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的女皇生涯》一只薄荷猫

23、第二十二章

　　她端过一旁的茶盏饮了一口，小杞突然问道：“奴才有一事想问陛下。”
　　“什么事？”
　　“陛下登基之后，还没有去见过月教的祭司吧？”
　　丁丁动作一顿，将茶盏放下。
　　还是公主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过月教的存在。虽然这个教派号称国教，但却很少出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里。在大兴，最兴盛，影响最大的宗教，仍旧是佛教。
　　丁丁有些不能理解文宗皇帝对于月教那种特别的尊重。每逢重大节日，文宗总是会送去昂贵而繁多的礼物，而且除夕端午之前的七日，他也会非常虔诚地斋戒沐浴，然后到月教总坛举行酬神的仪式。
　　文宗皇帝和她密谈的时候曾经说过，月教祭司预言真正的仲长微活不过十五岁，而事实也确实应验了……丁丁因此对月教开始有些兴趣。登基后，翻阅宫中只有皇帝才能阅读的典籍，丁丁才知道，月教之所以能称为国教，是因为他们有非同一般的预言能力。
　　当然，做出这种预言是有条件的。皇帝登基之后月教会为其做一次预言，之后每隔三年才会有一次真正的预言产生，而皇帝听过预言之后，不得将其透露给任何人。
　　丁丁看完关于月教的说明之后，脑子里很快联想到了之前的世界里那些著名的有关于预言的故事——《特洛伊》，《俄狄浦斯》，甚至还有《哈利•波特》，等等。
　　她对预言这种东西实在很难有好感。不仅是这些传说和故事里，预言绝不会给知道它的人带来好运，也因为自身的遭遇，使她本能地对“命运”、“宿命”这些东西没有好感。

　　“你觉得我该去吗？”丁丁问小杞。
　　“月教从高祖起事之时便跟随在他身边了……多赖月教之力，黎氏才避开了几次覆灭的大祸，得以建国。当年武宗皇帝斩杀哀宗之后，本要改朝换代，也是因为月教，才保留了‘大兴’这个国号，哀宗也才能以帝王之礼入葬皇陵。”
　　丁丁沉吟：“看来这个月教的势力，是很大了？”
　　小杞道：“并非是月教本身的势力大。而是若不听从月教的预言，便会有杀身之祸。据说当年的哀宗皇帝，就是因为没有将月教的预言放在心上，才惨遭横死。”
　　丁丁挑眉道：“哦？这么厉害？”
　　“这是奴才之前听宫中的老宦官们偶尔说起的，至于真假，奴才也不知。”
　　丁丁冷哼一声，转身走到软榻旁坐下。不听从便要死？这种事情实在很难令她产生好感啊！只是连她心目中最为钦佩的仲长云麓也乖乖听从了月教的指示，令她心中既有隐隐的失望，同时也激起了她的好奇。
　　她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疑惑，文宗皇帝去世之前，把一切都交代得妥妥当当，为什么反而没有跟自己提起月教的事情呢？
　　还是去一趟吧，也亲眼见见这个令历代大兴皇帝敬畏如神的月教，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二天，丁丁口谕易明忠，三日后开始斋戒，十日后，造访月教总坛。
　　这日晚间，江舒潜入寝殿来找丁丁。
　　“听说陛下想学武？”
　　丁丁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不是想学武，只是想稍稍增长一下自己的臂力罢了。”
　　江舒笑道：“两个月的时间，若是每日抽出一点时间来苦练，要达到一般射手的水平，倒不是难事，其实陛下是不用特地找我来的。”
　　“但是朕想更强一点，江左使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丁丁今日一改初见江舒时青筋暴跳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一派气定神闲。
　　“办法是有的，在下可以用内力和药物开拓陛下的经脉，令陛下身体强健，力量增长。还可以传陛下一套功法，虽然没有那些武林神功的威力，但若坚持练上一段时日，便可以令陛下身轻体健，不生疾病。”
　　丁丁挑眉：“这个，算是伐骨洗髓？”
　　江舒轻笑道：“算不上，陛下虽然身体健康，但毕竟是常人，没有根基，用太剧烈的方法您恐怕承受不住。即使是在下说的办法，恐怕陛下也要稍稍有点不适。但只要有在下在身边，定能让陛下如愿以偿。”
　　丁丁以手支颐，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舒：“江左使这么合作？你做这些事，多半是条件的吧？”
　　江舒看着她的表情，迟疑了一下，道：“其实，在下确实有一个请求。”
　　“说说看。”
　　“在下希望，蓝玉关若是真的来找陛下的话，陛下能将他交给天上阁处置，并且不会迁怒于蓝家。”
　　丁丁冷笑，低头整整衣角，这天上阁对蓝家还真是关心呢，看来自己要多多留意了。
　　“倘或朕不答应呢？你还会帮朕吗？”
　　江舒表情更显迟疑。其实他提供的好处，对于女皇来说可有可无，但是蓝玉关对她却是实打实的冒犯，对方毕竟是天子，冒犯了她的尊严……
　　“不，在下依然会帮助陛下。但是蓝大公子的事，在下也会拼尽全力的。”
　　丁丁看着江舒，勾起唇角。这人仍然穿着那件墨绿色的袍子，长发散在背后，只用同色的锦带松松一缠，虽是朴素的打扮，但配上他俊美的五官，倒显得非常风流洒脱。言谈举止间看上去是个非常温柔而又好说话的人，但在某些方面却是出人意料的坚持。这个人，还真是很有意思呢。
　　丁丁开始对天上阁发生了一点兴趣，一个左使尚且如此，他效力的阁主，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子。
　　“那你又如何能保证，朕将蓝玉关交给你们处理之后，他不会再给朕带来麻烦？他跑得了第一次，就能跑得了第二次。”
　　“之前是阁主未曾防备，大公子离开之后，阁主震惊非常，也对他很是失望。这次在下若能将他带回，想必阁主会对他严加看管，不会让他再生事的。”
　　“这样啊……”丁丁望天，“我还是头一次跟你们打交道，谁知道你们说话算不算话呢？”
　　江舒失笑：“天上阁中人虽然很少涉足江湖之事，但人人都知道，我们是言出必行的。”
　　丁丁坐起身来道：“这样的话，朕还有一个要求。”
　　“陛下请讲。”
　　这人这么好说话，自然要多要点好处了。
　　“你除了要帮朕改善体质之外，还要留在宫中指点小杞的武功。他资质虽然不错，但是毕竟见识太窄，有你这个学识广博的人在旁边帮忙，于他应该大有裨益。”
　　江舒讶然道：“这……”
　　“你放心，朕不会留着你不放的，什么时候小杞能打过你，你就能走了。”
　　“啊？”
　　丁丁可以很肯定地说，刚刚江舒脸上闪过了一丝很郁闷的神情。
　　“其实朕的要求也不算高吧？你在宫中白吃白住了这么久，还用掉了太医院不少珍贵药材，就算是为了还债，你也要给朕一些好处，对不对？”
　　江舒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前的少女高贵优雅，说话间眼波流转，唇角带笑，样子令一向清心寡欲的他都忍不住心头一跳，可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像个市井无赖。
　　他考虑良久，终于道：“在下最多能在宫中留半年。至于到时候杞公公进境如何，那还得看他自己。”
　　丁丁得意地一笑：“好，我们来击掌为誓！”说着伸出手来。
　　江舒呆望着她伸出的右手，五指纤纤，如春葱一般嫩白，轻咳一声，也伸出右手与她相击。少女掌心的肌肤极为柔滑，在他的大掌中轻触三下，他几乎因为这奇异的感触红了脸。
　　抬头看，她笑靥如花，得意得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明亮的眼睛里像是有揉碎了的星辰。
　　连忙深吸几口气，平定那狂奔乱突的心绪。
　　怎么会这样？这是他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心境啊！

　　丁丁看着江舒闪身出了大殿，躺回软榻之上，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平日里在别人面前习惯了做一个高贵的公主，一个威严的皇帝，在这个人面前却会忍不住露出刁顽和狡黠的一面，想要欺负他，压榨他。
　　只不过相处了短短几天而已，她却觉得和他莫名地熟悉起来。
　　从穿越以来一直小心翼翼的她，为何会不知不觉对这个人卸下心防呢？
　　因为这个人不像一般的人那样仰望着她，敬畏着她？
　　因为这个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对自己有所求，像普通的臣民一样依附着自己又算计着自己？
　　因为他足够强大，也足够超然？
　　还是因为这个人散发的温柔包容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吸引了她呢？
　　她突然有些烦恼了起来。她怎么忽然对这样一个人，有了找到一个哥哥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