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璀璨》柳青陵

36、序 月沉·星暗

　　赞阑城只有一种气氛：沉寂。

　　赞阑城也只有一种色调：灰色。

　　曾经辉煌一时的赞阑城就只剩下了沉寂和灰色。

　　兰斯大陆的所有种族的人都知道，宁可去琚火城忍受那里人的无理和高价，也不要去赞阑城交换生活必须的祈月草。

　　兰斯大陆每年有半年的时间没有月光，这对于靠着吸收月光来修炼魔法力量的兰斯种族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而在整个兰斯大陆上，只有赞阑城王宫和琚火城王宫有能升起月亮的祈月草，因此，每年在秋尽的时候，琚火城里总是聚集了很多远道而来的人，用各种珍贵的物品来交换祈月草。

　　而其中，用于交换的物品当中，尤其以辙海城的季玉珊瑚最为珍贵。整个兰斯大陆的人，都以能有辙海城季玉珊瑚做的首饰为荣。

　　因而，琚火城和辙海城成了兰斯大陆最繁华的国家，而赞阑城是兰斯大陆最萧条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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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阑城黯黎皇宫。

　　柔柔的月光照在水西兰银色的叶子上，白衣的女子静静坐在旁边，轻轻地抚摸着水西兰的叶子，眼神里有淡淡的渴望。

　　皇宫真寂寞啊，女子就那么沉沉地坐着想：爸爸他应该也很寂寞吧。妈妈死去之后，爸爸他就没有再笑过。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失去眼睛，也不要妈妈死去。

　　妈妈是在那场与琚火城争夺祈月草的战争中死去的。爸爸为了控制祈月草的交换权，和琚火城展开了长久的战争，妈妈和她也参加了战斗，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妈妈去世了，而她也失去了听觉，世界从此变得寂静无声。

　　妈妈死后，爸爸也没有心情再进行战争，也没有心情管理赞阑城政务，好好的赞阑城就这么衰败下去了。能走的人，都走了，唯一留下来的，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妹香雪。而留在赞阑城中的百姓，几乎都是因为老弱病残而无法迁走，不得已留下来的。

　　一起居住在死沉沉的赞阑城里，大家的心里应该都很不好受吧。白衣女子的心里充满了怜悯，一定要做些什么了，不能任由赞阑城就这么下去。

　　香雪匆匆地跑到白衣女子的身边，双手急速地在空中挥舞，空气中的水雾就在半空形成了几个透明的大字：黯月公主，琚火城的永璨将军来了，要见公主殿下。

　　黯月公主看了看天上逐渐隐去的月光，拉起香雪的手，向赞阑城的结界走去。赞阑城的结界是黯月公主布下的，在她的爸爸倒下之后，她不得不为赞阑城的安危而考虑，用自己的力量为赞阑城筑起结界。

　　再支撑七天吧。七天之后，就是赞阑城五年一轮的新国君受礼日，那时候，她继承了国君的力量，赞阑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必须先把觊觎赞阑城的人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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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璨将军站在黯黎皇宫的台阶上，目空一切地望着赞阑城的死气沉沉的景象，脸上始终挂着嘲讽的笑容。

　　“你很得意？是吧？永璨将军。”黯月公主柔婉的声音响起，“将军别来无恙啊，琚火国王给了你很多的赏赐吧？”

　　永璨将军冷冷回答道：“没有多少。想来是令黯月公主失望了。”黯月公主淡淡地笑，美丽的脸如同莲花初绽：“永璨将军，这次前来是准备占领赞阑城，还是来叙旧的？”黯月公主的声音虽然柔婉，却没有一点点的温度，眼前这个人，是杀死妈妈的凶手。

　　永璨将军得意地笑起来：“赞阑城还需要占领吗？这座城已经是我琚火城的了。”

　　黯月公主轻蔑地笑了笑，轻轻地问：“那为什么琚火城的人没有从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黯月公主，不要再逞强了。难道你想和你的母后一样，妄想与皓月争辉吗？你记住，你的母后是很好的例子。”永璨将军提醒着。

　　“永璨将军，我们要不要来个比武？七天之后，将军再来，若你胜了，我立刻奉上赞阑城。”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永璨将军原来也会害怕啊。”

　　“好，我就等你十天，看你能有什么作为。”

　　永璨将军拂袖而去。黯月公主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先前的谈话，耗费了她太多的魔法力量，她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

　　香雪，你知道该怎样做，去准备吧。黯月公主在空中写下这几个字，缓缓走回到了花园的水西兰旁边，静静地沐浴在暗淡的月光下，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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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雪收集了黯黎皇宫花园中所有的祈月草，在花园的水西兰周围摆成一个新月的形状，黯月公主走到祈月草组成的新月中，闭眼冥神，周围逐渐凝成透明的水露。

　　祈月的光华啊，请升起月神的祷告，让弯月常挂中天。黯月公主暗自祈祷，慢慢地，本来已经沉落的月，竟然又升到了空中。

　　香雪默默看着黯月公主的举动，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公主以这样的方式来在增强魔法，无疑是在自杀，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以公主现在的力量，还不能完全操控国君所具有的力量，公主必须在七天之内完成炎月的修炼。本来公主是不用勉强的，就算这次没有成功，还可以再等五年。可是，现在面临敌人，公主必须要成功。

　　六天过去了，祈月草的光华逐渐暗淡，黯月公主身旁的水露也越来越重，颜色也逐渐变成了火红。“快成功了，公主要加油啊。”香雪忍不住叫起来。等叫完了，香雪才吐吐舌头，悄声自言自语：“差点就干扰了公主的修炼，幸好公主听不见。”

　　终于，围绕着黯月公主的水露变成鲜红的颜色，黯月公主练成了炎月。

　　恭喜公主，终于练成了炎月。

　　香雪，准备好明天继任国君的仪式，我去见见父皇。

　　黯月公主沿着阶梯，一步步登上了黯黎皇宫的尖塔。推开陈旧的木门，黯月公主看到了她的爸爸。

　　那个绝望的老人，佝偻着腰呆呆坐在窗前，一动也不动。黯月公主走到父亲身边，把头靠在父亲的膝上，也像父亲一样，静静地望着窗外。

　　爸爸，你是在盼望这妈妈回来吗？可是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在战争中，妈妈的身体被敌人的魔法撕成了碎片。

　　知道吗，爸爸，你要是能振作起来，该有多好。要是你能振作起来，把赞阑城治理得像以前一样繁华，那该有多好。

　　明天，我就要继承爸爸的王位了，那时候，我会把赞阑城治理得和以前一样。爸爸，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当有一天你想看看的王国的时候，你将看到一个非常美丽的王国。

　　国王呆滞的眼神闪了一下，眼角有浑浊的泪水流下。黯月公主欣喜地抓住国王的手，眼角也闪动着泪光。

　　爸爸他感觉到了，他知道我心里的话。黯月公主紧紧握住国王的手，下定决心要守护赞阑城，不让琚火城的人占领他们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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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永璨将军在赞阑城中最清澈的圣罗兰斯山泉中，用香艾草的叶子仔细沐浴，然后穿上擦得透亮的铠甲，整个人显得英伟无比。

　　那个小女孩还真是天真，真以为继承了国君的力量就能打败他么？永璨将军暗暗想着，脸上又浮出讥讽的笑容，谁都不能打败他，没有人能做到。

　　黯月公主踏着清晨的朝露，走上了赞阑城的祭塔。从祭塔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赞阑城的一切：碧绿的田野，清澈的流水，整齐的房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安详。可是，整个赞阑城中都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死气，那些逃难来的人们，也终日没有笑容。在城中的人，仿佛就是被窒息的一群麻木的玩偶，没有喜怒，没有悲哀，只知道每天过着乏味的生活。

　　黯月公主手握国君的黄金杖，跪在赞阑城守护者西云神兽的面前，祈求神兽能赐予她国君的力量。

　　万能的神兽啊，请你继续守护赞阑城，为赞阑城的辉煌，赐予我国君的力量。

　　西云神兽依旧默默立在黯月公主的身前，没有以往接受祈祷之后金光护体的景象。为什么会这样？黯月公主蹙起眉头，仔细看着祭塔上的布置。

　　西云神兽的前方，万火灯已经点燃，而左右两边也放上了祭祀神兽的暗光之月，可为什么神兽会没有反应？黯月公主转身，想到祭塔外面去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回头，黯月公主就见永璨将军一脸讪笑，冷冷地站在祭塔的门外看着她。

　　原来是他，黯月公主终于明白了神兽为什么没有反应。西云神兽一向灵异，容不得有赞阑皇族之外的人闯入祭塔，一旦有人进入，神兽将不会出现。

　　“永璨将军，你似乎没有必要这么心急吧？你说的十日之期还没有到。”黯月公主笑着道，心里却不禁暗暗着急，如果永璨将军失言，那么，赞阑城或许只有成为琚火城的附属城。

　　永璨将军仍旧讪笑着看黯月公主，嗤笑说：“你不必惊惶，我说了给你十日，就不会提前。今天来，只是想看看赞阑城的国君继承仪式而已。”说着，永璨将军飞身跃向空中，他的坐骑犀羝准确地接住了他，带着永璨将军飞离了黯月公主的视线。

　　待永璨将军走远，黯月公主才松了口气，转回身重新祈祷。这次，西云神兽终于发出了护体金光，金光慢慢移到了黯月公主的身上，她手中的黄金杖也跟着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走下祭塔，黯月公主满脸笑容，让等在祭塔外的香雪看了非常安心。公主一定是继承国君了，所以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赞阑城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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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黯月公主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没能驱散笼罩在赞阑城中的死气。她不禁有些泄气，难道就算她有了国君的力量，也不能重新让赞阑城恢复生气？

　　可是，黯月公主都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永璨将军已经破除她新布的结界，来向她挑战了。

　　永璨将军骑着犀羝，在黯黎皇宫上空盘旋，心底就升起了一丝叹息：就算是赞阑城现在一片死气，也无损赞阑城的美丽，天空依旧蔚蓝，草地也依然芬芳。在残酷的战争之后，能保持这样美丽的，也只有赞阑城了。

　　黯月公主，究竟能有什么力量，能挽回这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永璨将军的脸上又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天真的小丫头！

　　黯月公主踏着水磨镜石铺成的地面，出了黯黎皇宫。“真准时啊，永璨将军！”黯月公主冷冷地问候，立时念起炎月咒语，扔了一个大大的火球过去，算是与永璨将军正式交战。

　　永璨将军淡笑着驾御犀羝避开火球，也念起咒语，对着黯月公主放出风箭。黯月公主双手一伸，面前就出先了一堵风墙，挡住了来势汹汹的风箭。风墙和风箭相撞在一起，都化成了清风散去。

　　不能输啊。黯月公主在心底暗暗说道。经过刚才那么一撞，她清清楚楚感觉到了，即使她继承了国君的力量，与永璨将军相比，还是差了一段距离。永璨将军自信地笑起来，事情和他想的一样。

　　黯月公主运起炎月，红色的水露逐渐凝集在她的周围，逐渐移向永璨将军。而永璨将军也聚起云雾，对抗着水露。

　　红色的水露和白色的云雾在空中缓缓移动，慢慢地逼近黯月公主。永璨将军满脸得意之色，就连坐骑犀羝也欢快地叫起来。

　　万能的神兽啊，请你帮助我吧，借给我神迹的力量，让我守卫这赞阑城吧！黯月公主在内心深处呼唤着守护赞阑的神兽，希望能借助神兽的力量打败永璨将军。

　　逐渐地，红色的水露中出现了金色的霞光，与白色的云雾混合在一起，飞快地向永璨将军移去。犀羝伶俐地飞动身体，想避开袭击，却因为那三色云团来得太过迅速，没有能完全闪避出云团包裹的范围。

　　眼看着永璨将军将被云团所击中，却忽地从他的身上射出了一道紫电，硬生生把云团推离出去。云团受到撞击，立时就在空中炸开，巨大的冲力让黯月公主和永璨将军都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