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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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卡朵猛然回头，头冠上的银流苏划出一道流光：“二哥！”
禾卡鸾冲着何岳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甚是爽朗讨喜：“何相，妹子不懂事，扰了你了。”
何岳从容一笑道：“哪里。”
禾卡鸾抓住禾卡朵的手道：“你嫂嫂的阿公在那边，我们去跟他说说话，好不好？”
禾卡朵撅嘴，正要说话，手上却是一痛，侧头看，自己二哥的眼里带着坚决的不赞成。
她向来是听二哥的话的，当下只得不情不愿地跟何岳告别，被二哥拉着往秦高那边去了。
何岳望着那两兄妹的背影，有些失神。这二人看上去纯真不知世事，说话也很直率，但那位兄长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虽然对大兴的风俗和官场的规矩不算很了解，直觉却分外敏锐，不需多言就能看出局势。而禾卡朵尽管娇憨，也有一份天生的灵巧，是绝对不能小看的一对兄妹呢。
月影渐移，何岳也被人了不少酒，头有些昏沉，便告罪退了席，想去御苑走走。
谁知刚刚进门，便又听到银铃声响。
“何岳，你等等。”
何岳苦笑一声，转过身来：“禾卡小姐。”
禾卡朵双颊微红，原本就灵动的眼睛此刻更是水光荡漾，整个人看上去动人心魄，何岳对着她，却是一脸平静。
“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可明白？”
何岳一怔，没想到这苗女说话竟然如此直白，他笑了一笑，想要说些委婉的话敷衍过去，但对上禾卡朵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少女的情愫，直白而热烈，是他从未见过的，心头便猛然有些刺痛，垂头道：“明白的。”
“那……你可愿意？我知道你们汉人说话都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我现在，就想听你心里的话。”
何岳抿唇，沉默了片刻后道：“何岳生于中原，长于中原，只怕，是不会长住苗疆的。”
禾卡朵原本粉色的双颊一下子就变白了，她咬着下唇，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晌，才开口问道：“你……讨厌我？”
何岳一怔，而后淡淡笑道：“何某怎么会讨厌禾卡小姐？以您的品貌，没有几个人会讨厌你的。”
禾卡朵抬起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既然你不讨厌我，那我……留下来，好不好？”
这话一出，何岳顿时呆在当场，禾卡朵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看着他。
夜风吹过，原本因为微醺而有些发烧的脸颊顿时有些发凉，苑中几株常绿灌木发出碎响，伴着何岳无奈的低低笑语：“何某何德何能，得小姐这般眷顾？”
禾卡朵一丝都不肯放松，追问道：“那你……愿不愿意？”嘴上逼得紧，脸上却是越发红了，双手也下意识地绞住了衣角。
何岳收了笑意，正色道：“小姐若是这般说，那此事就由不得何某做主了，得看陛下的意思。”
禾卡朵有些发怔：“这跟皇帝有什么关系……”接着又瞪大了眼，“我问的是你愿不愿意！”
何岳沉默，淡笑。
禾卡朵咬着下唇，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不愿意了？”
何岳轻咳一声，眼望别处。
两人头顶花灯透出的光线，勾勒出他俊雅的侧脸，禾卡朵呆呆看了一会儿，才跺脚怒道：“你们汉人都是这样，一句爽快话也不肯说！我只想要你一句真心话，不管那些皇帝啊苗疆的，你说，到底愿不愿意我留下来？”她虽是气势惊人，眼角却早有泪珠滚来滚去，就要掉下来。
何岳此时只觉头痛如捣——这位苗女的作风浑不似中原女子，直白得令他难以招架，可身份又很敏感，一句话出口，都得思虑再思虑。偏偏她有这般真诚，让他就算想要委婉敷衍也不忍心。
“何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禾卡朵怔了一下，一滴清泪从眼角流出，划过她淡粉的脸颊：“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会……我问过的，你没有娶妻，也没有定亲……那个人是谁？”她脸上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沮丧变为坚定，像是一定要知道何岳的心上人是谁。
何岳无奈得很——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为何她还要追问？
“禾卡小姐，何某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小姐错爱，何某无缘承受。”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七弯八拐的话……我只要晓得，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若是她比我强，我就再也不缠你！”
何岳垂头揉揉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两情相悦，哪里靠你是强是弱来算的？若是我喜欢，就算丑如无盐，我也是喜欢的，若是不喜欢，即便是天上的仙女，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禾卡朵听到他这话，顿时痴了。
“禾卡小姐你人生得美，性子也很惹人爱，何愁没有佳偶？何某其实并没有小姐你想的那么好……所以，只能抱歉了。”
禾卡朵呆站了一会儿，最后咬唇哽咽道：“你话说得明白，我晓得了，以后再不提起便是。”
说罢，她径自转身而去，头顶的银冠颤巍巍的，在灯光下分外晃眼。
银铃声渐消，何岳这才松了一口气，心头却涌出一股莫名惆怅。
正在怔忡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何岳心下一沉，转身望去，树丛间隐隐约约露出一角深紫色镶边的白色衣裾。
他整个人都凝固住了，只能呆呆看着女皇缓缓走近。
丁丁身边并没有侍从，一张微红的桃花面藏在毛茸茸的领口风毛间，眼中带着一点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她走到何岳身边的石凳旁，袖子拂了拂凳面，施施然坐了下来。
“陛下……”
“早点跟她说清楚不就行了吗？为何一开始还说要来问朕？”
女皇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何岳只觉得心跳顿时失速，口中有些发干，一点惶恐，一点心虚，还有一点自己都不愿正视的盼望。
丁丁轻轻蹙眉，抚上膝盖，低低呻吟了一声。
何岳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陛下……”
丁丁苦笑道：“不妨事，只是有点痛。江舒和云子墨当真厉害，几针下去，能撑到这个时候才出问题。”
何岳有些失落地道：“陛下，您的腿，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丁丁挑眉道：“恢复？谁告诉你朕恢复了？不过是江舒他们两个想出的法子，今晚能勉强走动一下，真正恢复，只怕要等一两个月了。”
何岳惊道：“陛下，怎可如此不爱惜身体？”
“那朕能怎么办呢？”丁丁淡淡道，“温顿虎视眈眈，那对苗家兄妹也不是省油的灯。满朝文武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朕，朕不这样，又能如何？”
说着，她有些感慨地一笑：“不过，今日你配合得不错。”
何岳垂眸不语，刚才那些微妙复杂的心绪全被自怨和愧疚盖过。若不是他无用……陛下哪里需要这么辛苦？
丁丁见状，轻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刚刚还想把麻烦推给朕呢，这会儿又愧疚了？其实这跟你没关系，朕既然坐了这个位置，有些事，是不得不为的。”
何岳脸上有些发烧，低低道：“陛下……”
“不过，若是她真的来问朕，朕可是不会答应的。”
何岳微怔，抬眸看着女皇。
女皇笑道：“以你们两个的身份，朕不答应才是正常的吧。”
何岳抿唇不语。
“如今是她，朕自然可以不允，但若是将来……有一个样样都好又不犯忌的女孩子来问朕，朕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女皇的语调中透出茫然和哀伤。
像是头上打了一个焦雷一般，何岳呆愣了片刻，胸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破体而出。这样不对，不对……他与她，向来是心照不宣的，为何要说出来，为何？
正在思绪烦乱间，面前的女皇突然脸色发白，按住胸口。
何岳还来不及反应，女皇却已压抑不住痛苦的呻吟，身体前倾，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何岳连忙上前，接住女皇软倒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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