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你好好营业》紫蔓牵风

40、第 40 章

　　手机铃声惊天动地，叶乔很敏锐地从被子里探出手，按下了静音。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任它继续无声地响着，跳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探身在衣柜里翻找。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许隽的衣服接二连三出现在她衣柜里。他的衣服总是常年不变的黑白灰，利落的剪裁和廓形，不刻意强调曲线，是她衣柜里没有的那种中性风。

　　许隽翻了个身俯在床上，从额发下面微微眯着眼睛，看她钻进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然后弯下腰，套上那条黑色紧身半裙。

　　她像一只猫一样敏捷又轻盈，紧致而富有曲线的身姿，看上去生气勃勃。有一种没心没肺、坦坦荡荡的性感。

　　“要走了么，Cinderella？才5点钟诶。”

　　叶乔将脚套进鞋子时，许隽带着慵意的声音响起。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信口给她起奇奇怪怪的昵称，“小熊”、“蜜糖”、“jojo”，如今又是“灰姑娘”……

　　“那是自然，‘灰姑娘’天一亮可就要回到灰堆里去打扫地盘。”叶乔说。

　　电话是蒋图南的助理阿松打来的，微信也攒了好多条，想来不外乎是另一种打扫工作。

　　“呵，”许隽撑起一只手臂揉揉眼睛，发出心情很好的低笑，“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手机来电……”

　　“商业机密，”叶乔挤挤眼，她蹲下来，把自己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瞧他，伸手拨了拨他垂落的额发，“十有八九是有急事需要处理。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身经百战。”

　　他默然，好像仍旧沉浸在睡意之中，又好像很享受这触碰。眼睛半掩在凌乱的额发里眨了眨，显得无辜又单纯。叶乔看了片刻，觉得自己再对视下去真的会关掉手机放弃工作。

　　许隽却不巧偏偏凑上来，问道：“morning kiss ？不，goodbye kiss？”

　　明明他想，却问她要不要。叶乔笑着伸手戳开他。许隽以手捂胸，作出个受伤的表情倒向一旁。

　　简单梳洗过后，她拿起包，迈向门边的脚步顿了顿。

　　一旁餐桌上，烤吐司和热咖啡已经摆好，静静散发香味。

　　她转身向身后的阳台望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撒进公寓。许隽背对窗户，逆光中看不清眉眼，只余一双眼睛又黑又沉。但她知道他是笑着的，很温柔动人的那种。

　　“乔……”

　　许隽在身后叫住她。

　　“嗯？”

　　“下次我们约会。”

　　“……好。”

　　“你想去哪里？”

　　“看电影，我想跟你看电影。”

　　她想起很久之前被搞砸了的那次。

　　“好。”

　　叶乔快步走出了许隽的公寓，一直到地库里坐在车子上，一颗心还在砰砰直跳。

　　她从未奢望会有“约会”这种项目，本来只是彼此慰藉的那种关系。不谈感情的话，无论哪边都不会有太大的压力，即便离开也不会给对方造成很大的伤害。

　　或许，在这段没有任何定义的关系里，许隽表现得比她显得游刃有余。

　　【震惊！这个三十岁女人竟然是某影帝的初恋，现在被小鲜肉追求，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叶乔点开链接，一个营销号的页面弹了出来，跳出加粗加黑的标题。

　　萧虹那张被p得失去质感的脸占据了显著位置。内文拉拉杂杂地回忆了她从影以来演出过的叫得上名字的电视剧。所谓“影帝初恋”，不过是某成名已久的大演员还在大学小透明时期接下来的作品，那时他还很青涩，萧虹碰巧在那部剧中出演了他的初恋情人，一个打酱油的角色。

　　“三十岁”这几个字，让叶乔忍不住发出嗤笑——萧女士在媒体报道中是一名“资深”很久的三十岁演员了。从标题看，这种移花接木的拙劣手段，当年叶乔初入行时也用过，好多文字内容都是当年她熬夜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看来她离开后这些文案又被萧虹的团队重新开发炒了一波剩饭。

　　她再往下拉，看到所谓“小鲜肉”，照片配图竟然是蒋图南。

　　照片里，房车外面，萧虹伸手给蒋图南嘴角擦着什么，眼神拉丝、脉脉含情；某个饭店门口，她把手搭在蒋图南肩头，两人笑着走出店门；蒋图南的保姆车，两人一起坐进后座……

　　所有的镜头里，女方无不精致、妥帖，非常有镜头感，倒是蒋图南显得有些拉胯，狼狈、无措之感令她这个经纪人看了想抠出四室一厅。一组精心选择的照片，营造出一种暧昧又模糊不清的氛围。

　　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叶乔想，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乔姐，这部剧里萧女士与南哥没有几场对手戏，她演的是女主的‘阿姨’这么个配角。南哥顾忌她是你前老板，见面不好装作不认识，她又特别热情，整天让南哥去她那房车喝茶呀、吃东西呀什么的。前几天剧组一块喝酒，她喝大了，非得让南哥搀着出门，没想到转眼就上了营销号了。热搜多少是压下来了，但这稿子还在发酵…… ”电话那头，小松在极力解释。

　　蒋图南最近热度上升，萧虹到了同一剧组，自然想来蹭一波流量。这一直是她惯用的手段，不过叶乔实在没预料到她会盯上自家艺人，毕竟从年龄上来说，萧虹可以算是蒋图南长辈了，想想就觉得恶心。

　　叶乔嘴上泛出冷笑，不小心被萧虹钻了个大空子。

　　她又搜索了一下几个平台，发现最近和蒋图南一起炒作的姜艺璇正好处于宣传空档期。这样一弄，吃瓜群众还不知道会怎么揣测蒋图南——劈腿？恋母情结？……网友躲在键盘后面，什么脏词恶句都能往上砸。吃瓜群众只想有梗就行，并不想要什么真相。

　　“我知道了，”叶乔说。隔着话筒，小松都能感受到她言语中的冷意，“萧女士既然想恶心咱们，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吧。”

　　相比那次萧虹在背后泼她污水，让她“被小三”，这次她可以更加理直气壮地动用公司资源来个反击。

　　新仇旧恨，一次来个了结好了！

　　想到这里，叶乔立即给自己的前同事挨个打电话叙旧，约出来吃饭。

　　美酒加美食攻击下，一顿饭的功夫，萧虹最近打算接的几个广告合约已经被她摸得七七八八。好多都是合作了很多年的老客户，叶乔也算熟悉。

　　萧虹最近过的不太顺，年龄到了，开始接一些母亲、后妈、姨太太之类的角色，审美也越走越偏，脸整得越发古怪。因为事业不顺，脾气也越发难缠古怪，身边人怨声载道。

　　“乔姐，哪天萧大姐把我开了，我可要投奔你去呀？”

　　“是呀，是呀，到时候给碗饭吃就行。”

　　酒桌上，大家吐槽过老板，半开玩笑地说道。

　　“抬举我了，还怕你们嫌我这庙小呢。”叶乔半真半假应承道。

　　下坡路只有越走越快，这次别怪我推你一把啦，她想道，微微眯起眼睛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之前再三对萧虹容忍，一是作为经纪人不想跟前雇主闹僵、免得带累自己的口碑；二是忌惮萧虹的工作室挂靠在华星那边，投鼠忌器。

　　饭后，她在江边走了许久，打了几个电话。

　　让文茵的团队去对接那几家公司应该是可以拿下的，价格上再打些折扣。这些年很多老牌企业都在转型，一个送上门来的年轻新锐演员，哪有不用的道理？

　　果然没几天，萧虹的电话打过来了。她还跟往常一样，对叶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骂了一通，手机那头传来叶乔淡淡的冷笑。

　　“萧虹老师，提醒您一下，我的手机带自动录音功能。这通录音，我现在有很多用法，多得是你想不到的方法。”

　　听到叶乔轻飘飘提醒，萧虹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怯怯懦懦的身影，她品出叶乔话中的意思，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一旦对方发律师函告自己或者交给媒体，她这次会死得很难看。

　　以前的叶乔不会，现在可说不准。

　　她最近鲜有作品，只能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炒作上热搜。这次“碰瓷”蒋图南搞什么“姐弟恋”也是觉得星野是家小公司，叶乔在她印象中也一直是软弱可欺的样子。

　　“叶乔，不要以为你攀上老男人了就得势了。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我跟你没完！”

　　“哦？”叶乔笑道，“整个娱乐圈，想来就萧老师您认定我是靠老男人……是啊，您常批评我又丑又土又笨，您这么笃定，就明着讲出来，我靠的哪个老男人？若说没完，毕竟您提携我进了这个行业……这样吧，咱们彼此退一步，我这边请媒体操作一下，出几条正儿八经的新闻，正能量那种的，帮您消消气啊？”

　　萧虹有些懵，她是不敢在电话录音里讲出葛明辉的名字的，这虚虚实实的，她不知道叶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犹豫中，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挂了电话。攥着手机想了想，她打电话给江华——这种行径，毕竟在圈子里犯了忌讳，华姐老前辈，最看不得这种。

　　电话响了许久，华姐的助理根本不接她的电话。

　　萧虹握着手机，那股凉意又渐渐爬上脊背。

　　“呸，这小村姑如今得势了呢。”她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若是在十年二十年前，那些企业家、富商都争着来奉承她，恨不得举着广告合同送她跟前，哪里会受这种气？

　　这圈子里从来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算了算了。这波营销自己也不亏，又送上来几个剧本，代言嘛，还可以再找。她翻了翻手头的剧本，咬着牙劝自己。

　　让萧虹没想到的是，她在剧组杀青那天，叶乔还真专程请了几位有分量的媒体记者到场。记者们正围着身为男二号的蒋图南转，问东问西。

　　看着眼前热闹情形，她就觉得那股凉凉的感觉又爬上了后背。

　　圈里都知道叶乔是她前助理，这个大礼包她硬着头皮也得收。

　　在一片相机闪光中，蒋图南登场，深情地给萧虹献上鲜花。

　　他当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大家都知道，我一直特别仰慕萧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