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窦九

22、第 22 章

　　脸上凉凉的湿湿的，是夜晚的风好冷。

　　她总是格格不入。
　　总是不被接纳。

　　少女气鼓鼓的嘟着嘴，抱怨这个世界与她有隔阂。她幻想着，幻想着，情感爆发倾泻过后快要睡着。

　　“陈格。”

　　恍惚间，音色很沉，陈格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眼前的人温柔至极，他蹲下，又看了眼高高的围墙，长出栅栏的树枝投下阴影，入夜的蔷薇花依旧开得灿烂。黎恒热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装，快要与之融为一体。

　　她惊讶得整个人的魂彻底归位，眼神慌乱躲闪。

　　“这么晚还没回宿舍？”

　　她咬唇，断断续续解释道：“我今天回来晚了而已。”

　　这是废话文学的胜利。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我知道有条小路，那里能进学校。”
　　“真的？”
　　他笑起来：“真的，李修他们经常从哪儿出去，我去看看开没开。”

　　“那谢谢你了……”

　　街道上空空荡荡，车辆都少了许多，值班室的灯像缺了一角，始终暗着，黎恒热离开又回来了。

　　悉悉索索的袋子被放在她脚边，他依旧像那天一样，递给她吃的。

　　不是串串，是一盒蛋糕，她没有吃到的蛋糕，松松软软，最上面挂着一颗鲜亮的樱桃，令人垂涎欲滴。
　　可是樱桃被他捏走，只剩了个樱桃梗，陈格眼巴巴的看着又缩回去。

　　黎恒热低笑一声，垂着眼睑，拉过她的手，掌心被撑开，一颗樱桃咕噜噜滚落到她的手掌，红红的，很漂亮。

　　她不可置信的擦擦眼睛，明明亲眼看到他咽下了樱桃，还嚼了两下，怎么又出现了？
　　很久她才想明白，他刚才嚼的两下，是在和空气一起演戏玩呢。
　　晚风吹来，吹过一股花香，她被逗笑了，弯起嘴角笑起来，心里面暖暖的。

　　他在人群里总是淡淡的，笑起来的样子也让人觉得难以接近，总是琢磨不透在想什么，有时候很强硬，有时候又很温柔，有时候冰冷……她不知道听过别人多少次形容他，但现在又多贴了个独特标签。她觉得他也很幼稚，不是假兮兮的，也会哄人。

　　他总是游刃有余，轻松优雅，而她总是难堪，不知所措。她明明看上去并不开心，他却没多问，体贴温柔。

　　陈格吸了一口气，叫他的名字，黎恒热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情转换。

　　“我知道你的朋友很多，所以你才不会知道，被人讨厌，被人排挤，被人孤立是什么感受。”

　　她眼睛亮亮的，还带着泪花。

　　隔了很久。

　　“有啊，我也会有很多难过。”他弯起来眼角，说出来漫不经心。

　　“真的吗，可是你朋友那么多，而我好像不太会交朋友。”

　　他捧起她的脸：“不是还有我呢么？”

　　风吹过，蔷薇花的花瓣落在他的肩膀上，打着转，迎面一股清新的花香，淡淡的却似乎只有一瞬，就再也闻不到。

　　“我不会讨厌你，”风很温柔，他像是在哄人，说的很慢，“我很喜欢你。”

　　“……”

　　黎恒热没再跟她说话，略微挑眉，向远处看去，校门口。厉菁见到她的身影，把烟掐了，愉快的挥手。

　　陈格唰一下立刻起身，小跑几步，差点被绊倒。

　　“这么晚？把我家妹妹拐去哪里了？”

　　陈格脸刷一下子红了，连脚趾头都想蜷缩起来：“啊抱歉，菁……菁。”
　　是她回来太晚，校门都关了。

　　黎恒热没解释，只是淡笑下巴轻抬了下：“好好休息，别再乱跑。”

　　厉菁见陈格欲言又止，把人搂着，准备好好八卦一下他们口中说的黎恒热放学的时候跟人打啵了是咋回事，她贴近陈格耳朵，悄咪咪的说：“伸舌头没啊。”

　　陈格偷偷向后面看，看黎恒热走没走，一脸人畜无害，憨憨的问她什么呀。
　　“就是……”

　　她们没走远，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果然一回头，黎恒热意味深长的看着厉菁，思索起来。

　　“咳咳。”厉菁清了清嗓子，没敢再说。

　　天上的星子零零碎碎，早就黯淡了，漆黑的小巷子里，一群人等了很久，都有些无聊了。

　　黎恒热走过众人。

　　“热子！”

　　老白蹲在地上，一见他蹦起来，笑的没心没肺，心潮澎湃：“好久不见。”

　　“别说好久不见，听得要吐了。”他声音不像往常。

　　“啊？哥哥，你在我走后过得这么不好呢~有这么恶心的蟑螂趴在你身上，你都能忍这么久啊~”

　　他散漫的推开人，径直走向趴在地上的易朋。

　　易朋习惯性瑟缩，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脏的已经看不出来模样。

　　他屈尊降贵的蹲下，扭着易鹏的下巴。

　　易鹏发狂：“哈哈哈，黎恒热，甘瑾的事情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在乎她吗？你明明就是个疯子！程郎是我兄弟，你等着下地狱吧！”

　　“妈的，臭蟑螂你咬谁呢？”一旁的老白突然气息收敛。

　　黎恒热抬手拦了老白，觉得好笑：“你说的对，我是疯子，我连自己死都不怕，还会怕你死吗？”

　　夜色冷的彻骨，平静的语调里疯狂的意味足以让人颤栗，易鹏后脊发凉，头皮发麻，一动不动。

　　老白郁闷，走回来戳戳小弟问：“什么情况啊？”

　　小弟也迷茫。

　　“他怎么对臭蟑螂说这么多话？”老白皱眉，“他都没对我说这么多！”

　　小弟：“……”
　　这就是你刚才表情那么恐怖，要杀人了的原因？

　　“找社会上的人在包厢里堵我，在他们面前煽风点火，想借机来打我的脸，”他不费力气一般，把快一米七健壮的男生轻松拎起来，“想法不错，不如说说想要我怎么办你？”

　　事办完后，老白开始跟只鹦鹉一样叭叭：“你说，做这事对你有啥好处？想抱个美人归？”

　　老白自问自答，黎恒热不理他，更起劲了。

　　“哎，对了，盛嘉还好吗？姐姐肯定更漂亮了。”

　　小弟们全部竖起耳朵，除了老白，谁敢这么八卦啊！

　　又是这幅死样子，没劲儿。
　　老白切了一声：“好吧，听说你跟别的姑娘亲嘴了？”

　　黎恒热正夹着烟，眉头一挑，难得诧异。
　　所有人整齐划一的低头，鼻观眼，眼观心。

　　“谁？”
　　他起劲儿，慵懒的拉长音。

　　“我怎么知道！”老白兴奋拿起电话，要打给穆向左，“我问问！”

　　他手压着：“哦，我想起来了。”

　　“咋？”

　　“好像是吧。”

　　所有人提着耳朵，面露惊讶，都觉得自己听到了惊天大八卦。

　　“我操啊！”老白最是激动。

　　黎恒热看见他的表情，好笑摇头，“开玩笑的。”

　　“靠，”老白翻了个白眼，抢过烟点着，又吐出两个字，“傻逼。”

　　其实老白太清楚这个黎恒热了，像自己这样情场浪荡的，女朋友A4纸都写不完的都得感叹一句：这人只是披了层绅士的皮，爱他的人，要一次一次把尊严踩在脚下。

　　所有人都觉得从盛嘉之后，他再没谈过，肯定爱惨了盛嘉，结果恰好相反，见过他谈的样子的都知道，冷，冷到骨子里。

　　“不讨厌对吧？”老白笑了用胳膊顶他，“带出来见见。”

　　……

　　南三中开学了，升旗典礼上，好几个人讨论起来，易朋被退学了。

　　易朋这个人在年级还有些名气，听说爸妈托了在教育局工作的亲戚来求情，校方理都没理，因为是很严重的违反校纪，后来再去找学校，竟然没有学校敢收。各种臭名昭著的事情被传开，后来唯一和他熟的几个人也赶紧断了联系。

　　陈格正在教室里改试卷。

　　“穆向左要找你。”唐识惊讶，从后面钻过去，回到座位。

　　“谁？”

　　“高三老大。”

　　陈格的红笔明显划歪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