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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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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泉见她出来,唇角一勾,带着丁丁回到了那条甬道。
丁丁忽然问道:“朕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临泉身上,总有些东西,令她觉得莫名的熟悉。
“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在下自出生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从没离开过。”
丁丁蹙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此人身上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她在大祭台附近与小杞会合,走出了大门。
一百名禁军骑兵鸦雀无声地等在外面,手中的火把将整条大道照得有如白昼,只是偶尔能听到马蹄轻响和甲胄互击的声音。
踏着脚蹬上了御辇,丁丁搀起了行礼的易明忠,坐回坐垫上,沉思起来。
大队开始前行,丁丁的思绪还缠绕在无失的身上。
这个人在初见时给她的冲击,远远大于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秋季会有大变?今年秋季有好几件大事呢,会试,和蓝玉庭的大礼,殊町的比武……这种模棱两可的预言,听还不如不听呢。
丁丁神思恍惚地想着,并没有留意到一旁易明忠复杂的眼神。
丁丁心事重重地回到寝宫,屏退众人,一转身就见江舒正坐在桌旁,拿着烛剪拨弄烛台上的烛心。
“去看蓝玉关了?”
“嗯。”
“他如何?还是那么暴躁吗?”
“已经好多了……大概是上次陛下把他骂醒了,这两天都很安静,或许在反省吧。”
丁丁走到他对面坐下,皱着眉头,问:“你可知道月教的底细?”
江舒讶异的停了手,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今日跟祭司会面不顺利?”
丁丁摇头,眼前闪过那俊美到不似真人的男人面孔:“谈不上顺利不顺利——朕过去本来也就是因为好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在见到他之后,我对月教更加地好奇了。”
江舒沉思道:“月教的根底,一般人是没法知道的。他们行事太过隐秘了,比天上阁更加低调,因而在下也没法说出一二来,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祭司是如何选出,除了京城的总坛之外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分坛……只知道他们是从高祖时期就被尊为国教,供奉丰厚,历代帝王都对他们礼遇非常。”
丁丁蹙眉。
江舒看着她的样子,微微一笑道:“陛下为何会如此在意呢?在下看您对天上阁都没有这么重的戒心。”
丁丁问:“你们天上阁以何为生?”
江舒迟疑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问题:“阁主有自家的产业。”
“这不就结了?”丁丁击了一下掌道,“你们天上阁可以说是自给自足了,还对朕存有一份畏忌之心,而月教每年的供奉都是由国库出,但对朕却没有多少尊敬之意呢。”
她敲敲桌面,“况且,天上阁离京城可是远得很,又没有什么入主中原的意思,但月教……朕实在放心不下一个不知道底细的组织待在离朕这么近的地方。”
“陛下是多心了吧,”江舒安慰道,“月教自我朝定鼎以来便是国教,若要对大兴江山或是皇室有不轨之心,只怕之前的几位皇上也容不下他们。”
丁丁仍旧是摇头:“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无失,这个人太令人看不透了,那个临泉也让人放不下心来。
“罢了,但愿真的是朕杞人忧天。”她最后放弃地道。
之后几日,丁丁仍旧无法对月教放宽心思,有心让小杞去查探一番,但对于月教的手段又颇有顾忌,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另外令她困扰的一点是,自己总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日和无失见面的情景……那个如同神祇一般美丽而高高在上的男子。
难道因为他长得帅,所以自己发花痴了吗?
她的不对劲连何岳都看出来了,一日小朝会之后,他试探地问:“陛下近日可是有什么烦恼?”
丁丁本来有些走神,听到何岳的话,立刻清醒过来:“没事。”
她瞟了何岳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明日朕放你一天假——”她狡黠地勾起唇角,“陪朕京城一日游吧。”
何岳看着她闪闪的眼波,心中一荡,随即又是一片苦涩滋味漫卷上来。
自从那日之后,她再也没叫过自己“峻之”。
仿佛当时承天殿中那令人心中酥软的气氛,只是他的一场梦一般。
或许,真的是一场梦吧。
他微微躬身:“臣遵旨。”
第二天早朝之后,丁丁换了便服,带着小杞和静秋从西门出了宫。
她和何岳约好在离宫不远的朱雀大街上会面,远远地,便看到何岳带了小厮,在牌坊旁边等候。
此时正值上午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但丁丁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或许,他那种洒脱出尘的仪态,不管到了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吧。
丁丁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却忽然不太想上前了。
何岳今天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带一顶普通的书生巾,当真是十分清爽俊雅。偶尔有结伴而行的少女从何岳身边经过,总会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他,大胆一些的还会互相调笑,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但他却是毫无察觉,只是定定地望着一个地方,似乎是在走神。
为什么在这么热闹的大街上,他身上竟会隐隐散发着孤寂落寞的气息?
丁丁不想去探究自己心中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是什么。
静秋跟小杞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后,虽然什么也没说,丁丁却能感觉到他们的疑惑与不安。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脚,向何岳走去。
何岳一抬眼间,丁丁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穿着平民的服装。月白的广袖小衫和宽幅纱裙,乌黑的发髻间只有一支简单的羊脂白玉簪,耳朵上小小一对珍珠耳环。面前的少女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丽难言。她身上有着一般少女没有的大气和睿智,令人一见便生欣羡之感。
“陛……”何岳才开口就打住,脸上有些为难。
丁丁妩然一笑:“不知何相可愿多我这么一个远房表妹?”
何岳讶然道:“这怎么使得……”
丁丁笑望着他道:“有何使不得的?你的态度不要如此局促,不然认得你的人一看便知道我是谁了。”
何岳抿唇,答道:“是。”
丁丁略微沉吟了一下,又道:“在人前,你便唤我丁丁吧。”这是她来这个世界以后第二次跟人说起自己的本名,感觉复杂极了。
何岳抬眼看她,随即又垂下眼眸,掩去眼中复杂的光芒:“是。”
“先到街上逛一圈吧,中午的时候就到八仙居吃午饭。”丁丁笑道。
静秋有些奇怪地问道:“小姐,你平日里不是都去松鹤楼的吗?”
丁丁笑瞥她一眼:“去松鹤楼哪里见得到几个考生?”松鹤楼是朱雀大街上有名的高价酒楼,菜肴精致,环境优雅,去那里的多半都是些达官贵人。八仙居的规模则比松鹤楼大多了,客人的阶层也更复杂。
静秋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跟在她身后。
何岳一边随着丁丁走进朱雀大街,一边有些不安地问道:“只有他们二人跟着您吗?”
丁丁看他一眼:“放心,我已经嘱咐宫中侍卫统领派了一些高手暗中盯着了,不到必要时候不得出手,免得败了我的兴……还有,你记得要把对我的称谓改改,不然别人会奇怪的。”
何岳先是松了一口气,正想躬身说“是”,却又硬生生刹住,只是点了点头。
丁丁看着他一笑:“没事,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