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将门江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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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帝王的嫔妃，看似尊贵，可到底是为人妾室。普天之下，又有几家父母忍心自家女儿去做人小妾。
“陛下可有何打算？”我问道。
“打算？打算！什么是打算，朕又能做的了什么！旻朝要亡了，朕不过是个亡国之君，日后黄泉相见，朕又如何面对父皇，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哈哈，旻朝百年，亡在了朕手中！”
“栩郎，你莫伤心……婉婉在，婉婉还在，还有我们的孩子啊……”宋卿卿说着说着，眼泪也不禁流了下来。
“陛下，贵妃。”我叹了口气，“陛下，内务府库房里有几尺白绫，毒酒也有几盅。”
“映月说句大不敬的，待敌军攻来，陛下的龙体是不能落入贼寇之手的，映月会帮陛下纵一把火，把这一切都烧干净了。”
温栩一言不发。
宋卿卿哭的愈发厉害：“那我的孩子怎么办，还有几日他就能来到这世上了。臣妾在这世上度过光阴二十载，若离去也无甚可惜。可是臣妾那未出世的孩子，哪怕只是能来这世上看一眼，看一眼也好啊。”
卿卿，可他一出世，迎接的是国破家亡，他又可愿意呢？
我说不出口。
我未曾做过母亲，卿卿这般心境，我领悟不到。
抬头，目光与温栩对上，他眼中茫然一片。
他也不过才及弱冠之年，当是少年天子，意气风发。
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便要草草结束。
如何能甘心！
他自幼苦读圣贤书，志为一代明君功千秋，和合人心平天下。即使在东宫被幽禁三年，阴暗的人心与政治的险恶也不曾埋没他的心。
他要坐上父皇留给他的皇位，要开启一段属于他的太平盛世。
可惜，可叹，可悲。
“娘娘，帮帮臣妾，臣妾该怎么办，臣妾的孩子该怎么办。”她悲伤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急促。不是对自己命运的悲伤，是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忧虑。
母亲，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般吗？是不是也在担心她的浸月。母亲会不会痛，会不会也很害怕。
“浸月，以后这江家，就只你一人了。”哥哥，哥哥出征前对我所说的那句话，哥哥吟哦的那句诗……
哥哥早就明白自己此次是有去无回的，但是哥哥他，一直是从容淡定的，不曾恐慌，不曾后悔。
何必纠结无措，百年之后，众生不过皆黄土一抔。
我突然想明白了昨夜困扰我的问题——几日后，是当以身殉国，保全皇家最后的颜面。是当一尺白绫，保全一个女子的贞洁。是当随陛下生死，尽皇后的责，如此吗？
不是。
皇后的责不止是与旻朝同生死，不止是相伴陛下左右。更是要守护好旻朝的百姓，他们是我的子民啊。
若敌军攻来，明都的平民百姓最先遭殃。
而我不止是旻朝的皇后，更是将门江家女。我将门江家女要死也是死于城墙之下，死于贼人大军之前。
江家只我一人又如何？父兄遗志，我来继承。帝王应坚守的，我来守护。
“陛下与贵妃待在采莲堂不要走动便可。陛下，凤栖宫的别库里有一把青铜剑，是江小将军临别前赠予映月的，陛下速去遣人取来罢。”
“接下来这两日，这把剑，陛下需得不离身。”
“贵妃，除了王嬷嬷与孙嬷嬷，你让采莲堂的其余宫人都去外面守着罢。”
“李公公，烦请您上内务府取了那毒酒与火折子来。”
“若是贵妃娘娘生产之前敌军已攻进皇宫，陛下……”
采莲堂很快忙碌起来。
我向温栩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映月是将门女，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映月今日请求陛下允映月出宫。”
“塞外人残暴，明都城二十万妇孺百姓，定会惨遭屠城。若拼死一搏，或许仍有一线生机。”
“更甚，若无阻拦，他们有八成的把握能在贵妃生产前攻入皇宫。”
“陛下，臣妾江氏映月，垦请陛下信臣妾此次。”
采莲堂静的出奇，只有我们三人喘息的声音。
良久，温栩道：“忠勇侯府松吟郡主江映月听旨——即刻出宫去，替朕安抚明都的百姓，替朕，去守卫那明都的城墙！”
“江映月接旨。”
我带了几个侍卫，乘马车出了宫。
昔日繁华的街道如今是一片荒芜，街边坐了不少乞丐，很多是一路北逃的难民。
“你去丞相府传本宫的懿旨去，叫他施舍些菜粥来。”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昨日，昨日夜里丞相他，他在自家府上投井了。”
“那就去六部尚书府上，去一个个寻，凡是在朝中为官者，都去他们府上给本宫问。”
侍卫的行动速度很快，虽然大多官员不是逃出了明都外，就是如丞相一般自尽。好在半个时辰后，我们在街中支起了摊子为难民施粥。
“百姓们，明都的子民们。陛下以幼冲，奉承洪业，不能宣流风化，而感逆阴阳，至令顺平三年明都瘟疫，民相死之。至若洪灾，国以人为本，闻有灾当亟救之，岂可尚踌躇之邪！陛下适者不思，失言耳。陛下德不类，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众生之和，变异频仍，咎证彰灼，夙夜袛惧，不遑宁康。乃正月辛未，有流星见于营室，钦天监占厥名曰彗，灾孰大焉。今陛下痛自刻责，岂声利未远而谗谀乘间欤？举措未公而贤否杂进欤？赏罚失当而真伪无别欤？抑牧守非良而狱犴多兴欤？封人弛备而暴客肆志欤？道殣相望而流离无归欤？四方多警而朕不悟，郡黎有苦而朕不知，谪见上帝，象甚著明。”
“万方有罪，罪在陛下与本宫之躬。天道不远，谴告匪虚，万姓有过，在予二人。”
“陛下愧不敢见臣民，我今日，需向诸位，像旻朝的子民昭告陛下与我之过错。”
言毕，我跪于南向。
“这万万担待不起啊皇后娘娘！”
“是那摄政王一党毫无仁义道德，勾结外族所致啊。”
“皇后娘娘这，这岂不是要折煞了吾等贱民啊！”
不知是谁先带头跪了下去，随即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人。
“诸位百姓，我父亲是忠勇侯江谦颇，我哥哥是小将军江兆资。我江家世世代代守卫旻朝疆土，世世代代守卫旻都百姓啊。如今我父兄皆战死，叛军势如破竹，只消得两日便可兵临城下。”
“蛮人生性多残暴，诸位有多少是一路北上逃至明都城的，蛮人占我家园，杀我血亲，此仇此恨，永生难忘。”
“明都城二十万妇孺百姓，倘若我们不反抗，势必将惨遭屠城，不如殊死一搏，守护明都城。我乃将门江家女，自然要承父兄遗志！诸位百姓，可愿意与我一同守护这旻朝最后的净土？”
已有不少人红了眼。
近年来天灾不断，他们中许多人本就生计艰难。好不容易熬走了瘟疫，躲过了洪灾，至亲最后却死在蛮人的刀剑之下。他们中许多人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隔壁村村头，如今却连续赶了数月路程，一路北上到了明都，可蛮人仍旧不依不饶。他们中许多人刚娶了妻，生了子，一夕之间却是妻离子散。
“生死旻朝人，死是旻朝鬼，怕什么！”
“是了是了，这蛮子欺人太甚，他们杀我全家十几口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忠勇侯一家，是难得的好人哇，想我那大儿子，可是在战场上被江小将军所救，江家早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了！”
逐渐，越来越多的人喊道：“吾等愿意追随皇后娘娘！吾等愿意与皇后娘娘一同守卫明都城！”
“吾等愿意追随皇后娘娘！吾等愿意与皇后娘娘一同守卫明都城！”
“吾等愿意追随皇后娘娘！吾等愿意与皇后娘娘一同守卫明都城！”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将门江家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