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的女皇生涯》一只薄荷猫

75、第七十三章

　　两个人最终商定了行动方案。丁丁既不愿意赶赴遥远的苗疆，也不愿意在京中坐等，所以决定在苗疆的人回去后，巡幸襄城。
　　襄城位于大兴中部，是大兴初立之时的国都，交通相对比较发达，有运河直通云江，贸易繁荣。武宗登基之后，迁都到现在的京城，但襄城仍旧保留了一套中央行政系统。
　　襄城气候温润，文宗因为身体虚弱，即位之后倒有好几年的时间待在襄城养病，如今丁丁提出要巡幸襄城，想来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不过，还没等她提出这一计划，小杞就来见她，说荣乃要回苗疆。
　　虽然最终没有算计成温顿，丁丁也没有觉得多沮丧，对荣乃仍旧是十分优待。但荣乃毕竟年纪大了，宫中规矩又多，难免觉得待不惯。
　　荣乃要回苗疆，丁丁倒没什么异议，只是荣乃提出要小杞送她回去，让丁丁有些为难。不过，看到小杞的脸上破天荒地现出了犹豫的神色，她忍不住有些慨叹。这两个人各方面相差悬殊，却很奇怪的十分投缘。
　　“这样吧，朕南幸的时候，让她也跟着，等朕的蛊毒解了，你再送她回去。到时候从襄城过去，倒也方便。”丁丁考虑了好一会儿，道。
　　小杞想了一下，点点头。丁丁微笑道：“荣乃若是不愿意的话，你就跟她说，朕到时候会送她一份大礼，让东苗没法骑到西苗头上。”
　　小杞眼中闪过一道诧异的光芒，随即便一脸平静地离去了。

　　丁丁懒懒地托腮沉思起来。
　　拨到苗疆去建设梯田的人，在精通农事的基础上，最好选择通晓苗语且能言善辩者。让他们在建造梯田的过程中，向苗人宣扬这是朝廷的德政。另外，还可以让工部制作一批石碑，立在主要的梯田区旁边。苗疆识字的人不多，石碑除了刻字之外，最好做成汉人的小雕像。如此一来，苗人便会记住，是汉人帮助他们建造了梯田，让他们的粮食增产。
　　虽说这种做法不会令苗人那种自我封闭又对汉人有隐隐敌意的情况有大的改善，但既然做了好事，那就顺手做些表面功夫，省得十三家苗堡的威信过高。
　　至于送给荣乃的大礼，则是一本她亲手写的关于梯田建造的精要。这个精要与她拿给禾卡鸾的册子不同，是全文字本，写得十分简略，单看这个，是无法建造出梯田的，但是一旦苗疆东部的梯田建成，有了实物参考，结合精要，便十分容易仿造了。
　　这同样是平衡的手段。只有苗疆内部各势力有彼此对立的实力，朝廷才好乘虚而入，市恩于苗疆。
　　要治理苗疆，目前只能缓图。用汉人的先进技术和繁荣的经济去侵蚀偏远的苗疆，逐渐扩大朝廷在苗疆的影响力，架空十三家苗堡，待到时机成熟时，再行攻打。
　　但愿自己能尽快地将苗疆变成朝廷直接控制的地区，让十三家苗堡成为历史吧。丁丁轻叹一声，这样想着。

　　第二天早膳之后，小杞向丁丁禀告说，荣乃同意暂时不回苗疆，但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在宫里待着了，她提出让小杞陪她先去襄城。
　　丁丁有些无奈，荣乃的脾气丁丁也是见识过的，根本就是个老小孩，强迫她在宫里待着，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现在虽然有小杞在一边看着，但万一宫中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她也没法不怀疑到这位老蛊师身上去。
　　考虑了好久之后，丁丁最终还是同意了。为了填上小杞的空，她把一直监视宫外情形的江舒调到了宫中，此时又让朝中好一阵议论，但一来是之前的雷霆手段尚有震慑作用，二来是多了一个江舒，对百官的实际利益没有影响，所以议论也只是议论。官员们的注意力在贬谪蓝玉庭的旨意颁布之后，就迅速转移了。
　　旨意在大朝会上宣读的时候，蓝玉庭早已带着从人，离开京城了。丁丁没有去见他，蓝玉庭写给她的信，她也没有看，只是带在身边，准备解了蛊毒之后再读。
　　这一道旨意在朝堂上激起了不小的风浪，有几名资历甚老的官员还演出了跪阶的戏码。这些人一向依附于蓝家，却又未在宫变中倒向陆熹微一方，丁丁倒不好下手处置他们，只是命身边的宦官狠狠申斥了他们一番。
　　蓝玉庭被如此处置，朝臣们并不奇怪，毕竟蓝及正是他叔父，对方谋逆，他受到牵连也是正常，但女皇的处理方式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只是现在朝中几名重臣要么是丁丁亲手提拔上来的，要么是人老成精不喜妄动的，所以上书直谏的都是些品级不高的官员，大兴的言官权力不大，所以丁丁也就任凭他们在朝堂上吵得口沫横飞，只当秋风过耳。
　　南巡的旨意一下，朝堂上反倒安静了一点。有职责在身的自是忙得团团转，没有职责在身的也在动主意，有的是削尖了脑袋想往随驾的队伍里钻，有的则是在算计随驾的人员走了之后京中留下的空缺。
　　丁丁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实在腾不出手来敲打他们。此时苗疆使者已经离京七八天了，自己这边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动身，解除蛊毒的事令她心急如火，怎么也要在最短时间内在襄城与禾卡鸾带过来的蛊师会合。目前朝政上又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理顺，她生怕这次又像之前一样，在她离开后京城中出现变故。

　　这日的小朝会又是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散。丁丁疲惫地揉了揉脖颈，茉莉走上前来，轻轻锤击她的肩膀，丁丁舒服地吐了一口气。
　　此时承天殿中一片静谧，几名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殿角的烛台点亮。
　　丁丁正闭着眼享受茉莉的按摩，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夹杂着金铁交击的响动。
　　睁开眼，正好看见湛离走进殿内。他手上捧了一盏七巧玲珑的琉璃灯，这灯是丁丁命宫中监造的，一面是打磨得极为光滑的半圆筒状的铜镜，一面是极薄的整片琉璃，顶上用各色琉璃装饰，中间并排点了三根蜡烛，远远望去，比宫中一般的灯要明亮得多。
　　他今日穿了一件杏黄色的袍子，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烛光从薄薄的琉璃中透出，映照出他俊美的面庞，那双幽深的眸子望过来的时候，几乎令丁丁心跳失速。
　　湛离将那盏灯放在丁丁面前的案上，悬垂的琉璃片相击，发出动听的碎响。他身上锦袍的青藤暗纹在那明亮的灯光下晃了一晃，随即隐没，异香袭来，她修长的脖颈感受到微凉指尖的轻触。
　　丁丁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湛离的按摩技术远比茉莉高明，既然他愿意，就随他去好了。

　　清冷而悦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南巡呢？”
　　丁丁歪歪头，轻笑了一下道：“想到南方看看，朕自出生以来，都只在京城周围打转呢。”
　　那双技巧高妙的手自她颈间滑下，落到肩膀上：“是吗？只是单纯想出京看看？”
　　丁丁脸上的笑容隐没了：“怎么忽然这般刨根问底？”
　　湛离的声音很好听，却一贯的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双手从她的肩膀滑到手臂上，又向当中收拢，落到脊背正中。
　　他的技巧实在太好，丁丁不得不深吸了几口气，抑制住喉间的呻吟——太舒服了，不过是按摩肩膀而已，却好像全身上下都放松了。
　　不过，今日湛离身上的香味好像特别浓……
　　“咕咚”一声闷响，丁丁放松到极致的神经迟钝地开始警觉起来，张开眼，却发现视线变得模糊，脑袋也有些昏沉。
　　不对劲！她想要直起身，但身上却直发软，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视野中只有一双眼睛，宝光流转，深邃美丽，却又似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