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结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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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缭绕处，低调的小屋隐匿其间。
七座高耸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最僻远的一座直窜入云霄，让人看不见顶端，其实只是主人为求个清静，施了个小法术。
那小屋正坐立在峰顶。
院里坐了两位男子，一位眉目如画，嘴角噙着一抹动人的笑，另一位青丝垂地，无神的眼眸上盖着白纱，一举一动不沾染庸俗，仿佛不闻凡尘的谪仙。
看着更为明媚的男子懒散地笑道：“喂，七长老，听说你要与我结成道侣？”
被唤作“七长老”的男人落下一子黑棋，仿若没听见男子的打趣，微微颔首：“嗯。”
“好啊，我答应。”男子猛的凑近，温热的呼吸打在男人脖颈处，他不安分地握住男人的手腕，暧昧地低声道：“那大人可否让楚某讨点甜头？”
男人眉头一皱，低声呵斥：“楚征！”
楚征见男人真有些动怒了，连忙拉开距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讪讪道：“我错了，我不该逾矩。”
男人抿了口茶，无机质的眼透过白纱望向楚征，半晌，他叹了口气，绣着金边的雪白长袖一挥，便不见了踪影。
满树残花飘零，落在地上那一刻又融为金水，渗透到地底。
男人冷冷的声音回荡“三日后，在令责峰你我结为道侣，如若不来，则再无瓜葛。”
楚征愣了几秒，低低地笑起来。
风吹散他扎得松垮的长发，倾泻而下。
他看了眼结界外的虚无，端起男人抿过的茶一饮而尽。
末了，他舔了舔唇角，漫不经心般落下白棋，眨眼间就消失了。
再看那盘棋。
黑棋看似穷途末路，早没了选择的权利，却仍有一线生机，而楚征刚落下的白子，恰好为黑棋提供了一条退路。
……
三日过得很快。
二人都穿上了一袭红衣，在众人面前相视无言地行完礼。
接下来，只剩宣誓了。
两人刚张了口，却听见远处传来肆意潇洒的少年音：“且慢！”
男人眉狠狠一蹙，一下被揽住腰，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传入他的耳中，明明是撒娇的语气却带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师尊～这般好、日、子，怎的不叫徒弟我呢？”
“路亭驿！放开我！”
少年亲密地揽住男人，热气吐在耳上，他看着变得通红的耳朵不由得凑上前去舔/弄，嘟嘟囔囔地说：“师尊……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男人心觉不妙，心里快速结印，设了个结界。
少年口中说着甜言蜜语，狠厉的眼神却死死盯着结界外身着红衣的楚征，修长的手不安分地动，“师尊……我们走吧，好不好～”
男人不发一言地透过虚无看向他，半晌，他语气平淡：“路亭驿，你该收手了。你知道的，我把你看做长子。”
是的，面前这个犹如谪仙的男人有个小儿子，亲的。
路亭驿眼眸一下变得幽深，他当然知道那个师尊被人暗算后莫名出现的孩子，但那又如何？与他爱师尊又有何干系？
明明想得毫不在意，声音却变得干涩：“……师尊，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男人为他话中的孤寂难过心悸了一瞬，手条件反射地抹去少年眼中滑落的泪珠。
待反应过来，他迅速抽回手，却被少年抓住，五指相扣。
“师尊……你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在意我的，对吧？”少年带些试探地小心翼翼问道。
男人虽看不见了，却依旧可以想象出少年亮闪闪的眼神。
他挣扎的幅度一下小了，少年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男人冷冷的斥责：“沈某没有尔等逆徒。”
“……”
嘭的一声，结界碎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他们衣冠不整的长老提着一昏倒的红衣少年，缓缓走出来，把少年扔给三长老后，语气毫无波澜地对外来的散道说道：“抱歉。”
……
这场结道算是吹了，但众人也尽兴而归，毕竟能近距离看到常年不出的七长老。
男人回到小屋，刚坐下，两个小童就一前一后迎了上来：“主人，您要更衣吗？”
先走上前的小童原型是只丹顶鹤，飘逸灵敏，看着颇为俊俏，叫银元，慢半拍的是兔狲，就算化作人形也喜欢踩尾巴，叫铜元。
他点点头，两人很快把衣服取来，而后就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刚出小屋，生性活泼的铜元就忍不住道：“大白，你为什么不让我靠近大人？”
银元太阳穴突突的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叫大白。”
铜元撇撇嘴，故作无辜地嘀咕：“可是你真的很像小白呀……难不成！”
可爱乖巧的小童眼睛一亮，惊讶地捂住嘴，自认为小声地嚷嚷道：“不行！你比小白大多了！”
他为难地蹙蹙眉，有些纠结地嘟囔着说道：“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说不行……”
银元见他说的越发离谱，忙打断他，心却一暖。
“铜元！”
小兔狲忙住了嘴，不敢再撒野。
银元看他安分了，便带着他打扫院子。
清雅峰的主人是七位掌门中最喜僻静的，饶是痴迷于制药的五长老也没他那般深居简出，外门弟子做些简单任务时甚至都能碰到。
人人知道他喜静喜简，但只有身边的几人才知道，他院子里不仅有几树素雅的梨花，还有一树明艳的桃花。
两个小童跟着男人许久，久到自己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看着风起云舒，人间四月，在恍然间，才发现，又到了梨花盛开的季节，抬眼看，满目疮痍被雪白掩去，一抹桃红突兀又和谐。
一向喧闹的铜元安静地看着，扫帚扫啊扫，就是扫不到真正应该清理的地方。
银元难得没有出声呵斥他，心里不由得想到，如果能见这般惬意，死，又有何可怕？
风拂过。
一片桃花花瓣飘落，乘着清风，蹭过指尖落在白皙掌上。
银元一惊，转过头去看，一看就愣住了。
男人如美玉般纤细的手指轻捻花瓣，凑近鼻尖闻，冷冽间透着一丝温暖，但下一刻，他看了过来，仿若被寒水浸泡过的眼眸无机质透过呆愣的银元。
他很快意识到男人不是在看自己。
他身后？
他记性一向很好，此刻却只记得身后有一树开的正艳的桃花。
男人很快收回视线，进了小屋，没再出来。
正如他出现时没有声响，他离开时也没有动静。
自始至终，铜元都在赏花。
当然，若非男人失态地泄露出一丝气息，银元也不会知道他出来过。
他眸色暗了暗，看着一无所知的铜元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好是坏。
屋内，挂着写有龙飞凤舞的“雅行”二字的长卷轴，书台上，男人赫然提笔写着什么。
花瓣失了水分，变得焉焉的，蜷缩在一起。
男人放下笔，有些心疼地将桃花花瓣舒展开。
突然，窗户被打开了。
风将他绾好的一头青丝吹得散乱，白玉冠“嘭”地一声掉在地上，室内不再寂静无声了。
站在窗台的是只信鸽。
男人将信塞好，目送信鸽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再看不到为止，才收回目光，关上了窗。
他细细端详着“雅行”二字。
不知过了多久，铁锈味涌上喉口，他拿白手帕捂住嘴，激烈的咳嗽后，白手帕已然被鲜血染红。
口腔里里满是血腥味，叫男人很是恶心。
他没有去洗漱一番，反而直接躺倒在床上。
累……好累……
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叫他闭上眼，头痛到仿佛受了极刑，天旋地转。
那就……闭上吧。
男人疲惫地闭上眼，嘴角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仿佛不再是那个清冽冷峻的七长老。
思绪，仿佛回到数年前。
一切都还未开始之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