前的神秘男子。

　　“欢迎美丽的精灵来到魔宫！”男子深深鞠躬，目光犀利地扫过螓琰和苘寞，当他的眼光落在苘寞身上时，螓琰感受到他的眼中有浓浓的敌意。

　　“你是谁？”到了魔宫的苘寞仿佛变了个人，他的眼神变得犀利，浑身都充满了戒备，一直握住螓琰的手也松开了。螓琰忽然就心惊肉跳起来，精灵的直觉告诉她：苘寞认识眼前的人。“呵呵，不记得我了？这更好，你还是好好对待身边美丽的精灵吧，她为了你，可是背叛了整个精灵族。如果你们愿意，以后魔宫就是你们的家了。”男子轻松地笑起来，对苘寞的敌意也逐渐消失。

　　螓琰紧紧抓住了苘寞，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她只有苘寞了。只有他了。可是，苘寞再也不是倒在她怀里哭泣的那个苘寞了，他在变，变得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