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下》佟溪

1、第一章

　　陈之栀翻了个身，随即又拉下了眼罩，她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了一下电源键，手机上醒目的跳出1:00的字样。她看着床头的药瓶，思索了一会儿，拉开了灯。随即，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推开单元门，一股冷风袭来，陈之栀下意识搓了搓手臂，虽然已经是五月的天气，北京还是冷的。
　　半夜的街头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她走进一家馄饨店里，随即响起“欢迎观临”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大声。店内的人从取餐处窗口侧身弯腰看向她，点了点头，她也朝着对面窗口点了点头。
　　“在这吃？”说话间刚才那人已经从后面的厨房走出来，灰白的发茬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显露出头皮来。
　　“不了，张叔，我带回去。”陈之栀还站立着。“怎么今天关店这么晚，李婶不在……”似乎怕气氛太冷清，陈之栀又补充说到。
　　“哦，我让她先回去了，白天在医院做护工，晚上人少就不让她来了”张叔边说，将一把小小的馄饨放进滚烫的水里。
　　不一会儿，锅里混沌漂浮起来，随即又被装进旁边等着的餐盒里。
　　“好啦”张叔提着外卖盒子走出后厨。
　　陈之栀从门口走进来，右手手指间飘起的烟和馄饨冒出的热气一样飘散开来。
　　“钱已经转过去啦，早点回去休息吧。”陈之栀迎上来，说着接过张叔手里的馄饨。张叔说：“再忙还是要按时吃饭，烟少抽点。”
　　陈之栀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和这个年龄段的老人长相一样，但是和小区里下棋的老人不一样，他没有那样的闲适。
　　“嗯”……“张叔，其实回老家等也一样的”，陈之栀不等张叔回答，走出了小店。

　　陈之栀提着那碗馄饨正走在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中间时，突然一道刺眼的光闪了陈之栀的眼睛，她下意识转过身来，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手上的馄饨也洒了一地。
　　顺着刚刚光照的方向，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越走越近，最后停在陈之栀面前。
　　陈之栀还因为刚刚的意外恍神，她抬眸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男人右手打着石膏，白色的绷带挂在脖子上，同时脖子上还挂着一台相机，左手正握着那台相机。脸上挂着微笑看着她，陈之栀回过神来，瞬间气急。
　　“你好，我是……”男人正准备开口。
　　陈之栀抢先说到：“谁让你开闪光灯，我以为是车子撞过来了，很危险知不知道。”说完不等男人反应便径直往路边走。
　　男人追上来，挡在陈之栀身前，他脸上露出抱歉和尴尬的神情，但仍然带着笑意。他随着陈之栀的步伐，边退边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是一个网络自媒体博主，…刚刚在拍天桥的夜景，呃…我在等一个人走进镜头，刚刚你走过来，我就按下了快门”男人越退越快，说话声音带有一点踉跄。
　　陈之栀停下了脚步，她抬眼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男人穿着黑色夹克外套，拉链敞着，露出里面条纹病号服，单眼皮，五官周正，微笑着看着他，眼神坦荡，不像是有坏心思。
　　“你好，我叫占含光。”也许是被陈之栀突然直视的眼神震慑住了，那眼神中是审视、思索。占含光打断她的眼神介绍到。陈之栀眼也不眨，抬起眼睛直视占含光的眼睛。
　　“照片在哪？”陈之栀问道，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占含光没料到她的问题，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顿了顿，随即又微笑着拿起胸前的相机，点开刚刚拍的照片，伸手放在陈之栀面前。
　　陈之栀看着相机上那张小小的图片，照片背景是人行道后面的过街天桥，两侧是玻璃大楼，零星亮着灯，照片最前方是刚刚走在人行道上的陈之栀，一席白色长裙，头发在脑后盘成松松的发髻，还有几缕发丝飘飞在侧脸上，侧脸勾勒着精致的弧度，眼眸低垂，似乎在出神。
　　“删了”陈之栀又转向占含光说到，语气是不容质疑的。
　　占含光拿着相机的手往回缩了缩，“刚刚未经你允许拍了你的照片，实在抱歉，但是这张照片光线、构图真的刚刚好，我在这等了一个小时了才拍到这张满意的。”占含光深怕不等他话说完就被打断，于是一股脑说道。
　　“未经同意使用他人照片是侵犯肖像权的，而且你刚刚说你是自媒体博主，那商用更是不行。”陈之栀见他不同意，又补充说道。
　　“所以我就是过来征求你同意的，我的自媒体账号不接广告，只是分享生活。”占含光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说话这样冷静又坚定，似乎连商量的空间都没有，但他还是想要争取，于是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神情，耐心的说明意图。
　　陈之栀此刻并不想和眼前的人解释肖像权商用，于是她再次说到：“我不同意，请你删了。”
　　“我不放到自媒体账号上，这是我的自媒体账号，你可以监督我。”占含光见陈之栀执意要删除照片，拿出手机点开了账号向陈之栀展示，妥协道。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缩了缩身子，才注意到有凉风袭来，女人微微皱了眉头，脸上是比夜晚还清凉的神情。
　　“我…”陈之栀正要开口，手机响了起来。
　　“找我有事？”这时候接到高函的电话，陈之栀并不惊讶，她语气平平的。
　　“陈大律，你是生活在别的时空吗？我给你送钱来啦，你也不接待一下？”电话那边高函带着戏谑说，语气中并不真的责怪。
　　“我不在家，马上回来了，你等一会儿吧”陈之栀不知道高函具体有什么事情，但是这个时间点来找她面谈，应该是有大案子了。
　　陈之栀挂掉电话，见占含光还在原地站着，面带笑容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她才想起来刚刚的事。
　　“我不能确定你有几个媒体账号，所以我没办法监督你”，陈之栀接着刚刚的话说到，但是她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十分执着，她并不想继续纠缠这件事，不等占含光继续开口，她随即报出一组数字。
　　“照片发到我微信上来，我买下这张照片。”说完，陈之栀便走了。
　　占含光站在原地，他看到陈之栀走进了旁边的小区，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