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窦九

32、第 32 章

　　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人应该走了，但也许没有呢。

　　医务室的走廊静谧，连脚步的声音都十分清晰，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的鼻子皱了皱。

　　一间一间的房间像是迷宫，也不知道哪间，但不像有人的样子，奚落的脚步声传来，她惊了一下，把拿着的袋子背到身后。

　　“同学，怎么了？”穿着白色大褂的校医关上门，现在已经是午饭时候，校医手里拿着便当。

　　“没事，”她想了想，又不好意思的问，“老师，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个人被玻璃扎伤了？”

　　“哦，你说他，刚刚一群男生过来在外面，吵死了，他们早就走了。”

　　陈格拿着袋子转了两圈，也不知道去哪里，才想起来饭还没有吃，饿着肚子的感觉不好受。

　　中午的太阳热的高涨，她小心翼翼紧贴着绿荫走，脚腕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红痕，可能是奔跑的时候太过着急，树叉枝划到了。

　　她找到一个长椅，坐下先检查，刚要起身，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黎恒热轻挑眉梢，宽阔的肩膀上披着运动外套，手臂绑着一圈圈绷带，薄薄的一层肌肉很好看：“找我？”

　　她的手顺着他的小臂滑到绷带绑着的地方，轻轻的蹭了一下，很轻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她脸上表情纠结，柔软的指腹还抱着一袋药品。

　　她头低垂直向下：“给你。”

　　黎恒热怔了一下，深邃的眼睛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在心里。

　　他温和的接过药：“谢谢。”

　　没等他，陈格自己就慢慢的挪步往前走。

　　“我带你去吃饭？”
　　“我买过了。”

　　“嘶——”一声倒抽气。

　　她脚步停住，转过头，又不甘愿就这样子关心，自暴自弃的说：“你又会拿这件事情戏耍我吧。”

　　他深吸一口气，那双灿烂的桃花眼此时微微的眯着，表情受伤，眼睑垂下多少带了点难过，语气也像是故作轻松：“我会吗？”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么？”

　　其实不是。他这个人虽然恶劣了一点，但不是很坏，从来没有伤害过谁，总是爱对她开玩笑，也许是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都不成熟。

　　看着少女逐渐软化的表情。
　　怎么办呢？他就是。
　　她无助的的时候，站在身边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别人。
　　是任何人他都忍受不了。

　　“疼吗？”他眉头一挑，按压心里说不出的沉闷。

　　他蹲下身子，看着她的小腿，他刚刚靠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原来是腿上被划伤了。

　　“你别管了。”
　　陈格一跳，没站稳，差点跳到旁边的灌木丛里，像只倔强的小猫，不愿向他低头。

　　他模样消沉隐晦，从药袋里取出碘伏，单手转开瓶盖，撕开棉签，细致贴心的处理好了递给她。
　　他蹲在地上撑着下巴，直勾勾看着。

　　都说男生五官中最好看的就是鼻子，优越的鼻梁衬托门面，但其实也不完全，比如点漆般黑沉聚光的眼珠，上挑的眼尾，再比如午后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照下来，在干净的脖颈后落下像蝴蝶一样的太阳光斑。

　　明明他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看到自己这再过一会儿都要愈合的伤口，却这么担心。

　　她的心跳有些强烈，手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再敢看他： “好了。”

　　他摊开手心：“给我。”

　　陈格下意识看下自己的手。

　　“棉签。”
　　哦，用废的棉签。
　　他不由分说的过来用手指自然的触碰住，她手像触电一般，缩回来五指握成拳。

　　他低声轻笑：“有这么怕我？”

　　“……”

　　她深以为然：“当然。”
　　他才不是什么好人吧。

　　膝盖上紫色的碘伏留下很明显的印记，索性考完试放了假。

　　课间，温苑拿着报名表过来找她，看到后直接把她划掉。

　　“学生会有检录处的工作，临时帮我一下忙吧，站在原地帮运动员分发号码牌，替我一会儿，只有周四下午我要上场。”

　　运动会，南三中办的很盛大。

　　温苑把学生会的勋章别到陈格的衣袖上。

　　她穿着粉色的运动短裤和上衣，肤色白皙，身材窈窕有致，柔顺的长发被梳成高挑利落的马尾，平时似水温柔的大美女，在运动场上也是健将，参加了一千五百米的长跑。

　　陈哥看她的眼神带了点崇拜：“加油，要小心！”

　　一个平时和温苑要好的女生说：“怕什么？我们温苑连四校联赛的长跑第一都拿过。”

　　太厉害了吧。
　　陈格颇为震惊的把瓶盖递给温苑，在她旁边简直快要化身迷妹了。

　　温苑只是浅笑一下，两个梨涡露出来，自信极了。

　　不一会儿，检录处聚集了很多的女生，都是来参加长跑的。

　　乔玲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陈格，朝她跑过去，手臂亲密的挽着陈格。

　　到比赛的时候，乔玲和温苑恰好就在五道和六道。两个人相邻。

　　陈格开始收拾桌子上散落的别针，找到盒子一个个码齐进去，拿着名目表看下一场的人员。

　　突然一阵喧哗，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长跑赛道，好像是两个人相撞了，有人跌倒，而且伤的很严重，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两个人恰好跑的在前面，体育教练和老师跑过去，一下子影响到了后面人的跑步，长跑赛宣布暂停。

　　“摔倒的是谁啊？”

　　“是温苑！”

　　整个高二年级就没有不认识温苑的，陈格脑袋一片空白，对着两名学生会的男生：“麻烦帮我先看一会儿。”

　　乔玲的脸色发白，颤颤巍巍的。

　　温苑倒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痛苦。

　　两个人在内道相撞，因为乔玲是从后面超越的那一个，慌乱中还是稳住了平衡。

　　“没事吧温苑？”同样也是参赛的女生们，正好和温苑比较熟，后面都停了。

　　“对不起啊。”乔玲反应过来，上前要查看她的伤势。

　　“就是你，非要超她，为了赢就撞人！”

　　乔玲生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故意撞他了？”

　　“你撞人还有理呀？”

　　“我又不是故意的！”

　　乔玲和那个女生吵了起来，脸气的红红的，一怒之下，把所有怨气都发出来了：“人多了不起，有人是非要碰瓷吗？倒地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哪里扭伤啦！怎么这么柔弱？”

　　愤怒的乔玲像一只狮子一样，整个毛都炸开了，从外圈闯进来一个人，她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纪鸣单膝跪下抱着温苑，本来骨架就很小的温苑窝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纪鸣嚷起来：“让开都让开！”

　　乔玲看着他们的背影，泄了所有的力气，咬住嘴唇强忍着。

　　老师们也包围过来，人群一下子被疏散开，在人群里显得小小的陈格，看到了乔玲。

　　陈格急匆匆的：“你在这里呀？”

　　乔玲闷着头：“嗯。”

　　“刚才你没受伤吧？”

　　“没。”

　　乔玲心里暖乎乎的一片，刚刚的委屈和难过化解了一些，她想告诉陈格刚才那些人是怎么欺负她的。

　　“温苑没事吧？”陈格刚刚在别人那里听到我被撞了倒地，有些担忧，所以跑过来看看。

　　“什么？”乔玲生气伤心，语气也半生不熟，没什么好气，“我才不知道！”

　　“啊？”陈格摸摸脑袋，刚想再说些什么。

　　喇叭播放通知，让下一场跑步的选手入场，想起自己的工作，陈格只能匆匆忙忙的跟乔玲挥手离开。

　　原地只剩下乔玲，她脸上诧异，也有些呆了，突然一下子爆发了，抬起汗津津的手擦擦眼泪，她第一次感觉到她们的疏远了。

　　下午的阳光虽然不是热，但是天气闷的慌，浑身黏腻腻的的跑来跑去，陈格的手变成小扇子在扇风。

　　这一场的男生已经全部在检录处站满了，哄哄吵吵的，陈格把自己的声音放大，没有人听到再放大。

　　一个男生干脆凑上前来问：“什么？”

　　陈格把让他们安静的话收回去，拿着每个人的号码牌开始念名字，这样虽然声音小一点，但是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都很敏感，反而开始安静下来，这也是从之前在省重点做学习委员的经历中学到的。

　　她正沉浸式的念着名字，突然感觉脖颈上被冰的一激灵。
　　抬手捂着后颈。

　　什么都还没看到，却听见那些本来哄哄吵吵的大男人们像是被按了一键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