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孤灯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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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孤灯相思。
序言：
“听闻啊，那南朝有位姓秦的宠妃，本是将门嫡女，傲慢跋扈。但倾国倾城，生的是柳眉细腰又风眸流波，妩媚非凡。常带一系玉镯在藕臂上，一动，三两个细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真是美人多娇。
入宫三年，宠爱有加，封至贵妃。帝王从此不早朝，流连于美人塌，朝廷满是风雨。太后怒，以狐媚祸主的名号将秦贵妃送至西门寺，命此女以后此生便与孤灯为伴，不得回宫。
红颜如落花，滚滚流入西门水。谁料那贵妃与那寺中的少年寺僧暗生情愫。那寺僧本也是个富贵子弟，后家破人亡，年少出了家。情非自己，两人竟在那月下共赴了巫山呐。
实乃糊涂之情意。”
*
正文：
01
宫内下雪了，下了整整两个夜，絮絮扰扰的。使得金月的泪也流干了。她简单整理了发鬓，还是决定了。匆匆忙忙只套了个手炉去了紫竹宫。
宫女金月踩着松软的雪，吱呀作响。她就只身一人走着，路上遇着许许多多一样朦胧摇曳似的身影。往日她是贵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娘娘风光，她也沾着光。走一路，总有些人去奉承叫声姐姐，点头招呼着。
如今娘娘是没落了，自己这一路也出奇的走的清净。
还是到了。
进门，过了一片珍珠帘子便望见塌上躺着一个女子，她并未着粉脂，未戴饰配，就一袭素紫锦兰衣。脸也月光似得朦胧。走进些，却发现她生的极美，一对细长勾人的凤眼，细细咬着粉唇，紫色映衬的她肤若凝脂，姿色窈窈。她托着腮，似是在想些什么。
屋内静的很，往日名贵的熏香也不再点。此时屋内上了一个火炉，却还是让人觉得冷的紧。
金月泪一下就出来，心里更加愧疚。
“娘娘可还是冷？”
秦贵妃美目缓睁，知道是她来了，轻笑一声，眸子透出异样的，复杂的感情。似是厌恶中渗出的一点思念。
“你倒是个怕冷的，可惜我这儿原本就是远远不及太后宫中暖的，也不怪你走的这样急。”
金月急忙跪下，她尽力把身子伏的很低，但心里却是像明镜似的，这位与她一同长大，一同入宫的主儿是在怪罪她投了太后那儿。她心里悔，心里忧，却也只是个身不得已的宫中蝼蚁。
三年前，金月陪这位主子入宫。贵妃生的妩媚娇美，陛下痴迷美色，对她的跋扈嚣张也十分受用。竟有一月只宿在她那儿，短短一年升至贵妃，风光无限。使皇后不知暗暗告了几番小状与太后。
终于，随着帝王对待政务越发怠倦，这才惹怒了真正有实权的太后。千万祸水撒向了这位美人。
一时间她成了众矢之的，可是她自己也不知最后连金月也离她而去。
“太后教奴婢来一同与娘娘整合行李。并同着讲些寺中之事。”她说了句，抬起身来，发现了这位娘娘正侧睨着她，满是不屑。
秦贵妃应了声，下了软塌。她好似消瘦了许多，柳一般腰身。熟悉的脆玉镯发出声响，金月听着走了神，反应过来后忙给她塞上一个手炉子。她似哭似笑着，“娘娘，现下冷。”
秦贵妃未推辞，她接着炉子，侧了些头。她身量不高，其实短短三年来，也不过二十岁的年华，脸部有些稚嫩的娇韵。
随着金月轻轻打开首饰几子，满是华光逸彩的名贵珠宝出现了。皎好的珍珠颈链，番地贡上的红蓝宝石，精巧的玉石蓝花点翠乃至于大块的和田美玉。都在诉说着帝王的浅显的单薄的宠爱。
“都去做姑子了。用得着甚么的饰配。” 秦贵妃此时已经坐在椅上，不咸不淡的说。
“总归是带上的好，往后要是求人也好有个回应。”金月说完就后悔了，悄悄一望。
不过也三个月未曾服侍这位贵妃娘娘，倒也忘了她是个不会求人，心气高的跋扈的主儿。只是她却是不食人间烟火了些，往日她有着天高的圣宠所以只有别人求着的份，现在与往日不同，哪能没有些刁难的落井下石的？
只是这些道理金月都咽了下去，不自在的帮她塞了一些进去。
两人一同走去了西宫门口，一路上，金月在后跟着，给她撑着把伞，手冻的有些冷。主仆二人都是寡言的很，彼此有着忌惮。
直到秦贵妃要上马车了。金月终究是不能自己，滚下热泪来。
“幼荇！”
秦贵妃没有回头，哪怕是听到这位自小一起长大，被自己当作姐姐一样，把她细细保护的侍女在唤她的闺名。
她坐上了马车，心里暗暗失笑，她掩不住的酸楚，只能不在意的扣着华美的手甲分神。
终究还是离开了。离开了如夏雨般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圣宠，离开了宫中险恶的人心和勾心斗角。往后执一盏孤灯，直到白头。
倒也不错。
她嘴角一勾，马车迅疾的驶向西门寺，再也不能回头。
*
02
“悟德！” 寺中最敬重的长老难得生气的吼训，焦躁的把珠串捏的作响。不停的叹气。众僧列在他旁，没有人敢吱声。
主持咳了一声。
“如今不过入寺没几年，倒犯了如此的大忌！既已出家，如何饮得酒？”住持严肃的诉说着这小僧的罪过。
那叫悟德的小僧没有言语，心里骂着，想着多半是他先前不小心打坏了这厮的东西。他怀恨在心，来此一出。
此时。地上都是杂碎的酒罐，多是些桃花甜酒酿。少年人多少是会忤逆了些，偏离正道。长老本是想训斥作罢，谁知住持早已容不下这厮，要做大此事，杀鸡敬猴。
少年僧就站在碎瓦一旁，他生的面白细腻，眉目颇为秀俊，额上一点朱砂记。他终究只是十六七，还带着稚嫩顽劣。偷喝了酒后，白脸生起红晕，眼里也染了水漾。满身是甜酒之味。
“悟德！你顽劣不堪，犯了寺中忌。既然如此，往后的寺门便由你扫！你可知错……知道就好……你问我几时打扫，当是天刚亮便去把阶梯一一扫过，也全当凉凉你那糊涂的脑子！”
“是。”
扫台阶的第六日。悟德唉声叹气，手冻的红肿。
“ 入冬这么久，寺中全当是冷冰冰的，我不过喝了几两热酒，那住持便如此大发脾气，全无出家人的慈悲博怀！真是”
他一面扫，一面嘴也不闲着。
正想着什么，看见远远的驶来一辆不堪豪美的马车，悟德眯了眼，想要细细的看。手上也停了。却不知什么时候住持早已到了，主持脸一冷，一掌打在他的脑后。悟德吃痛。
“还不好好做事？”
悟德低着头细细回是，又不自在的扫了起来。
车靠近了石阶，停了下来。
悟德小僧只敢偷偷瞥着，只见车上袅袅下来一个美人。美人一袭素衣，远远都可见她肤白貌美，衣裙飘飘。不知哪儿还传来好听的声响，脆脆的。依悟德听，就像那山中甜泉水踊跃一般的声响。
少年的僧人哪见过这，悟德早已痴了，眼里呆呆的望着，口水也流的老长，心里还在想想，“这莫不是书中的仙女？”
后面又是火辣辣的。原来主持看他痴，又给他一掌。
“悟德，这是贵客，不可无礼，”
悟德心里不是滋味，又不知是什么贵客，只想到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夫人要来拜佛烧香。又心里暗暗叹道，好大的架势。
直到，他听到一声，娘娘。
住持和蔼的言语到，“娘娘莫要担心，圣上格外吩咐过，您就独住在寺里的一处屋里，里面上好火炉。您平时也不用做活，随着心意便好。”
嗯？娘娘？宫里娘娘？
悟德见那美人娘娘一笑，“有劳住持了。”
此时，住持顿了顿，看着她素衣上细细的金丝线，开口道，“娘娘稍后到屋中，请换上寺中的长衣。还是有些事不得不与娘娘说清，寺中忌食酒食荤，不可奢靡装扮，娘娘经圣上吩咐，可以留发，只是平时还是要束发于寺帽中……”
“住持放心，我不会破了寺中的规矩。”
一众人往寺中走，悟德也跟着，只是那住持怒睨他一眼，他只好还是乖乖扫起了门户。
*
03
那美人娘娘不经常出来，可是悟德与她住的不算远，也常常看见她在屋里做些绣工或是写什么字。两人一开始没什么言语，后来一直见着也慢慢熟络了些。
那秦贵妃无非是太过闷寂，瞧这那僧人年纪不大，又不是个枯燥的性格。就当作弟弟般的玩伴说个话。解解闷。
一次，悟德路过，她喊住了他。悟德听她问道，“你对于外面可还熟悉？”
“娘娘问的是什么外面？”
“就是寺外，我看你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你可曾常去过寺外那条街？”
“娘娘说的是京安街？”
悟德看她点了点头，得意的一笑，拍了拍自己。
“那可真是，不是我说，整个寺中没有人比我更熟的了。您可是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尽管让我去，美……”
悟德的“美人娘娘”还没出口，连忙意识到这不合礼节。
倒是那美人娘娘被他逗的一笑。她笑起来可真美，她一笑，平时冷冷的感觉就没了。两个笑靥有些妩媚又带着稚嫩可人，笑时，她的眸子会弯了些，让人就想与她亲近。他也不自在的挠了挠头笑了笑。
然后连忙逃也似的走了。
后来慢慢的，悟德也主动的与她说了好些事，会常常不自觉的逗她开心，和不自觉的红脸。
就连悟德自己也说不上自己对那美人娘娘的感觉，总是会偷偷想着她。跟她在一起，又不大自在，总想着走。可真走了还是想。遇着些自己往常格外珍惜的果子，也想着包上些给她尝尝。冬日里，看她吃寺里的饭菜不甚么可口，还偷偷溜出去给她买些小食点心。
她生的真美啊，有时候悟德偷偷看着，会不自然红了些脸，像先前偷喝了酒一样。晕晕的。
后来，住持发现悟德常常找贵妃娘娘说话，他先是疑惑，后来又亲眼见着两人谈笑，虽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并不算格外亲密。
却还是……不合礼节。
毕竟那可是圣上的宠妃。要是娘娘只是全当他是个弟弟般的谈话，那也无伤大雅。只是那悟德毕竟年少顽劣，他也不知，那小僧知不知男女之间的事……应该不知，那也好。只是万一要是冲撞了娘娘，不仅会害了他自己，还会害了整个寺。
他还是点透了悟德。
“你不可与娘娘如此，会惹人猜忌。”
悟德一听，以为他会不让自己与娘娘再相处，一下就急了，怒气冲冲的口吻一般。
“住持怎么这般！您这心里若是这么想，看什么都是秽杂的！我与娘娘只是谈话，清清白白！您若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住持看他反应那么大，一下就没有法子。叹了口气离开了。
事情的转折，在于圣上来了。
几月后，圣上说要来祭拜。说来就来了。只是一来拜过就去了那娘娘的屋子。说来拜，只是个幌子，其实来看美人。
圣上高大冷俊，十分威严，不苟言笑。悟德只能看到他清晰又冷傲的脸廓和他明黄的衣袍。他匆匆过去，去了美人娘娘的屋子。屋外一排排的太监嬷嬷。
一去去了几个时辰。
住持和其他几个年长的僧人面露尴尬的在大厅准备迎送，却不见着人。
此时贵妃在简陋又硬的床塌上被迫承恩，久违的气息令她喘不过气，她的身子颠簸不止，如瀑布般的秀发倾泻在枕上，还是无尽的泪。她只觉得羞耻和恨。如果一把簪在她眼前，她会先狠狠刺向面前的男人，然后自尽。
“幼荇，孤对不住你。孤也是…没有法子了。”
此时那位君主如此温柔的用手轻轻抚摸着贵妃的脸，语气是那么轻，满是柔情。
但她明白，这只是懦弱罢了。
她转过头去，流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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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天黑的吓人，山路上有些什么鸟的叫声。叫的悟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娘娘可怕？” 悟德轻声说着，把灯笼向着她一些。
“不怕，倒是怀念。” 秦贵妃低着头说着。
“此话怎讲？” 悟德这厮，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逃出来怕的，他颤抖的问。
“西门寺后的梅山有座庙，我待字闺中时，常常与箬台来此拜一拜。” 秦贵妃说这话时，她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这是不常见的。
“娘娘可与闺友拜些什么？” 悟德转身好奇的问。
“姻缘。” 秦贵妃笑着说。
话落，两人又都没了言语。只是走着。
良久，悟德深吸口气，小心的问，“那娘娘觉得，这可准？”
秦贵妃沉默了下，先注视着这僧清澈的双眸。悟德连忙避开。
“是悟德逾矩了，娘娘要是觉…”
“我常想着一道雷把这寺劈了，不再误了那些心存善纯的闺中女子。”秦贵妃笑着打断他。
悟德也一笑。
“ 你知道我为何在深夜想要来这？”
“悟德不知。”
“那你为何还是陪我来了。”
“一是怕娘娘不熟络这路，迷了路。二是怕娘娘遇着山上的虫兽，受了伤。三是，觉着娘娘肯深夜来，必是有要紧的事，我不可推脱。”
秦贵妃笑着给他递了个长明灯。
“今日是箬台的忌诞。”
“她即使娘娘的闺友，想来……怎么会……” 悟德小心的问。
“是啊，她也不过二八年华。怎么会呢，还是她的送命姻缘啊，害了她。”
“她啊，后来心属一个书生，那书生此时中了秀才，看着是文儒温柔的，知书达理。箬台的父母因此也同意了。谁知那厮根本就是个中山狼。婚后不思进取，不念书了。只是吃箬台的嫁妆，箬台不给，就打骂不止。后来做商人，有了些钱，不停往家里买小的，作践箬台……”
“致使箬台……箬台她难产，也不给及时请人，生了三天三夜，活活带着个死孩子断气了。”
悟德看秦贵妃已经不能自己，落下泪来。
他心里着急的不行，又觉着自己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所以先急忙给她递了帕子。
“娘娘莫要伤心了，箬台想必看到娘娘还记挂着她，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我回去便为她抄写经书，叫长老为她超度，安息她灵。”
秦贵妃擦过泪，笑着感谢他，“谢谢你了。悟德。”
两人来到湖边放了灯。秦贵妃又一度落泪了，她朦胧中看到那僧身姿挺拔，似乎也湿了眼，抬头望着灯飞，然后闭上眼，合上手念着些什么。她心里暗暗感激的很，还有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感觉。
第二天。
“悟德，你这厮，你拜佛怎么困成这样！”
*
ps 上卷结束！撒花！预知下卷如何，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孤灯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