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你好好营业》紫蔓牵风

2、500万也不是必须的

　　叶乔端详那双眼睛，觉得心惊肉跳。她忙合上书页，心口却似有一千只蝴蝶在撞个不停。
　　她抚了抚杂志的卷边，好让自己安定下来，缓缓说道：“这杂志很老了。这位演员也很久没有露面了，他一直很挑剔剧本，出道以来出演的都是文艺电影，在国内热度也不高……”
　　她清晰地记得两年前她在电影院里看那部警匪片《赤潮》。放映结束后，一旁的观众盯着演员表问——“许隽是谁？”
　　这疑问也提醒了她，确认了演员表，忍不住惊叹：啊，原来头号反派是许隽啊！一个似乎消失了很久、又似乎从未离开的名字。
　　叶乔脑中的信息库里，依稀只记得他是成名很早的演员，不温不火的。虽然长着一张很有故事的脸，但在小鲜肉层出不穷的年代，这张脸不够新鲜、不够活力、不够符合网络化的审美，不算能打。
　　“一个老朋友告诉我他现在就在日本度假。你若能说服他把内地的经纪合约签给你，那么……”葛导笑了笑，并未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他本想说的是：那么，你将拥有一张王牌。
　　面前的女孩还很年轻，眼神澄澈，有着这个圈子里并不罕见的野心和冲劲。可惜，她们这一代的审美已经被新世纪就开始崛起的韩流带坏了，不懂得品评男人。
　　葛明辉很少看流行的韩剧，偶尔陪着女儿看几眼，他就忍不住佩服韩国的娱乐业。在基因狭小的国民里选出那么几个练习生，不断地营销，将普通甚至有些“受限”的演员，通过微调、造型、包装，一遍遍洗脑，营造成“好看”、“好苏”、“好MAN”等等。
　　女孩手指轻轻摩挲着杂志，坐姿紧绷。
　　他知道她在犹豫什么。许隽这么多年过得很隐秘低调，从未将自己的私生活过多地暴露在公众视野。整容、夜店、绯闻……这些娱乐圈惯常的八卦从来没跟他沾上边过。
　　他这种性格的演员实在不好进行炒作和推广，这也是内地市场从未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原因。不过，恰恰是这种格格不入的老派作风，是如今已经功成名就的葛明辉看重的。
　　中国的电影业大发展不过20多年，太缺少这种充满底蕴和质感的男演员。大荧幕是冷酷无情的，无论是浅薄苍白或是过分用力，都会一览无余。
　　他不太能忍受自己要重用的演员每天上热搜头条，让一众女粉丝熟悉他的一颦一笑，甚至袜子的颜色。他要观众来影院看的是“角色”，而不是某个“角儿”。
　　然而，即便是名导演，对资本这支巨手也无可奈何。这种演员是市场中的异类，成熟的大经纪公司早培育了自己的四梁八柱，不会轻易接手。所以他才找到了叶乔这家小公司。
　　“葛导，我可以试一试。”她抬起了头，眼睛里似乎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烧。
　　果然，葛明辉心想。
　　他递给叶乔一个牛皮纸袋子，再一次鼓励道：“丫头，你早就明白，演员也是普通人。找到他，驯服他，让他信任你，这才是顶尖经纪人的能力。”
　　阳光透过一层薄纱照进房间，叶乔被僵硬的后背唤醒——榻榻米只是看起来文艺，连着睡了几个晚上反而像是缓慢受刑。
　　叶乔习惯性地看了看一旁的电子钟，才刚刚5点半。她凝神听了一会，楼上仍旧寂静无声，便起身拉伸僵硬的脊背。
　　住在这间叫做“不厌居”的民宿里已经一周了，她连许隽的面都没有见过。
　　最初的两天，她守株待兔，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拿本书守在一楼客厅，等着他出现。
　　叶乔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从她精心打理的外表、选择的香水到手上那本沉甸甸的《百年孤独》，都是之前对许隽的访谈资料里提到过的。她知道他喜欢文静如小鸟依人的女生。只是她本人170的个头有些高，所以平底鞋就好。
　　葛明辉给的那个纸袋里有些资料，叶乔在来时的飞机上就已经翻得七七八八。里面多是很久之前电影圈或时尚大刊里的采访影印件。多数写得很文艺，想来是配合许隽参演的电影上映的宣传。
　　叶乔看了几篇采访，觉得这人实在沉闷，一字一句透出一种老气横秋的劲儿。
　　他年龄足足比叶乔大一轮，出生在加国，母亲移民之前是宝岛小有名气的演员。8岁时参演了一部反映社会问题的先锋电影，饰演一个被母亲抛弃还要辛苦拉扯弟弟妹妹的孤儿，一炮而红，当选亚洲某电影节最佳男主角，也就是说“影帝”。
　　当然，赞誉和质疑同时到来。有同台竞技的资深演员在颁奖典礼后就对媒体公然呛声：“一个8岁的孩子，懂什么演技？”
　　年少成名之后，他断断续续读书，断断续续拍戏。获得了几位国际级别大导的青睐，先后参演了几部享誉华语影坛的影片。
　　叶乔留意到，许隽当年合作过的导演现在都成了享誉国际的“巨导”，反倒是他本人，不上不下的，最近几部电影都是人设出彩的配角或者是捧女主的镶边角色，很多时候是剧红人不红。
　　“高开低走”，她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词。
　　除去咖位不谈，35岁的年龄对男人来说实在有些微妙，角色方面已经有了诸多限制。最要命的问题是，许隽20多年来一直活跃在大屏幕，参演的影片半数没有在大陆上映，所以真是没有什么群众基础。
　　互联网时代，两个月没有话题，就会被观众遗忘，更何况这种一年还拍不了一部戏的电影咖呢？不知道他葛大导演中了什么邪想要拿下他，反正，她叶乔深入了解之后有些提不起兴趣——没有卖点，不赚钱。
　　呆了三四天，叶乔便决定把这次日本之行当作普通旅行来处理。500万也不是必须的，况且她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出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上。
　　她翻了翻民宿桌子上那堆花花绿绿的宣传册，发现这边海边的地方有个著名的神宫，上午有个什么重要仪式。
　　坐了40分钟大巴赶过去，进了鸟居，她才发觉这个神宫真的比预料中小。
　　仪式在正殿举行，游客蜂拥而至，被维持秩序的警察分成两边，将中间的神道让出来，好叫穿着狩衣、带着博冠的祭师们列队通过。
　　叶乔被裹挟在一群结伴来的日本老年团中，不好意思向前挤，只得一退再退。好在她个头高，还算看得清楚。
　　仪式在简单的伴奏中举行得庄严而缓慢，她只觉得那些穿着白色传统服饰的祭祀者看着很有古意，被调动出对自然的敬畏。

作者有话说

　　角色想法、发言是为了塑造人物、推动剧情需要，不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