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法则》暮起野渡

3、疯语

　　小丑抬头望向立在巨大音响上的“客人”，对方陷进了浓稠的夜色，朦胧的纱帐一层又一层笼罩，寂静在大厅中涌动。
　　头顶的灯光嗞嗞作响，在泛着青的地板上不断跳动。夜很深，四周的人影抽象又扭曲，他们从墙根立起，一节一节，把散落的骨骼纠正，并且迅速占满了整个空间。
　　这是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小丑不动声色地想到。
　　“啪！”头顶的灯光蓦得暗下，碎玻璃渣子顺着头顶滑落，小丑的脸上多了几道怪异的血痕，它们在他的脸上蠕动，并且逐渐在空气中发散开来，与那层层白雾缠绕，成了这浓稠夜色中唯一的景象。
　　薛晚的眼底逐渐溢出暗色，他们如同疯狂增长的负面情绪，把整个眼球染成了黑色。暗光从他脚底开始，成了实质的流动液体，包裹住了整个巨大音响，还在不断流动着，继续往下侵蚀。
　　“我来自远方的尊敬客人。”小丑用一种奇异的语调缓缓讲道，“您的表演很美。啊，请原谅我对您的不敬。”他语气诚恳，对墙角涌动的黑影视而不见：“客人。”小丑仰起头颅，眼里的紫色星河还在微微闪烁：“我----”
　　薛晚一脚踏烂了脚下的巨大音响，他顺着废弃的合金下滑，碎铁散落在身侧。身后的突击类机械枪被夜色搅成了一团废铁：“人类。”他的语气中满是暴戾：“我再说一遍，把我的弟弟放出来。”
　　“啊，不不不我亲爱的客人。”小丑满心欢喜地抬起了自己的手，上面是三个结契血印：“我可不是普通的人类。”他狡黠的眨了眨眼：“我是它们的主人。”
　　“我拥有数不尽的财富，但我不在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们合作。”小丑手中的雾散开，包裹住了那些突进的黑影：“嘿，亲爱的，放下武器，我们是队友，如果你的弟弟能赢得这场比赛的话，我们还将会是永远的朋友。”
　　“况且你还没来得及恢复，不是吗？朋友，不用担心，我是来帮你们的。”小丑咧嘴露出个古怪笑容，他伸出被白色丝质布料包裹的极好的右手，笃定薛晚伤不了他。
　　薛晚收回了四周溢散开来的黑影，一双眼里遍布阴霾。
　　小丑，联盟最大的地下走私集团股东之一，其真实身份不可考，身价不可估量。薛晚猜得没错，小丑利用异控监察局将他引入异端133，就是为了今晚，这场足矣将薛迟困死在游戏里的赌局。
　　杨重明那个蠢货现在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小丑的时间不多。薛晚目光沉沉，异端的计划需要经济支撑，但这个人明显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掌控范围，他能够骗过万事谨慎的杨重明，这一点让他变得不可小觑，薛晚必须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人。
　　联盟水深，这个逐利者随时有可能反水，他既然得罪的起杨重明，那么他背后站着的，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你的主子呢。”薛晚一双眼底漾着血色锋芒，泛着淡色银光的瞳孔在深不见底的浓稠夜色下，透出一丝嘲弄：“你这张牌丢在这儿。”他意味深长的顿了顿：“可真是可惜。”
　　小丑笑容不变，赌气似划出的红色颜料勾出扭曲的弧度，他张开猩红的唇，尖利的牙齿泛着危险色泽：“不。”他神情癫狂：“时间刚刚好。”
　　薛晚目光沉沉，眼角余光瞥向显示屏上露出尖尖犬牙的那个少年，他一头栗色短发，笑得人畜无害。
　　主角。
　　薛晚默念道，好大一盘棋。
　　小丑的诚意到了，薛晚也不再犹豫，他伸出被夜色包裹着的左手，回握了小丑。
　　他身后夜色如潮水般尽褪，露天头顶露出几点微弱闪烁着的星子，朦胧的薄纱罩了一层又一层。天边晨曦涌动，伴着不祥的血红。
　　天该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