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窦九

19、第 19 章

　　门开了，里面闪出来一个女生。

　　“怎么样？”

　　甘瑾脸上没带着任何惊恐紧张了，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把门关上，看样子丝毫不担心：“没事，黎恒热让你们先回去。”

　　等人散了些，她一只手捂着手臂，看着红肿的地方，发了会儿呆。

　　甘瑾就是黄毛开门撞到的人，她的胳膊上红了一片，肿了起来，大家的目光都望去了黄毛而忘记了她。
　　他们堵着门的时候，甘瑾要报警，手机被黄毛一下打歪了。
　　但是场面太乱，应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

　　包厢里。
　　黎恒热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的是一本葫芦娃的故事书，花花绿绿的内容，他看的饶有兴致。
　　不远处的茶几旁边跪着一个人。
　　为首的黄毛，胳膊上插着玻璃碎片。
　　地上是啤酒渍，滴答滴答。
　　画面诡异至极。

　　“去包扎吧。”黎恒热没看他一眼。
　　刚才黄毛砸向自己的那一下，不可谓不狠厉，不利落。

　　“我错了。”
　　黄毛蹲下，又轮了自己一拳，才站起来。

　　老大不会说话，小弟只好看眼色讨好着说：“弟弟，你见谅，咱们真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不是一家人，”他眸色深沉，“我和社会垃圾们不是一家人。”

　　小弟笑容僵在脸上。

　　黎恒热一脚踢开地上的玻璃酒瓶，他脚上穿的那双运动鞋，干净如初，整洁如新。
　　浅色的运动外套使他整个人清俊冷然，他站在包厢的边界，忽明忽暗。

　　话音刚落。
　　包厢的门被敲了敲。
　　外面的人像是鼓足了勇气又敲了敲。
　　然后包厢的门拉开。
　　甘瑾走了进来。

　　那群人出去了。
　　甘瑾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他刚刚坐下，目光往右瞥，把抱枕拿开，捧起一本书，笑了笑，这一笑像冰天雪地里的暖阳，晃人眼睛 ，夺人心魄。

　　甘瑾的手握紧，把伤药递给他。

　　他不意外的挑了下眉：“觉得我会打架？”
　　甘瑾的心跳咚咚的，无法忽视的强烈。
　　“嗯。”

　　“我不喜欢打架。”
　　半晌，黎恒热看到她手上拿着的绷带和伤药，觉得好笑。
　　“也不喜欢被人多管闲事。”

　　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甘瑾咬着嘴唇，手臂动也不动，她也有自尊。

　　“拿走，我也不要你的东西，我也不喜欢被人多管闲事。”

　　“随你，”他根本没在意，“父母问起来你该知道怎么说吧。”

　　甘瑾下意识的看着手臂上的伤。

　　在出门的那一刻，甘瑾又最后望了一眼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吊桥效应，她觉得他真的很帅，很与众不同，和平时那群捣乱胡闹的男生一点也不一样。

　　她把门关上，这次月考她拿了第一名，学校给的奖金直接翻了一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裴惜弃考，但她听到过一些议论。

　　“那种只有学习好的女生，是跟不了黎恒热的，那种厉害的或者是玩得开的女生，才看得住。”

　　“其实我觉得，如果真喜欢一个女生，把人放在心尖上中，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怎么可能啊，他这种长得又帅家里又很厉害的，都是随便玩玩的。”

　　甘瑾怅然若失，肯定是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一幕，现在走到外面又恢复了自由，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平缓下来，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手臂上的疼痛感提醒了她不要再多想。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搞你的人查清楚了没？”
　　“查清楚了。”

　　“那就行，你都不知道穆向左给我打电话哭诉！唉，可惜啊，他没见过你以前的样子，丝毫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有多么的无趣。”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子？”黎恒热换了一只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把书翻了一页。

　　“就是，犯傻逼的样子！”
　　电话那头，程子白大笑几声。

　　程子白想起第一次见他，在他爸和朋友的聚餐上，霍阿姨说他是市长家的公子。
　　程子白以为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少爷，学校里受欢迎，被人捧着，目中无人惯了的白痴。

　　长的贼他妈帅，表情拽的二五八万，连做做样子也懒得做，哇塞，牛逼死了，换程子白得被他爸打死。

　　程子白比他大两岁，这样子的少年没少见，不以为然，跷着腿，冲着一屋子阿姨和叔叔举起酒杯：“哥哥姐姐们，让我们欢度这个节日！”
　　和叔叔阿姨玩在一起它不香吗？

　　一场饭局下来，程子白哄的阿姨叔叔们眉开眼笑，自然红包收到手软，他耳朵被他爸揪起来。
　　“哎哎，星哥，咱有话好好说。”
　　程子白管他爸叫星哥。
　　“去，别泡在我们这边了，找那弟弟玩去。”
　　这弟弟指的就是黎恒热。

　　两个男的有啥好玩的，程子白调出聊天窗口，给十几个账号发消息。
　　程子白低头一边发一边随意问：“哎，兄弟，有女朋友吗？”
　　“嗯？”
　　声音也贼性感的，程子白准备交个朋友，笑了两声，向他看。
　　他薄唇微张，特优雅：“关你逼事？”
　　程子白：“……”
　　黎恒热微微皱眉上下打量，头一偏，淡然冷漠，连看也没再看程子白。

　　呵。
　　中二。
　　那时候虽然中二，但也觉得他是张扬又鲜活的，不是一滩死水。

　　程子白挂了电话后，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
　　有些人想去罗马，而有些人天生就生在罗马。
　　他们应该也算吧。
　　黎恒热从什么时候变的，大概是他那个市长的爸，逼着他去医院，去看那个被他打残的体育生，逼着他下跪。

　　……

　　程子白叹了口气。
　　没有人见他真正对一个人好是什么样子。

　　黎恒热把电话挂了，然后站起身，指尖捏着那本书。
　　外面已经夜色浓重，陈格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坐在出租车上，小小的平息了一下，手指捏着手机指尖都泛白了。
　　那么多人打架真的好吗？会不会出事？
　　她的小脸上泛着担忧。

　　车开到一半，她的左手往兜里掏了掏，打车的钱应该不够的，她得提前下车走一段路。

　　兜里空空荡荡。
　　陈格穿的是新衣服，较宽大的运动装，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她混乱的把所有的兜都掏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立马抬头：“司机师傅，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刚才上车的地方？”

　　陈格不喜欢和陌生人处在一个很小的距离，还好她没有和人拼车的习惯，不然现在掉头回去人家肯定不愿意。

　　“师傅能给我几分钟嘛？我的钱在 KTV里。”
　　“什么嘛？”
　　陈格拉开车门，没了几分底气，声音小了一点：“我的钱忘带回来了，装在我的衣服里面，但是我的衣服现在在KTV里，我去找找几分钟就好。”
　　“这不行啊，小姑娘，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陈格手臂在空中滑动，着急的要比划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毫不犹豫递给师傅：“我把手机留给你。”
　　钱装在了脱下来的那件衣服的兜里，还好她回来了一趟。
　　陈格迈开腿，脚步匆匆的往KTV前台跑去。

　　她把钱递给了师傅，师傅把放在车座椅上的手机还给了她，她张了半天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车开走后，陈格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三块钱。
　　她漫无目的在街道附近走，把钱给了司机师傅，就没钱再付回去的路费，也没什么勇气说能不能送她一段路。

　　外面的消防通道是一个很破旧的楼梯，仅仅用黑色的铁皮铺着，一不小心就会坠下去，看上去像是荒废了。
　　她发愁的坐在上面。
　　KTV前台的服务员好像态度也不怎么好。
　　陈格突然想起来了任颖今天也出来玩，她掏出手机，白皙的手指在按键上快速的播着。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了过去。
　　咚咚。
　　陈格的头顶上传来了很轻微的声音，这把她吓了一跳，立马的跳了起来，警惕的望着上面。
　　她抬头往上看，上面有个人。

　　他两只手臂搭在栏杆上，身子前倾，笑笑。
　　栏杆斑驳，掉了不少漆皮。

　　黎……恒热？
　　陈格怔愣了一下。
　　还可以找到附近相熟的同学，她低下头开始思考。

　　电话先被接通了，陈格脸色发红，坐了回去，感觉空气滞涩起来。
　　她捂着话筒，小声说：“任颖。”
　　“陈格？咋啦？”
　　“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和朋友在玩啦。”
　　“不好意思，那你方便过来一下吗？我钱没有带出来，可不可以过来接我一下，”陈格连忙补充道，“我身上就剩三块钱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讨论，陈格的心被提起来。
　　“当然可以。”
　　“谢谢你，太感谢了。”陈格一下子高兴的站了起来。
　　“没事啦，我们本来就是室友。”
　　“谢谢，谢谢。”
　　“你还没把地址告诉我呢？”
　　“是在南丰商场。”

　　陈格挂了电话，很开心。
　　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脑袋，手臂乖乖的支在腿上，脚并拢，有一搭没一搭的点起落下。
　　突然，陈格感觉脑袋上被一个东西轻轻砸了一下，她慢半拍捂了下脑袋，意识过来，抬头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