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把那些角色都叉出去》君樾

11、第三个世界

　　宣樾与湛渊在万年期满的那一刻离开此间天界，踏入了三千大道之中，去往下一个界面。

　　在踏入界面之前，湛渊执起宣樾的手，与他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宣樾垂眸看着与湛渊十指紧扣的手，不禁宛然一笑。

　　湛渊抬手抚过他轻扬的唇角，末了垂眸在他的额上郑重一吻。

　　极轻极浅的一吻，如梦似幻，转瞬即逝。

　　宣樾愣了片刻，抬眸去看他，却听得他道：“往后无论去往何处，我都会紧紧握住你的手，再不会放松分毫！”

　　他说过，舍不得让他等，如此，日后便会竭尽全力，不再让他孤身苦等！

　　从此之后，无论前路是凶是吉，他们都要一起面对，生死亦然！

　　“嗯！”宣樾红着眼角，轻轻颔首，随即便与湛渊步入下一个界面之中。

　　才入得此间界面，宣樾便想起了一件事。

　　于前两个界面之中，湛渊已修得神魂与神身，可他在魂飞魄散时将神位连同半身神血都给了自己，若要与他同归大世界，湛渊还需重修神位。

　　重修神位需重新证道，封存真身以神魂入人世历劫证道，方可修得神位。

　　前次修神魂与神身只需历经百世劫数便可，这一次修神位以神魂入人世历劫，却是需历经千世轮回，整整千世！

　　湛渊亦是想起了这一点，眉眼间渐渐漫上些许痛意与悔愧。

　　让宣樾等他百世万年已然令他心如刀绞，可此次却还要宣樾再等他千世轮回，这让他于心何忍？！

　　可便是于心不忍，他又能如何？

　　宣樾身负使命，重任在肩，在之前的两个界面与之后的每一个世界，他都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而他亦是。

　　宣樾要重整三千界，他需要历劫，在这三千界中，他们注定不得相守，只能同去同归，此前是，此后亦是。

　　湛渊抬起二人紧扣的手，看向宣樾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舍与坚决。

　　宣樾仰头，静静的端详着眼前人，未几，他便听得他说：“阿樾可愿送我入轮回？”

　　“为何是送？”听得此言，宣樾瞬息便不由得怔了一瞬，他承诺了，要与湛渊为人一世的。

　　湛渊却是摇了摇头：“阿樾送我一程，我便能多看阿樾一眼，总好过此时分别。”

　　宣樾唇角笑意一滞，他看着湛渊，一时间竟有些许无措：“君，我……”

　　“阿樾不必说，我都明白。”湛渊抬手虚虚掩住宣樾的唇，“身负使命，任性不得。”

　　宣樾望进他的眼中，那一瞬，他只觉自己几乎快被湛渊眼中溢出的温柔溺毙。

　　湛渊扬起唇角，抬起的手顺势将宣樾拉去怀中，他垂首贴在宣樾耳边，轻声与他道：“我在人间等你……”

　　只这一句话，便彻底抹去了宣樾心中的无措。

　　他们静静相拥片刻，便十指紧扣落在地面，一步一步往此间轮回之地行去。

　　只是这一次却是有些特别，以往当宣樾的脚踏上此间界面，他的神魂识海中便会有天道降下关于此间的事，可这一次，他走了这许多步，却始终对此间界面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非比寻常，应当还极为凶险！

　　宣樾一面思索着，一面与湛渊道：“这里，与以往不同。”

　　“是何处不同？”湛渊闻得宣樾所言，也随即正了神色。

　　宣樾道：“前两次入界，当我踏入界面之中时，天道便会予我关乎此界面的所有记忆与认知，可此一次，我踏入此间至此还未得到半点关于此间的认识。”

　　“于此情况我目前只想到两种可能，其一，此地不需要我；其二，天道形同虚设。”

　　湛渊紧了紧与宣樾紧握的手，道：“第一个界面天道残缺法则不全，花族顶替妖界之位，上清天仙界与魔界行欺天之举；第二个界面，天帝与修罗族金翅鸟族勾结坏仙妖魔正统，天帝更是妄图取天道而代之；”

　　“想来此界，天道只怕亦是形同虚设了。”

　　宣樾轻叹一声，眼底掠过些许无奈，只是再抬眼时，眼中的无奈全数化作了淡然，他转向湛渊，言辞笃定：“天道不会形同虚设，它若是形同虚设，大道便不会让我来此！”

　　音落，宣樾放开湛渊的手，并指结印，将一缕暗含大道真义的神力送入上空。

　　湛渊看着他的举动，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眼中却是清晰可见的赞赏。

　　“不愧是我的阿樾！”

　　“那是自然。”宣樾笑着说道，眉眼间是难得的几分少年意气。

　　湛渊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少年模样，心里不免染上了几分痛意。

　　宣樾见他怔了怔，便去握湛渊的手：“君，走吧！”

　　湛渊回过神，轻轻颔首。

　　二者便提步往轮回之地而去。

　　他们来的时候挺好的，方才踏入此间忘川，便得见诸多此间仙神。

　　宣樾牵着湛渊的手落在地上，甫一落地便得见那结冰的水面被人以仙法幻出了满池莲花，这里应当就是轮回之路了，可为何会是如此荒凉？那水面又为何会是结了冰的？

　　宣樾心怀疑虑，便往前行欲去水面探查，只是他才迈出一步，便闻得一旁的搀扶着白衣女子的男子怒斥一声。

　　“何人？！”男子神色警惕，目视前方。

　　湛渊闻言便携着宣樾上前一步，略略颔首为礼：“吾名湛渊，今日冒昧来此是为入轮回，烦请诸位不吝赐教。”

　　湛渊？

　　那位身着黑衣的男子旁边，那一身白衣的女子闻得此名，却是下意识循着声源往湛渊的方向看了一眼。

　　湛渊话音方落，满池莲花之上，一众人便也现出身来，为首那形容奇特之人冷冷吩咐道：“无关渡川者，不想死就给我滚！后面那个女的，给我抓活的。”

　　白衣女子身旁的男子闻言眉头一皱便松开了女子的手腕，抬手化出一个结界将女子护住。

　　渡川？渡什么川？渡忘川吗？这忘川要如何渡？

　　宣樾眉头轻蹙，目光在那位鬓发如雪的白衣女子与那一众人之间来回，末了，他便越过湛渊，行至那形容奇特的人面前，淡淡说道：“吾名怀行，前来拜会此地之主。”

　　“本王没空理会你。”那人面露不屑冷冷说道：“不想死就赶紧滚！”

　　“本王？”宣樾淡淡说道，“看来你便此地之主、冥王了，吾有疑，此地为何如此荒凉？冥界与冥府何在？！”

　　然宣樾这质问的语气却是激怒了冥王：“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这样过问我？！给我杀了他！”

　　手持兵戈的冥差依言而动。

　　“言行如此粗鄙，好一个冥府之主！”宣樾轻嗤一声，袍袖一挥便将听命冥王向他攻来的冥差定在原地无法动弹，那冥王见状，便飞身向宣樾攻来。

　　宣樾旋身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按在冥王头上，释出神力探其记忆。

　　“别杀他！”那女子身旁的男子看着宣樾的按在冥王头上的手，不由得目露急切。

　　宣樾对那男子所言充耳不闻，待得到冥王记忆之后，便松开了手，转身行至湛渊身前。

　　“如何？”湛渊握住他的手。

　　宣樾微微摇了摇头，他抬眸看着湛渊，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与眷恋，可他却道：“走吧，我送君往。”

　　湛渊轻轻颔首，再一次与他相携着离开此处，在提步时，宣樾看向身后，淡淡说道：“定身术一个时辰可解。”

　　音落，宣樾便循着冥王的记忆，与湛渊一同往那记忆中的夜忘川走去，在前行的路上，宣樾一面走一面与湛渊道：

　　“据那冥王的记忆，轮回之地名为夜忘川，若欲入轮回，便得先渡忘川，唯有渡过忘川，才会进入黄泉道，化为凡人，进入凡界。”

　　“而此处每个渡川者手里，皆提有一盏冥火灯，灯中承载着每个人的记忆，当踏入忘川时，灯便会亮起，当记忆忘却之时，手中的冥火灯便会熄灭。”

　　“心无执念，忘却前尘，方可渡忘川，入黄泉。”湛渊闻言，低声语道。

　　宣樾微微颔首：“不错。”

　　“若是渡不过呢？”湛渊轻叹一声，心间的那一缕惆怅徐徐蔓延开来。

　　湛渊深知，与宣樾过往的那些记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忘却的。

　　宣樾转身面向湛渊轻声说道：“若是渡不过，那便不渡了！”

　　“此间轮回之路极为混乱，无论曾经是神是仙亦或者是妖是魔，但凡入了此地，渡了忘川，他们能去往的都只有一个地方。”

　　“人间。”湛渊轻声叹道。

　　宣樾冷冷说道：“此间轮回之地，与上个界面焚如城一般无二，凡入轮回者，均不看生前事迹死后功德，全数投入人间转世为人。”

　　“君，他们当真将人间，当成了藏污纳垢之所。”言及此处，宣樾眉宇间流露出些许委屈，他抬眸去看湛渊，却见他亦冷了神色，只是未过一瞬，他便柔了眉眼。

　　“无碍，我的阿樾已然在此。”

　　宣樾宛然一笑，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些许委屈在他展开笑颜时荡然无存，他看着他，似是承诺一般的道：“待此间事了，我便来此等候君的归来。”

　　湛渊轻笑着，低低应了一声。

　　行至传说中的夜忘川时，值守的冥差还未前来，他们便静候于此。

　　不多时，那位一身白衣鬓发皆白的女子便行至此处，直直踏入那无尽忘川中。

　　宣樾看得清楚，那女子踏入忘川之后，在她手中的冥火灯也随即亮起。

　　他静静看了片刻，随即转向身旁的湛渊，与他道：“我欲入忘川一观，君可愿与我同行？”

　　“荣幸之至。”湛渊轻笑着执起宣樾的手，与他并肩一同往前行去。

　　当他们踏入忘川之时，这夜忘川的上空突然间裂开了一个口子，一道紫色雷电直直向宣樾而来，宣樾眉头一蹙，抬手便将湛渊与那白衣女子推离忘川，送至岸上。

　　见此地除他之外别无他人，宣樾长舒了口气，微微仰首，在他仰头之时，那紫色雷电便直直落在他的额间。

　　当夜忘川上空的裂隙消失不见时，那紫色雷电也随之尽数融入宣樾体内。与此同时，关于此间界面的事，也尽数出现在他的神魂识海中。

　　〈……上神均已陨灭，神界如同虚设，从今日起，神界与仙界合称为天界。

　　〈冥界已在战中夷为平地，不复存在。

　　〈魔界数次冒犯天威，此次更是掀起兵乱，谋反忤逆，一律打入夜忘川生死场中，永世不得离开。

　　〈妖族地界，魔界涉战领地皆划至凡间，统称为凡界。

　　〈战火纷飞的六界已成过往，从今以后，只有天，凡，魔三界。〉

　　宣樾仿若失神一般，缓缓转身，往夜忘川岸边、向着那人行去。

　　但他每行一步，识海中便会浮现此间之人的过往诸事。

　　〈从今往后，天条重立首戒，九重天各仙神不得生情，违者，情罚加身，认错方休。〉

　　〈天界神仙不得有情之天规，可废！望帝尊自此情理兼容，共济三界。〉

　　当他终于踏上夜忘川岸边时，他对此间界面认识已全。

　　宣樾一步步行至湛渊身前，唇角是一抹称得上勉强的笑：“君，只怕你暂时入不得轮回了。”

　　夜忘川生死场，执念深重不肯放下过往诸事者渡不得。

　　他与湛渊皆是执念深重者，他们放不下曾经的一切，也不愿意放下。

　　前两个界面，他们入轮回时只是一碗孟婆汤与一碗忘川水，饮下之后忘却前尘，转世为人。

　　而如今这个界面，冥界被夷为平地，夜忘川生死场中俱是魔族，人间大地之上，神仙妖魔多不胜数，此时，不是湛渊轮回历劫的最佳时机。

　　“无碍。”湛渊抬手，轻抚过宣樾紧皱的眉头，“此间万载，虽注定不能与君为人一世，但能与君相伴数日，我亦觉心满意足。”

　　“君觉心满意足，那我便要尽力，让君少看我几日，如此这般，君才会贪心不足。”宣樾因他言行放松了紧皱的眉头，虽心中依旧沉甸甸的，但却是有了与湛渊说些玩笑话的心思。

　　湛渊无奈，抬手曲指本欲轻敲他额间，可看到宣樾满含笑意的眉眼时，原本曲起的手指伸直，轻抚过他的额间鬓发，手放下时，他低声语道：“坏人。”

　　只短短二字，便让宣樾喜笑颜开。

　　“颜淡。”在他们轻声嬉笑时，那白衣女子身旁，悄然多出了一位男子，正是先前那幻出满池莲花的神仙。

　　那白衣女子闻言，微微侧过头，才循声抬头去看那神仙。

　　宣樾观她举止，便知她目不能视。

　　被称作颜淡的女子轻拂开那神仙的手：“放手吧乙藏，冥王想要杀我，你若是再阻拦的话，会危及你的性命，我唯有向川水走去，待天明陨灭，方能够让你安生。”

　　天明？

　　宣樾转身，看向忘川上空。

　　冥界是为轮回之地，是除人间之外距离天道最近，故而素来昏黯无光，便是天明了，此地生灵又如何得见？

　　宣樾左手向上一抬，一个葫芦便出现在他手中，他定定看了那颜淡片刻，无奈轻叹一声，提步向那人走去。

　　“听闻夜忘川九百年不渡者便会灵消魄散，吾手中有一物，可令姑娘忘尽前尘往事，永生永世不再忆起，不知姑娘可愿一试？”

　　“永生永世不再忆起……”颜淡闻言，神色一变。

　　“不仅如此，此物无解，若是往后再遇到令姑娘神伤者，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爱上的。”宣樾神色清冷，语气淡淡，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令这颜淡与那神仙神色巨变。

　　宣樾见他们神色巨变，便知他们不愿忘却，于是他手掌一翻将葫芦收回，负手而立，淡淡说道：“观二位神色，想来是不愿忘的，如此吾便不多事了，在此与姑娘说一句话，两情相悦两心相知，才能相爱，你知他而他不知你，亦或者他知你而你不知他，这都不是相爱。”

　　“言尽于此，有缘再会。”

　　音落，宣樾便径直转身走回到湛渊身侧。

　　湛渊见他走近，不禁轻挑俊眉：“阿樾有此物，此前为何不曾与我说？”

　　“君要此物，是要永远忘了我吗？”宣樾仰起脸来，眉眼含笑看向湛渊。

　　“你比我命还重，我怎舍得忘了你。”湛渊柔声细语着，不禁去握宣樾的手。

　　宣樾宛然一笑，与他掌心相对十指相扣片刻，便施下结界将湛渊护在其中：“君，在这儿等我！”

　　湛渊轻轻松开他的手，轻轻颔首应下：“好！”

　　宣樾得了湛渊的承诺，便没了后顾之忧，他幻出一身月白帝袍，将颈间圣印取出化作一柄长剑握在手中，便缓缓向着夜忘川行去。

　　快到夜忘川时，那一身玄衣的神仙却是拦在他面前：“阁下身临夜忘川，意欲何为？”

　　宣樾淡淡看了那神仙一眼，随手一挥便施下定身术与结界，将其与那目不能视的白衣女子颜淡护下，便提步踏入忘川。

　　而在他施下的结界之内，那白衣女子颜淡脸上的伤痕消散不见，原本消散的五感也慢慢恢复，八百多年，她终是又一次看清楚了眼前人。

　　虽然早已心有所感，在她身旁那人并非乙藏，可当真的看见，看清楚时，她却还是痛了……

　　无尽忘川中，宣樾手中长剑剑尖落在忘川冰面，剑尖所过之处，冰面随即瓦解冰消，换做流水潺潺。

　　无尽忘川俱化流水，宣樾却还在水上行，在他前方，是此间的黄泉道。

　　宣樾轻轻阖眸，将记忆融入湛渊的逆鳞之中，随即头也不回往后掷去。

　　逆鳞落在湛渊手中，他抬眸看向那黄泉道，口中的话却是对着湛渊所言。

　　“我的郎君，经此一事，若我忘了前尘过往，你便在料理此间诸事之后，前来人间寻我，记得，无论如何也要让我记起来！”言至此处时，宣樾微微回过头，唇角是一抹浅淡的笑容，“没有过往记忆的宣樾，不是宣樾！”

　　湛渊握紧了手中的逆鳞，扬声与他道：“好！”

　　只此一字，便让宣樾没了后顾之忧，他稍作沉吟，便提步往轮回道而去。

　　在他踏入轮回道时，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间波澜起伏不定，水位不断向上蔓延，不多时便已到了湛渊脚边。

　　而此时，一旁的颜淡与那神仙却是只定定的看着彼此，眼神中满是复杂。

　　颜淡与他均在结界的庇护下回到全盛时期，待得天明，便是九百年了，原来，他们已然分离了九百年。

　　颜淡目光平静而纠结，似喜似忧，她看着眼前这人，神色中半是惊惶半是无措。

　　故人重逢，如今却是相对无言。

　　颜淡看了片刻，便悄然移开眼去。

　　而在他们不远处，同样一身玄衣的湛渊紧握着逆鳞，只定定凝视远方。

　　颜淡缓步行至湛渊不远处，沉吟片刻，与他道：“我方才，听到你们说了许多话。”

　　湛渊闻言，转身面对颜淡，抬手交叠向她颔首为礼：“姑娘有话直言便是。”

　　颜淡闻言，深深吸入一口气再呼出，如是重复三次之后，才鼓起勇气问道：“他应当是神仙吧？”

　　湛渊淡淡回道：“他是神仙，我亦是。”

　　“天条规定神仙不得生情，违者情罚加身，认错方休，你们如此……不怕吗？”颜淡问道。

　　“认错？”湛渊淡淡一笑，“情之一字何错之有？为何要认错？又为何要惧怕？”

　　“我与他均非此界中人，便是天道也管不到我与他的头上，更遑论此间所谓天条！”

　　湛渊语气淡然，脱口而出的言辞却满是狂妄，惊得颜淡也愣了神。

　　“你与他是异界来者？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一旁的黑衣神仙行至颜淡身侧，眼神满含戒备看向湛渊。

　　湛渊却是移开眼去看向忘川，不再多言。

　　此时忘川水已蔓延至湛渊膝弯处，且还在不停上涨，忘川水越涨越快，不多时便已到了他的腰间。

　　湛渊见状运转神力将不远处的颜淡与那位神仙送至高处，自己却定定站在原地不动。

　　在他将那二位送往高处后，忘川水突然沉寂了片刻，可很快便又汹涌袭来。

　　湛渊抬手抵御，却见在翻涌不息的忘川水中，冥府大殿自下而上缓缓浮现，屹立于忘川水中。

　　在冥府大殿之外，是一座形状奇特的桥，桥只一个入口，出口却四通八达，而在桥下，则伫立一块巨石，上书三生石三个大字，在这块巨石之后，是一块轮转的圆盘，圆盘之侧，是一张方桌，上置一个茶壶与杯盏。

　　而在此处，在冥府大殿形成屹立之后，忘川水也悄然退去，水流所过之处，彼岸花肆意盛开，不多时便成了一片花海。

　　花海成形之时，宣樾的一缕魂魄行过忘川，迈过花海向他而来，在奔入他怀中的瞬间，与他合为一体。

　　只这一个举动，湛渊便得知了宣樾所有知道的事，与不知道的事。

　　他举步行过花海，至忘川之畔，屈膝蹲下将手探入水中，郑重承诺道：“等我去人间寻你！”

　　以往都是宣樾与他承诺这话，而如今换成他与宣樾承诺，倒也委实不错。

　　湛渊许下承诺，便飞身而起至颜淡与那神仙身前：“冥府大殿已然形成，若姑娘还欲入轮回，便前去那桥下三生石处观其前世今生，后去那方桌旁倾倒一杯茶汤饮下，便可入轮回前去转世了。”

　　颜淡闻言，抬眸去看那突然出现的冥府大殿与那奇特的桥，待将之尽收眼底后，她转头看了身旁那神仙一眼。

　　湛渊见状，便又淡淡说道：“那一盏茶汤只能让你忘记前尘过往百年，百年之后，你所有想忘记的不想忘记的，都会记起来。”

　　湛渊言尽于此，说完便径直转身往冥府大殿而去。

　　那颜淡沉吟片刻，稍一定神，便毅然决然往三生石而去。

　　在颜淡离去之后，那神仙便也随即离去了。

　　接下来这数日，湛渊日日待在冥府，留意自人间而来，为人正直功德深厚之人，为此冥界择新主。

　　同时，湛渊也将原本被流放至此的魔界魔族尽数送回来处，为魔界设立界门，并为其施下封印，自此以后，夜忘川再不见魔族中人。

　　魔族被流放夜忘川多年，终是得回故土，却是被封印在故土之上，自此难离。

　　夜忘川不见魔族所属之后，清静了许多，与此同时，湛渊亦寻得冥府之主，称为冥君，冥界留下三千鬼仙，专司轮回之事。

　　六道俱全之后，湛渊亲手书写冥府规章，严格定下此间每一个冥府所属之人的应尽职责，当然，因着前车之鉴，湛渊还在所有冥府中人的身上留下禁制，凡冥府所属，不得与外界有所联系，冥府当与世无争，独立而行，不臣服，不参战。

　　定下规章之后，湛渊便出手为冥界设下界门屏障，永保此间轮回之地的安宁！自此，战火再难波及整个冥界；自此，亦再不会有难入轮回者。

　　冥府诸事处理妥当后，湛渊便径直往天界而去。

　　他到天界的时间很巧，恰逢天界仙阶晋升贺典，便施了隐身术伫立一旁静静旁观了许久，待得天帝为最后一位仙子赐下仙力，一众仙子离去之后，才现出身来。

　　幽蓝玉石之侧，湛渊负手而立，眉眼淡然。

　　只是这天界众仙因着他的骤然现身尽皆大惊失色。

　　“仙阶晋升，为尊者布施仙力，此举倒勉强称得上不错。”湛渊淡淡扫视过在场一众将他团团围住的仙家，语气却是十足十的漫不经心。

　　天帝闻言转身，神情一派淡然：“阁下擅闯天界，意欲何为？”

　　“吾名湛渊，来此是因心中有疑，欲请天帝为吾解惑。”湛渊淡淡说道。

　　“哦？”天帝眉头微蹙，摆手令众仙退在一旁，便出言相问，“不知阁下有何疑虑？”

　　“此间有天凡魔三界，是吗？”湛渊抬眸看向天帝，淡淡问道。

　　天帝颔首：“不错。”

　　“天界以神仙为主，只是吾听闻天帝将魔界魔族打入夜忘川生死场，永世不得离开，是吗？”湛渊又道。

　　“不错。”天帝淡淡回道。

　　“若是如此，何来魔界呢？”湛渊继续问道。

　　“这……”天帝登时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以何言相复。

　　“人间所属在死后或可飞升为仙，或可归入冥界继续轮回转世，细细算来，六界之中与下界人间有联系者，唯天界与冥界而已，吾所言可属实？”湛渊淡淡说道。

　　天帝握紧拳头，复又松开，他沉声道：“属实。”

　　湛渊面色不改，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敢问天帝，你为何要将妖界并入人间，祸害人界苍生呢？天帝此举，是欺人界众生羸弱不堪，当人界为神仙妖魔冥五界的藏污纳垢之所在？”

　　祸害人界苍生，当人间为藏污纳垢之所，此二言落在天帝与众仙耳中，便令在场仙家一阵愕然。

　　湛渊见天帝素来淡然而眉眼被他所言气得眉头紧锁，便不由得轻笑了下：“妖族隐匿人间，或行善或为恶，行善之妖自是造福一方，可为恶之妖以妖力乱人间凡人命数，天帝将妖界与人间合并，放任妖族肆意妄为，尔将人间苍生当什么了？”

　　“故而人间有天师一门收妖伏魔，维护苍生。”及至此时，天帝已彻底冷了神色，看向湛渊的眼神中亦是充满了杀意。

　　“世间唯有妖魔行事狂妄不问善恶随心而为。”湛渊却是视若罔闻接着说道：“人间收妖之人，不问善恶，凡属妖族一律收之，如此这般还不够，妖族屈居一隅，部分收妖之人更是大肆入侵妖族地界，收尽妖族于大庭广众之下处以极刑……其如此行径，与妖魔何异？”

　　收妖是维护人间之安宁，可收妖之人如此行事，他们收妖到底是为人间苍生，还是为心中一己私欲？！

　　“再者。”湛渊言及此处，见天帝已然握紧了拳头，便轻描淡写般问道，“你当真是天帝？”

　　只此一言，便令天帝大惊失色，抬手便释出神力向湛渊攻来。

　　湛渊漫不经心的稍一侧身便躲开天帝的攻击。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天帝厉声吼道。

　　天兵依言而动，湛渊只抬手一挥，便令一众兵将动弹不得，没了阻碍，湛渊行事便也没了顾忌，他抬手召来神武纯钧剑，便向天帝攻去。

　　剑招被一人施以神力拦下，湛渊却也不多做纠结，收剑在手抬眸向来看去。

　　来者尤其面熟，是夜忘川曾见过的人，此时他着一身白衣，徐徐落在地面，定定立在那天帝身前。

　　“湛渊公子，不知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湛渊不答反问：“尔是这天界何者？”

　　那神仙见湛渊终是问及名讳，便也坦然相告：“本君仙号，青离应渊帝君。”

　　应渊？

　　湛渊定定看他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天帝，又一次问出那句话：“你当真是天帝？”

　　你当真是天帝……

　　应渊及至此时，才明白天帝适才为何勃然大怒，只是，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应渊这般想着，便也这般问了出来：“阁下此言何意？”

　　湛渊淡淡一笑，道：“字面意思，在你身后的，当真是你天界天帝？”

　　应渊眉头紧锁，正欲详询湛渊言下深意，而在他身后的天帝却已然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越过应渊直直向湛渊攻来。

　　湛渊见状却是轻轻扬起了唇角，剑刃一横便迎向天帝的攻击。

　　湛渊神力修为深不可测，昔年尚是残魂一缕时便可以魂魄之力抵御魔族于天门之外，而如今他神身已成，虽还未修得神位，但仅仅只一击，便让天帝露出了本相。

　　“桓钦？”应渊得见天帝真容，登时面露惊骇。

　　“好好一个天界神仙，为尊帝君之位，却为一己之私与魔族勾结挑起战火残害无数生灵，当真是罪不可恕。”

　　湛渊语气毫无波澜，可随着他一字一句脱口而出，天之角渐渐充斥着神力威压，那威压仿佛携着天道之威，铺天盖地袭来，逼的低阶仙子尽数瘫软在地，连那伪装成天帝的桓钦亦是屈膝跪地动弹不得。

　　“桓钦幻作帝尊，那真正的帝尊在哪儿？”应渊低低呢喃细语，下一瞬便往神棺林而去。

　　湛渊对他的离去并不在意，只在将那桓钦控制住后，便幻出书案，取出笔墨纸砚，依照着为数不多的记忆，一点点将大世界的天规默写出来。

　　若说初始神族降世是为全六界生灵，从而引天道苏醒，那后来的神族便是为了维护天道与六界之安宁而生。

　　三千界因大世界而来，于大世界中，神界与仙界的根基是天道定下的铁律，大世界中是如此，那这天界，也当是如此。

　　湛渊神情专注将大世界天规尽数书于纸面，又在细细观察过这天界之后，自其间择了数条将其融入天界之基内。

　　在他所书写的铁律入得天道之后，天界原本的天条戒律便就此废去，新的天界之基应时而生。

　　当那天界之基生成之时，天界不堪为仙者便会应劫而去，还以天界安宁祥和。

　　应渊自神棺林返回天之角时，湛渊已经离去，桓钦幻作的天帝也神消魂散于他眼前，桓钦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他莫名感觉到身上多了一重束缚，可却探不清缘由。

　　下一刻，天之角上空风云巨变，响起雷鸣阵阵，在这雷鸣声中，一道道金光落在他的面前，是阔别已久的故人，亦是天界新生的神仙，他们之间，是重逢，是初见。

　　神棺林中，真正的天界之主已苏醒过来，只是日后，他还会不会是天界之主，还未可知。

　　而在另一处，湛渊以天规重铸天界之基后，便离开天界往人间而来。

　　他到得人间时，已是暮色四合，天上星子点点，一轮圆月高悬九天，撒下清冷月光，予人间光明，而人间此时已燃起烛火，予这清冷的夜几分暖意。

　　湛渊划过人间，落在山野，在月光的照明下，一步步往妖族栖身之地行去。

　　湛渊自宣樾的记忆中得知，妖族地界自并入凡间后，诸多妖族久居深山而不出，这深山便是远离凡尘的铘阑山。

　　铘阑山本是众妖居所，可山主囚蜥横行无忌，逼的众多妖族流离在外无家可归，少数妖族因而入了人间，更有甚者擅自行事乱了凡人命数……

　　但好在日前，铘阑山已换了新的山主，诸多妖族归入此地，想来要不了多久，流离人间的妖族便也应当要尽数归来了。

　　只是可惜，他等不及了。

　　湛渊垂眸看着手中逆鳞，不禁悄然红了眼眶，他静静看了片刻，将那逆鳞妥帖收好，便提步继续往山中行去。

　　待行至半山腰时，湛渊停下步伐，抬手结阵，待阵结成便将神力注入阵中，阵法因他神力的注入而无休止的扩大，直至入得地底，蔓延至人间每一处，待寻得妖族，阵法便凭空出现，释出磅礴神力将尚在人间的众妖索回铘阑山。

　　与此同时，人间有妖族藏匿之地凭空浮现一个个法阵，许多藏身于人间的妖族在不经意间被锁回了来处。

　　在人间的妖族被索回之后，湛渊的神力便也随即撤了回来，幻作巨大的石门，石门之后是庞大的结界，结界将铘阑山整个笼罩之后，原本属于妖族的地界便渐渐与人间大地分裂开来。

　　妖族地界与人间大地融合许久，若强行要将其与人间大地分离，其所要耗费的心力修为难以估量，但现下湛渊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月落，日升，日落……人间的日子一日又一日平静的过去了，在过去不知多久之后，妖族地界与人间大地终于彻底分隔开来，妖族地界又一次成了妖界，此间终于又一次五界鼎立，只是这一次，再也无人能挑起战火，祸及苍生了。

　　事成之后，湛渊为妖族界门施下禁制。

　　“非持妖帝手令者，众妖不得入人间！”

　　妖不入人间，人自然也入不得妖界。

　　不过……

　　禁制落成，湛渊便兀自转身离去。

　　离开妖界之后，他便径直往人间四海。

　　宣樾记忆中所得，关于此间界面诸事，此间龙族为得四海之主的尊位，于创世之战中将九鳍灭族，东海龙王于此一战中曾受重伤，而东海龙族因龙王之伤，便每年猎杀一族子民炼化灵力为龙王进补。

　　细细算来，如今已不知有多少水族为东海龙族所杀，如此屠戮生灵，竟还未曾遭受天谴，此间天道当真无用。

　　不过这界面倒也真真是有意思。

　　一面立下天规严禁仙神动情，一面又对龙族婚娶之事予以庆贺，这是不把龙族当神啊？

　　不过，四海龙族联姻之事，在大世界中亦是常有之事。

　　细细想来，大世界亦未曾严令神仙不得动情，因为在神界诸神乃至神帝看来，情是缘，亦是劫。

　　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亦或者是凡人与鬼族，都注定会经历，亦或是执念于一个情字。

　　万物生来有灵，只是有的灵生得早，有的灵生得晚。

　　当灵识生出之时，万物便在悟道，大道三千，均通天道，万物有灵，均悟天道。

　　既然悟道，那自悟道之初，便已踏入修行之道，于修行一道中，情是必经阶段，于此阶段中，知情懂情，得情忘情，是过程，是结果，万物生灵均可以情入道，亦可以情证道。

　　只是此界中人，却是将情当做了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了。

　　思及此处，湛渊不禁有些无奈。

　　此间天界的天条当真是个摆设，首诫分明禁止神仙动情，可偌大一个九重天，却均是执迷于情字的仙神，这着实令他也叹为观止。

　　可更令他叹为观止的是，天条严禁神仙动情，可堂堂天帝之尊，却连天条为何不容有情都说不明白。

　　幸而，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天界，在此后便不复存在了。

　　临近东海，湛渊轻轻舒了口气，他轻轻闭了闭眼，将脑海中的万千思绪暂且放下，化出真身便长驱直入东海之内。

　　入得东海，湛渊便化作人形，他将身形隐去，一步步往龙息最深重的地方而行，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越往里走，湛渊的眉头便越皱越紧。

　　湛渊在被敕封帝君尊位前，曾入龙族领地小住数日，龙祖大帝为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条龙，在龙祖大帝之后，出现的第一条应龙，被称为龙族始祖，在这位始祖之后，又相继出现了诸多龙族，龙族依据所修之法而另起别称。

　　四海龙族，便是属水系，司行云布雨之职。

　　湛渊为龙祖大帝唯一血脉，生来便被封为神君，修行有成便通禀天道获封尊位。

　　在接受敕封之前，湛渊曾随师长去过东海，那时，四海龙族以东海为首，也不知如今，是否还是这样……

　　他依稀记得，东海龙王虽脾气古怪了些，但却是个极好的长辈，对四海水族尤其重视，对龙族后辈更是极为关爱。

　　如此一位龙王，在这界面之中，却是被化成了这般模样，湛渊越想便越觉怒火攻心。

　　也不知是否因为龙族与他同族，所以他接受不了同族被侮辱？

　　湛渊觉得自己几乎恼怒到要失去理智了，但恼怒的同时也对这熊熊怒火感到不解。

　　从出生至今日，他从未如今日这般，恼怒到几乎要失去理智，今日这究竟是为何？

　　湛渊心下不解，但此时并非深究缘由之时，他闭上眼，双手握拳，开始一遍遍默诵道德经。

　　念到第四遍时，湛渊睁开了眼，他定了定神，重新提步往龙宫行去，却不想他才入得龙宫之内，便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谁要你保护？我自己不会打吗？！”

　　话音落下，不远处便传来一阵打斗声。

　　湛渊索性便现出身来，一步步向着声源处行去。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东海龙宫？！”

　　湛渊才现出身形，一旁值守的龙宫兵将便发现了他。

　　“龙族湛渊，此番前来东海，是为料理一些前尘往事。”湛渊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将逆鳞妥帖收回识海，便抬眸直直向龙宫看去。

　　“大胆！”值守兵将听闻他的狂妄言行，便怒斥出声。

　　“是谁啊？”那兵将话音方落，东海龙族太子敖宣的声音便也随即传来。

　　那与湛渊说话的兵将令水族将湛渊团团围住之后便行至太子敖宣身侧，恭敬回道：“回太子殿下，那人自称是龙族，名号湛渊，前来龙宫处理琐事。”

　　“龙族湛渊？琐事？！”敖宣冷哼一声，“四海龙族之内，从未有名号湛渊的龙族！”

　　敖宣话音落下，便见那在台上比武打斗的南海龙宫公主朝澜停下手来，而她周围倒了一众兵将，敖宣一边为其拍手叫好，一边冷冷吩咐道：“把他打出龙宫！”

　　湛渊闻得他所言，不由得轻笑了下，心间却是第一次漫上了不屑的情绪，如此这般也配称之为龙族？当真是堕了龙族之名！

　　“慢着！”朝澜适才打斗了一番，方才回来便听得敖宣吩咐那一众兵将将不远处那人打出龙宫，不禁出言阻止，“他是何人，你为何要将他打出龙宫？”

　　湛渊闻言，不由得转头向那南海公主看了一眼，见她一脸正色，不禁哑然失笑。

　　见那南海公主身上并无业障，只是一心执迷于情，湛渊顿觉无奈：“小姑娘，吾与这东海龙宫有些旧怨，需要点时间处理，还请你早些离去。”

　　“什么旧怨？”朝澜眉头一蹙，出言问道。

　　湛渊轻笑了下，回道：“不便相告。”

　　“若不愿受牵连，便请早些离去。”

　　朝澜闻言不禁愣了一愣，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大殿，此一举却激怒了敖宣。

　　敖宣厉声斥道：“还不动手？！”

　　见周围一众兵将依言而动，湛渊便也不再想着留情，抬手召来纯钧剑便与一众兵将厮杀起来。

　　只是……

　　湛渊收剑而立，神情不屑：“这便是东海龙族的实力？当真是不堪一击。”

　　话音落下，湛渊提步便要往龙宫内行去，却猝不及防被东海太子敖宣拦下。

　　湛渊抬手一挥以神力将拦在他面前的敖宣拂开，再顺手为其施下一个定身术，便长驱直入得龙宫大殿。

　　大殿之内，原本还在商讨着儿女婚姻大事的两条龙见他进来，已停止交谈。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东海龙王端坐上首，冷冷看向湛渊。

　　湛渊淡淡说道：“龙族湛渊，前来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东海龙王闻言，顿时便怒火中烧：“无知小儿，你必然要为你的狂悖之言付出代价！”

　　东海龙王话音落下，这大殿之内便多出了众多龙族，手持兵戈齐齐指向他。

　　他们本以为湛渊要动手，却不想他却突然收回了剑，抬手结印，引召天罚。

　　“东海龙族，嗜杀成性，涂炭生灵，罪不可恕！今吾湛渊以龙祖之名，特赐四海之内，身负业障之族大道天罚！”

　　说到这里，湛渊仍然觉得心中不快，便又加了一句话：

　　“业障不清，天罚不止！”

　　龙祖？！

　　龙祖不是早就陨落了吗？

　　大道，天罚？！

　　不……东海龙王还未得意多久便彻底慌了神，他匆忙起身欲行至湛渊身前，然而此时，天罚已然降下，是时，天人五衰。

　　“我不服！”东海龙王见事已无可转圜，便急怒攻心，口不择言，“四海之内强者为尊，我所行之事何错之有？！”

　　湛渊淡淡说道：“创世之战，九鳍灭族，你因灭九鳍一族而重伤，东海龙族为了给你疗愈残躯，一年残杀水中一族炼化灵力为你进补，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算过，东海龙族屠杀了多少水族？身上背负了多少业障？”

　　“没算过不要紧，它都一一记着，接下来，它会一点一点，慢慢和四海水族清算业障！”

　　湛渊说完，转身便欲扬长而去，只是他才转过身，便又怒从心起。

　　大世界中，多数龙族都是偏安一隅，不靠近神界仙界，也不曾进入人界。

　　而执掌四海的龙族多为龙族分支，名列神谱之上的神，他们行云布雨，保天下风调雨顺，虽无什么大功德，但都是很好的神仙。

　　可在这个世界，却有借着他们的名义，受人间香火却为非作歹涂炭苍生的孽障。

　　湛渊越想，便越觉得心头怒火难以抑制。

　　既然难以抑制，那便不抑制了。

　　“一群孽障，竟胆敢玷污龙族威名！寡人今日便绝了这四海龙脉！以儆效尤！”

　　有生之年，湛渊还是头一次如此勃然大怒。

　　怒意宣泄过后，他渐渐平复下来，微微转头看向身后那一众接近天人五衰的龙族，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却是暗含大道之威。

　　“凡我龙族所属，不得伤生害命，违者，逐出龙族。”

　　话音落下，湛渊便转身扬长而去，再不回转。

　　而在他身后，濒临天人五衰的龙族渐渐丧失龙族特征，自此，他们再不属于龙族一脉，只待业障偿清，这昔日一众龙族，便会立时灰飞烟灭。

　　湛渊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冥界独立，天界重生，妖界归于来处，而这四海之内的龙族被他断了龙脉传承，如此即便日后再出现龙族，便也不会是天生神龙，多半会是因修行有成而得以化龙。

　　因修行而化龙的龙族与天生神龙不同，天生神龙可担负因果之力，可化形龙族不同，他们生来便受因果与天道的束缚，若敢为恶，便是天地不容。

　　如此，想来日后，应当不会再发生此等灭族惨事了。

　　思及此，湛渊轻笑了下，抬眼看向远方。

　　而他在此界面之中，从冥界，到人间，许多事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想来，也到了该去寻他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