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的女皇生涯》一只薄荷猫

29、第二十八章

　　丁丁已经有半年没有逛京城了，此时兴致颇高，连路边的小摊贩都多看了几眼，只是她不太爱买东西，大多都只是看看便离开，一众商贩们见这一行人气度非凡，知道他们非富即贵，便也不以为意。
　　几人到了一家文具店中，丁丁四处探看，何岳翻了翻柜台上一叠雪浪笺，随口问价，却听门口有人问道：“辛掌柜，我上次要的上等松烟墨可到了？”
　　丁丁一听这声音分外熟悉，惊讶地转过身，正好看见蓝玉庭带了个小厮跨进门来。
　　蓝玉庭一进店门就看到了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惊喜，张嘴便欲叫她。
　　丁丁见状，连忙竖起食指放到唇上，对他使了个眼色。
　　蓝玉庭愣了一下，立刻用手捂住了嘴，还向四周张望，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令丁丁忍不住微笑起来。
　　蓝玉庭抛下正准备招呼他的掌柜，兴奋地奔过来，挽住丁丁的手：“您怎么出来了？”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色掐浅碧色边的袍子，宽腰带，箭袖马靴，显得甚是利落轻巧，袍子的颜色也衬得他越发玉雪可爱。
　　丁丁轻拍他的头，道：“出来走走。”她下意识地看向何岳，只见他看着蓝玉庭，脸上的表情有些呆呆的。
　　蓝玉庭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何岳，眨眨眼，笑着招呼道：“何大人。”
　　何岳微勾唇角，颔首道：“蓝公子，真巧。”
　　蓝玉庭憨然一笑，回头看着丁丁道：“您什么时候出来的？逛了多久了？”
　　“刚逛了没一会儿，你出来买墨？”
　　蓝玉庭连连点头：“是啊，最近京里多了好多考生，要想买这些还得提早预订呢。”
　　丁丁想了想，“上次平州送来的墨我那里还有好些，我让人拿些给你吧。”
　　蓝玉庭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双眼闪闪地望着丁丁道：“您既然出来了，今日中午不如去我家用午膳吧？”
　　丁丁犹豫：“恐怕不成……”见蓝玉庭立刻一脸失望，有些心软，“你上午还有别的事情吗？”
　　蓝玉庭猛地摇头。
　　“那就让你身边的人回府去送个信儿，今日就和我们一起逛逛，中午的时候我请你去八仙居吃饭，可好？”
　　蓝玉庭高兴地笑了，狠狠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于是一行人中又多了个蓝玉庭。说起来他行动比丁丁自由多了，这朱雀大街只怕也是经常来的，但是他却表现得比丁丁好奇很多，仿佛跟她在一起逛街，看熟了的景致也多了些新鲜趣味来。
　　丁丁看着他活泼的样子，纵容地一笑，转头又望望何岳，敏感地发觉他情绪有些低落。
　　她抿着唇，低头摩挲着刚刚从面前摊子上拿起来的玛瑙挂坠。他的变化令她不安，而且有些心疼，但她却不能安慰他……
　　“咦，你喜欢这个坠子吗？”蓝玉庭问。
　　丁丁恍然看向手中的挂坠，她刚才只是随手拿了件东西看看，等细看时却发觉这小小的挂坠做得很是精巧，殷红如血的玛瑙磨成光滑圆润的珠子，里面似乎有光华在隐隐流动，上半部分有一抹天然的黑色，被巧妙地雕成了一只八脚蜘蛛，看上去比她的指甲盖还小。
　　蓝玉庭细看她的神色，跃跃欲试：“我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丁丁见他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紧盯着自己，里面满是期待，微笑了，“好。”
　　“老板，这个多少钱？”
　　胖乎乎的老板眯着眼睛，伸出两个手指：“二十两。”
　　蓝玉庭圆睁两眼：“这么贵？”
　　那老板呵呵笑道：“小公子，你看看这做工，这成色，二十两不贵了。”
　　蓝玉庭噘起了嘴，很是为难——怎么办，没带这么多钱……
　　丁丁正想开口，手中忽然一空，她讶然转头，却见何岳正拎着那个挂坠，举到眼前看了看，淡淡道：“这是群州出的玛瑙料子吧？虽然这玛瑙质地不错，不过那边来的原料一向不贵，加上这手工——给你三两算是顶天了。”
　　胖老板原本见蓝玉庭年纪尚小，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想要宰他一刀，没料到遇到个懂行的，只能干笑道：“在下只是小本生意，您这价可还得太狠了。”
　　何岳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这块应该有四两，要便拿去。”
　　那老板接过银子掂了掂，做肉痛状道：“拿去吧，不是看几位是头回光顾，我是绝对不会给这个价的。”
　　何岳伸手将那坠子放到丁丁手上，微微一笑道：“走吧。”说着率先离开。

　　丁丁怔然望了望他，握紧手中的坠子，跟了上去。蓝玉庭呆呆站在小摊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这个是我要送给皇……”他猛然一惊，把后面半截话咽了下去，丁丁回身看看他，拉了他的袖子一把，提醒他跟上。
　　蓝玉庭抿着嘴跟在她身后，像是挨了主人骂的小动物。丁丁看他的样子，哑然失笑，想了想，凑近了对他道：“你没买到这个不要紧，回去用木头雕个更好看的玩意儿给我就是了。”
　　蓝玉庭忽地抬头：“真的？”丁丁笑着点头。
　　见蓝玉庭又高兴起来，丁丁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看手中的玛瑙挂坠，又看看何岳似是波澜不惊的侧脸，心头有些烦乱。

　　一行人在朱雀大街上逛过了一圈，街市上的情形看起来与之前并没有太大分别。文宗之前实行的是轻徭薄赋的政策，各类税收定得不高，丁丁登基之后，也没有就这种情形做太大改变。
　　时近正午，丁丁道：“快到饭时了，我们去八仙居占座如何？”
　　众人皆无异议，于是他们便走进了这条街上最大的酒楼。
　　八仙居是一栋三层建筑，一楼和二楼是散座，三楼则是包厢雅座。丁丁他们进门时，一楼已然半满，蓝玉庭本想上楼，却被丁丁拉住了，拣了一个靠着墙边不惹人注意的桌子坐了下来。静秋、小杞和何岳的小厮司砚则另坐了一桌。
　　小二利落地走上前来，擦了桌子摆上茶水，然后问何岳要点什么菜。
　　何岳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丁丁，或许是因为他们这三人里他看起来年龄最大，又是男子，所以小二想当然地以为做主的是他。
　　丁丁笑道：“表哥，快点菜吧。”
　　何岳拿着茶杯的手一颤，轻咳一声，跟小二商量一番后，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又配了几份时蔬一个汤，那小二甩了甩手巾马上退下了。
　　蓝玉庭有些不解地问丁丁：“您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吃饭呢，多吵呀。”
　　丁丁看着他，眯眼笑道：“若是在包厢里吃饭，跟在宫里吃饭又有什么区别呢？”
　　蓝玉庭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一行人正在等待上菜的时候，从门口前呼后拥进来五六个人，皆是年轻书生，看起来不像京城本地人，一个小二迎上去，为首的一个穿浅灰色绸衫的青年道：“要一个包厢。”
　　小二赔笑：“哟，客官，您来的不巧了，今日的包厢都已经定出去了。”
　　灰衣男子身侧的另一名穿素白袍子的男子横眉道：“这么大的酒楼，一间包厢都找不出来？别是以为咱没钱吧？”
　　“您说这话可冤枉小的了，小的哪里有这种心思，只不过我们八仙居地段好，近来进京的人又多，所以这几天要包厢的客人都是提前预定的。其实坐厅里也不错，挺敞亮的，您说是不是？”
　　那白袍的男子还待再说，却被灰衣青年拉住道：“罢了，顺施，你何必跟这种市井小人较真，大堂便大堂吧。”
　　说着，便在丁丁那一桌的附近坐了下来。被称为“顺施”的白袍男子“啧”了一声，坐到了他身边。其他几个人都各自找地方坐下了。
　　丁丁颇感兴趣地望向这一桌人，那位白袍男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配上那股粗豪姿态，看上去就像个愣头青。穿浅灰色袍子的男子看上去要比那个顺施年青一些，肤色苍白，长相清秀，但眉目间有一股掩不去的锐利之气，看人的时候似乎总是用眼角。
　　小二送上茶水之后，这群书生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道：“怀冰啊，此次大比，只怕我们几位都只能屈居你之下了。”
　　灰衣男子轻笑道：“吉和兄何处此言呢，愚弟不过是运气稍好而已。”他语气虽然谦逊，神情里却有一丝掩不去的自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