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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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想来他同魔尊打的注意许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魔尊扮演的是恐吓我的角色，傅听涯则相反，每日对我的横眉冷对视若无睹，还经常带着我在魔界游玩。
魔界有山名为鸣音山，山峰堪比浣云尖，山脚有溪，傅听涯最喜欢带我在溪边坐着，给我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那天夜幕降临，我和他一同躺在溪边。溪水潺潺，天上有细碎的星星，周围一片静谧，我仿佛能听到我们两个彼此的呼吸之声。
“圣界……哦不，你们的说法应该是魔界吧？魔界素来民风开放，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小时候练功间隙便常常会想，将来会和什么样的姑娘在一起。后来我长大了，见过妖界千姿百媚的女子，见过魔界英姿飒爽的女子，见过人间温婉贤淑的女子，可从未有一个令我倾心。”
“可是那天我在高高的戏台之上，虽然早有准备，可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我是在等你。”
他的面容隐在夜色里，我只能看到他一双凤目微微含笑，在微弱的星光下眸光熠熠。
“那时候我就想，多漂亮的一个姑娘啊。可她为了守护度朔山，这么多年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人一样。若是穿上裙子，真不知该有多好看……”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却还是因为他的几句话轻易湿了眼眶。
我见傅听涯忽然起身，在我身上连点几处穴道，我便感觉久违的力量缓缓流入奇经八脉。
我抬头看着他：“傅听涯……”他却打断了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阿荼，魔界会限制神仙的神力，等下你先走，我跟在你身后，不管身后发生什么，你都只管往前跑，跑到界碑那里停下等我，好不好？”
他难得这么严肃，我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目光一触到他的眼睛，就像被吸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
他笑起来，附身在我唇上印下一吻：“阿荼真乖，真可爱。”
他的表情还是一如之前那样温柔缱绻，我却忽然恐慌。
15.
我刚刚跑到界碑那里，便听到身后厮杀震天。
身后不远处传来隆隆如雷声一般的声音，那是魔尊：“听涯，你当真要为了这个神仙，以一人之力打开界碑放她出去吗？！”
我愣在原地。
我从不知道傅听涯打的是这个念头。
魔尊绝对是不会把我放走的，所以傅听涯只有通过魔界与仙界交界处的界碑把我送回去。
界碑是分隔仙魔两界的屏障，是上古神魔共同设下的。就连魔尊的百万大军都攻不破界碑，方才企图从度朔山入手。傅听涯一个人，要怎么打开它？
我听到傅听涯喘着气、却依旧带笑的声音：“父皇，您果然不放心，派了人监视我们。可是这么多年，多亏您的悉心培养，这么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回过头去，却发现傅听涯虽然身形依然挺拔，可是身上已然血迹斑斑。
魔尊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好，好你个傅听涯，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带头来居然反咬你老子一口！来人，把少主和那个神仙给我捉回来！”
魔界大军如洪水一般汹涌而来，可是傅听涯一挥手布下一个光罩，便挡住了所有的攻击。他按住我的肩膀，笑得眉眼弯弯，就如我们初见时那样：“阿荼，你这么聪明，想来不用我多说，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做罢？”
我只觉得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一样：“傅听涯……”
身后厮杀震天，可是那厮杀全被他一人尽数挡在身后。我忽然难受起来：“傅听涯，你别……”
他打断我的话，笑得一派温柔：“阿荼乖，听话，我会没事的。”说罢，他盘膝而坐，开始掐诀。
伴随着他的动作，他周身渐渐浮起淡淡的亮光，四周忽然震动起来，伴随着巨大的轰鸣。我听到魔尊声嘶力竭的声音：“神荼，快让他停下！”我慌乱地去看傅听涯，却看他总是含笑的唇角，居然溢出了鲜红的血！
我想朝他扑过去阻止他，却被他遥遥伸出的一掌推远，随即便被巨大的吸力带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16.
再次睁开眼睛，我发现我们已经逃出了魔界。
我身侧躺着不省人事的傅听涯。他浑身鲜血，双目紧闭，我看着这样的他，眼泪忽然汹涌而至。我哭着喊他的名字，喊了好久，喊到我声音嘶哑的时候，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凤眸像是之前很多次那样，含笑看着我：“阿荼，别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慌乱地擦去眼泪：“我不哭，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我师父那儿医治！”
听了我的话，他许是想笑，可是他似乎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也越发微弱：“傻阿荼……仙魔不两立，你师父怎么会愿意为我医治呢？”
我哭得更凶了，刚想说什么，他却打断了我：“阿荼，你曾告诉我，度朔山有一株很大的桃树，你带我回……回度朔山看看，好不好？我想知道阿荼守护的家……究竟什么样子，好不好？”
我流着泪点头：“好，我们回家。”
17.
在我带着傅听涯回度朔山后不久，魔君曾敛去一身修为，亲临度朔山，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他站在我的面前时，我突然发现，曾经叱咤风云的魔君，居然也会有这么衰颓的神色。
就像世间所有失去爱子的父亲一样，他在经历一场白发送黑发的悲痛之后，连以往举手投足间的意气风发都消失殆尽。原来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苍老了容颜并不是传说。
他说他想看看傅听涯，我便领着他来到那株桃树下。
这是我埋葬傅听涯的地方。
他临走前，一双凤目依旧温柔：“阿荼，不要难过，有我守护你呢。”
我想起他那时的样子，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同魔尊并肩而立，却彼此无话。
沉默了很久之后，我问他：“你恨我吗？”
“恨你做什么？当初毕竟是我命他从你这儿入手的……”他叹息一声，“那时，我怕他无法得手，还对你下了蛊……谁知道最后，居然是他中了你的蛊。”
“那天，他是真的想把你送回度朔山，是我派人在酒里下了药……”他自嘲一笑，“要恨，就恨我自己罢。”
我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何当初一见到傅听涯，就忘记了寻找师兄的初衷……原来如此。
他还说：“那日听涯在我耳边，告诉我你是个女子，想娶你为妻。我不知他那只是拖延之策，也不知他为了你，竟有那般孤注一掷的勇气。如果事情从头……”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不过说与不说，都无甚区别了。
18.
又是一年春末夏初。
度朔山的各种萝芷兰蘅仍然异香馥郁，桃花开得灼灼熠熠，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
天色渐亮，我像往常一样立在桃树下，和来往的魂魄们唠家常。
“哇，小金前几天下凡，居然找到了一个愿意陪他早起的人……不对，是鸡诶！”
“好棒啊！”
“谁说不是呢！”
“阿郁之前下凡，不也领回来个小姑娘嘛！”
有魂魄就问我：“阿荼你呢？你下凡时有没有遇到什么合心意的人？”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啊。”
魂魄们嘻嘻哈哈地表示不信，闹腾了一会儿，方才推搡着回了鬼域。
我望着他们挤挤挨挨的身影，转过身去，忍了许久，眼泪却还是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这么多打趣我的人，却再也没有一个像傅听涯那样，会促狭地嘲笑我：“阿荼真是个好门神。”也会含笑许诺：“以后你守护你的家，我守护你，好不好？”
那时镜湖边的一段光阴，乌发渔樵，老月青山，那样美好的时光，那样美好的人，都再也不会有了。
我想起我们初见时，他一袭绀青长衫，手执折扇，眉眼清俊，一双凤目说不尽的意气风流。
那时他唱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他还唱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曲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听涯……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14~1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