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敏感命案 下 ...
-
刚到学校,冼余秋就看见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背后跟着个怨灵,是个估摸三四十岁的男人,看他那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像个讨饭的乞丐。
他把双手搭在女孩肩上,她每走一步就跟一步。
尽管冼余秋已经习惯了这类场面,可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那个女孩,果然引起怨灵叔的视线。
于是他低下头去,额前的碎发盖住了少年逐渐变红的眸。
下一秒,意外发生了。
“喂,你就是那个翘课才来的?挺拽啊听说?”
拦住他去路的是一个同他一般高的寸头,大咧咧的校服单披在左肩。
冼余秋常遇到这类不良少年,在他眼里,这类人的行为幼稚程度不亚于大班小朋友互抢棒棒糖。
他转头就走,绕了一边坐回位子上。
见他不搭腔寸头急了,“你听见没?拽什么?”
“可不嘛,乔备,我说你就别找人家说话了,没看人家什么造型吗?人这是艺术生,跟咱们不一样的。”寸头身边的男孩笑嘻嘻地开口指着冼余秋说到。
冼余秋还没有反应,那个女孩倒是站了起来。
抓住空隙,冼余秋再次尝试驱邪,他悄悄把双手放在书包里,摸了个引火符出来。
鬼叔立马放开了放在女孩肩上的双手,连连后退几步。
火引起来只有一瞬,鬼叔却感觉到那样的炽热,又复而转头看着冼余秋。
他停顿了半响,然后冲着冼余秋飘过来了。
冼余秋都准备好再次点燃引火符了,却看见鬼叔凑近了,给自己鞠了两躬。
“我第一次当鬼,不知道还有您这样的大人在。”
冼余秋沉默了。
鬼叔又指向女孩,“您看看,这是不是不太正常,在我们那边,管这叫「鬼上身」吧?”
冼余秋顺着鬼叔的指尖看过去。
被他挡着的女孩身后赫然趴着两个鬼婴,都是刚出生的大小,瞳孔已经被挖走,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空洞,无声的望着冼余秋。
偏生他们俩还笑着,一阵一阵的发出似哀鸣的惨笑。
这个大小的婴儿,出生时应该只会啼哭才对。
冼余秋勉强压下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下意识反应,沉着嗓子问。
“你在哪发现她的。”
鬼叔被他刚刚的火烫怕了,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我生前就是个乞丐,贰烟小姐人好,之前叫我到她家去做工,我手脚笨,常常添麻烦,做了不出两个月就走了,后来就冻死了,我就是想头七回来看看她,结果就发现这两个……”
鬼叔沉默了,似乎他也不知道应该改喊这鬼婴叫什么。
很明显,已经不能称他们为“孩子”了。
“这是鬼术,有人故意拿初生婴儿内脏做药引,可能是为了练魂,也有可能是为了延寿。”
冼余秋神色复杂。
“我来到的时候,这两个娃娃抱着她的脖子喝血。”鬼叔边说边比划,“可瘆人。”
冼余秋看了看女孩,看样子吸血才刚刚开始,还来得及。
“不能任由它们这么发展。”
想到这,冼余秋回过头,看向他的新同桌———陈于一。
“你有她的头发吗?”
然后陈于一的脸上五彩斑斓,由好奇一点点转变为嫌弃。
冼余秋从小各项发展都超乎常人,唯独感情一窍不通,听陈于一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刚才说话太唐突了。他慌忙解释,鬼叔插空又飘过来侧头对他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小姐人又漂亮又心好。”
冼余秋偏了偏头,“我旁边这个长的不漂亮?”
鬼叔看了他两秒,似乎再也理解不了当代年轻人的用词转头离去了。
尽管冼余秋打心底觉得陈于一好看,然而事实都会残酷的告诉他,光好看是没用的,往日他只要走20分钟的路程,硬生生两个花瓶拖成一个小时。
重点是比自己还高一头的陈于一,走两步就得休息。
至于贰烟,冼余秋解释为背了两个小孩走确实沉。
值得庆幸的是,在他的带路下,还是在正午之前赶到了。
冼余秋数了数自冼爷爷走后,他似乎很少再回到庙里了,若不是此时问题棘手,他还刚受过重伤,大概也不会回来。鬼叔早到了,看样子是受过洗礼了,魂魄已呈半透明状。
冼余秋虽常年不回家,但自小就是家中最懂事的一个。纵使他已经接任,见到庙主杜李爷是依旧随规行礼,他领着陈于一俩人拜了阎王,一把火将贰烟的头发烧了个干净。
撺掇的火焰中,他听到鬼婴凄惨激烈的哭叫,他对上杜李爷的眼睛。极少有人能在这般嘶哑至悲愤欲绝的喊声中保持镇定,更何况是对魂灵感官放大数倍的冼余秋,他真怕下一秒耳朵出血。
杜李爷悄悄降低了冼余秋的感觉,试图缓解他此刻的煎熬。
混沌中,冼余秋略带感激的望向杜李爷。
好像他还是那个男孩,还是会傻傻跟在身后杜李爷一般。
感受到他的目光,杜李爷收了手。
“家主,驱邪祟须专心。”
杜李是现在的杜李。
不会再是那个养他长大的爷爷。
除了冼余秋自己,没有人还会记得过去。
陈于一已经重复看了十几遍监控,杜启元跳下去的天台上没有安装摄像头,只能通过对面六楼的视角看,尽管如此,通过监控的时间差,依旧可以锁定冼余秋不是凶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冼余秋,到底去哪里了?”
陈于一站在一圈人外,突然感觉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屏幕上的光色折射在他瞳孔里,俨然是另一副光景。
冼余秋上一秒发来的消息如此醒目的亮着。
“若半个小时没有回音,麻烦你带警察来杜启元家。”
其实秦明山算不上有名,早年因为地段好,海拔低,常有富商看中选做住处。久而久之,山上也算有一片别墅区。
杜启元父亲杜新华买下的正好是背山的一块地。他还记得地主人是个估摸六七十的老头,也很古怪,就是急着把地出了。也没有像之前的卖家提高价钱宰他一笔,态度恳实,总结出来四个字“给钱就卖”。
冼余秋也摸不准鬼的准确位置,听杜启元给他的描述,若杜新华请回家的道士真是同行,就算是个半吊子,也不至于连最基本的建筑风水结构都不懂。
除非…他根本就是鬼道。
不敢多耽误,冼余秋立马往杜启元家赶。
因为杜启元在医院观察,偌大的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冼余秋正巧赶上保安巡查,一路喊着叫他停下,隔着半座花园,冼余秋果断扔下自行车,两下从铁栏杆上翻了过去。
还好上次和杜启元来过,冼余秋娴熟的绕到后门,砸碎旁边的窗户翻进屋子里。
几乎是一瞬间,冼余秋看见一个黑影从客厅的窗帘后冲他刺来。他后退两步,反倒是抓住了那人伸出的那只手。
“啊!”
黑影又感觉后闹一阵刺痛,再看冼余秋已经收回手,自己却动弹不得了。
冼余秋揭了他的黑帽,是个老人。
“原来是同行,有你这么对前辈的吗?”
老人见技不如人,连忙开口拿辈分压。
然而冼余秋根本不吃这套,他转身又观察了四周,确定房子里就老头一人才开口。
“我跟你可不是同行,你是不是道士自己清楚。说,在人家家里干什么了?”
老头看了他一眼,“那你也得尊老吧?你先把针给我解了。”
冼余秋走到正厅,满屋贴的都是符箓,老头把窗帘拉实,整个屋子一丝光都没有。
冼余秋正辨别阵法,突然感觉耳后一阵阴风。
他一回头,一个女人正站在他和老头中间,怔怔的看着他。
冼余秋心底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嘴角越裂越大,头也像损坏的玩偶一样九十度倾斜。
来不及看魂体,冼余秋抽身蹲在沙发后边躲过女人的冲撞。又起身,朝着老头跑过去。
“这什么?你搞出来的?”
老头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悲伤和悔恨。
自从女人出现,他就望着女人,失去了声色。
冼余秋顾不上分辨老头究竟是好坏,拔了针就拉他跑。可老头双眼无神,任他拉着跑上二楼。
“阵法有范围,你把这种东西放在人家家里?”
老头摇摇头。
“不是我放的。”
冼余秋喘了口气,“看得出来,你连半吊子也算不上,装什么道士?这鬼跟你什么关系?”
“这是我婆姨。”
冼余秋一下停住了。
这鬼应该是深埋这块地下,才能和这座房子共吸天地,以致到今天这番地步。
他突然想起杜启元对他描述杜新华买房子时候的情景。
“我爸当时买房子,那个卖房子的老头也很古怪,就是急着把地出了,也不谈价钱。”
“卖地,埋妻,伪装道士看风水,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吧?”
老头沉默了。
冼余秋抽空看了一眼时间,无奈的叹口气,这个时间,他就是押着这老头去警局,也不能说明什么,没有证据,只能把她请出来了。
冼余秋下楼,看见女人正坐在地上,透过密不透光的窗帘看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冼余秋脑海里一下冒出杜启元对他说的话。
“我妈可喜欢在这看落日了,好看吧?”
冼余秋甩去头脑里的声音,冲女人拜了三拜。
“冒犯了。”
女人早就听到他声音,把歪的头扶正。
“呜———”
冼余秋知道,这是同意了。
他刚松口气,门外就传来警笛响铃的声音。
陈于一不敢先去,几乎是在胆战心惊中一分一秒数完这半个小时的,他和杜启元估算了路程,几乎是正好掐点来的。
准时到冼余秋都很惊讶。
两三个警察上去就把冼余秋押住了。
“欸!他不是!”
还不等陈于一喊完。
门里走出一个老头。
“带我走。”
杜启元一家可能也是没想到还有拆自己房子的一天,为了儿子安全,杜新华听见要拆房的一瞬间就点头同意,还自己打电话要叫工程队来。
见他大有要拆整座房子的架势,冼余秋及时叫停,领着众人走进正厅。
他看着仍坐在原地的女人。
突然想起那轮落日,冼余秋拉开窗帘,落日淡粉色的余晖瞬间洒进屋子里。
照的整间屋子里暖烘烘的。
“冼余秋。”
冼余秋看愣了,直到听见陈于一唤他,才回神。
他对着阳光和屋子的分界线,环顾了一圈符箓的贴法,最后在偏上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在这里。”
在场一众警察和勘探人员相互看了看,在一个高中生的指挥下,似乎都不太敢下这个手。
陈于一凑过去刚想替冼余秋说两句,就看见冼余秋从口袋里掏出个卡片。
“道士证吗?!”
贰烟也凑上去,“还有这种东西?”
“不是,是OPBI(民间灵异事件调查组)调查员,很荣幸能协助警方破案。”
冼余秋刚说完,勘探人员已经下去一铲子了。
女人其实被埋的很浅,似乎是很心急似的,老头也没给置办了好棺,只是这样简单的把她安葬了。
开馆看到的时候,只有骨头了。
这种埋葬的方式在现在已经不常见了。
冼余秋第一眼看见那副骨架,就从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气味辨别出一味药。
准确来说不是药,冼余秋第一时间拉过陈于一。
“别上那么前。”
陈于一摊摊手,“三哥,我是真没见过,你怎么不说你有这么牛掰的身份啊?”
冼余秋摇摇头,看了他一眼,陈于一冲他笑着,跟自己捡到什么大宝贝一样。
“三哥,你给小弟解说一下,我已经成为你的死忠粉了,永生永世的那种。”
冼余秋拿他没办法,“有人拿她炼尸。”他指着骨架的左腿,“你仔细看,阳光下,如果不是先前有腿疾,人体骨骼应该是白色微微泛黄,可她的腿骨成淡绿色。”
陈于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左腿骨确实有淡淡的荧光绿。
“你其实真的是道士吧。”
冼余秋摆手。
“没有这项业务。”
关于炼尸这一类的,冼余秋也只在家中老人口中了解了大概,大概认出涂在女人左腿上的绿色药剂应该是招阴水。
“这种招阴水一般都用艾叶草汁液混制而成的,用来招魂的……”冼余秋正要给陈于一详细介绍招阴水的用法,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冼余秋回头看去,是那个看落日的女人。
“冼余秋,人死了身体和灵魂还不在一块的吗?”
他恍然大悟,盯着抽泣的女人。
“在一起的。”
此时不止他后背发凉,陈于一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这是她生前的身体,为什么还要涂招阴水呢?”
陈于一边说边转头,却忽然撇见被警察架着的老头,他沉默着,一双老朽的眸死死地盯住了自己。
“冼余…”陈于一刚想回头喊冼余秋,就被那人一个猛拉后退两步。
再一回头,就看见紧皱眉头的冼余秋。
“小心,别看他。”
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陈于一对冼余秋的信任程度直线上升第一,立马转回来。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
过了半响他听见耳边传来冼余秋轻轻的声音。
“陈于一,能不能麻烦你个事?”
“宋芝,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女孩盘着丸子头,阳光下的发丝露出原本的金黄色。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才回头应着,放下了手里的扫把。
她刚跑出门,就迎面遇上了那个她最想遇见的人。
少年穿着校服短袖,可能是刚打完球回来,额头前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唯独剩下运动后微喘的喉结和仿佛涂了一层余霞的两颊。
陈于一骨架大,远看过去很高。
他似乎总是笑着的,像清晨的第一道光。宋芝知道,太阳下,是少年深渊一般的眸。
记不起来了,好像是一个很冷的冬天遇见他的。
记忆远久却犹新。
“陈于一!”
宋芝还是鼓足勇气喊了他。
她看见那人看见自己,第一反应不是笑。她知道陈于一不喜欢自己,但是他会不会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宋芝没法猜测。
“有什么事吗?”
陈于一的礼貌总是包裹着一分恰到好处的疏离,像带刺的玫瑰。
“没什么,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我也没有非要让你成为我男朋友啊,我们可以做朋友啊。”
自上次她邀请陈于一吃饭,晚上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宋芝早就料到这种结局,要不是她刚见人家第一面就表白,陈于一也不会着急和她说清楚。
陈于一对她这个反应倒是意料之外,半响点点头。
宋芝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一个少年从陈于一旁边赶上来。
“怎么不进去?”
他很白,如果忽略他周身散发的淡蓝色光斑的话。
看清来人,宋芝下意识转头就跑。
陈于一再回头,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没什么,刚刚有个女孩来问问事。咱俩进去吧。”
冼余秋没多关注,反倒是把话题转到前两天让陈于一帮的忙上。
“你应该庆幸啦三哥,”听冼余秋问起老头的事来,陈于一揽上他的肩膀。“贰烟她哥梁乔是那天处理这个案子的刑警队长,问过了,这老头叫王坚庭,就是个农民,除了他过世的妻子,他还有一个得白血病的女儿。王坚庭本来就没什么钱,给他女儿治病欠了十几万,他们村子有个灵婆,就说让他拿过世的妻子炼尸成药引,说是招阴到一个人身上,拿这个被上身的人血当药就能治好他女儿。”
“唉,封建迷信害死人。”
贰烟坐在他们俩旁边,狠狠吐槽了一句。
冼余秋缓缓点头,“嗯。所以少相信这类鬼神。”他这话似乎有所特指,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少年,陈于一爽朗一笑,装傻带过,就好像冼余秋刚刚没盯着他看一样。
“对了,小杜还有多久出院啊?”
陈于一看了看贰烟,“他说最多一个星期,他是把自己当钢铁侠了。”
直到贰烟离开这里回到前排,冼余秋才缓了气。
“陈于一。”
陈于一打断他,“我问了,和你猜的差不多。”他悄悄从书包里掏出一分资料,是一份王坚庭的账单。冼余秋看着打印有些模糊的资料,轻轻的叹了口气。
“哎呀,三哥,你理解理解,我能混进去拍照就已经很牛了。”
“这个月,王坚庭好像总是以各种理由拿到一小笔钱,甚至还有参加什么比赛第一名,这些加起来总数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大笔。而王坚庭把这个账户绑定他女儿的医院账户。”
冼余秋放下手里的资料,“尸体比对不上,警队那边怎么说?”
“梁乔哥说这是大案,不让我问了。”
陈于一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不过…总会找到真相的,三哥,梁乔哥说你这次帮大忙了,杜叔叔要我周六请你去新家吃顿饭表示感谢。”
自从和冼余秋认识以来,陈于一就知道他不是喜欢热闹的主,“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推辞一下。”
冼余秋看向他。
“行,谢谢你。”
陈于一眼看大鱼上钩,眼角弯弯。
“三哥,你就这么感谢我啊?”
“那不然怎么感谢?”冼余秋一愣,看向陈于一。那人坐的潇洒,正冲他肆意笑着。
“陪我吃个饭呗?”
越和陈于一相处,冼余秋越发现这位好同桌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只大型金毛犬?”
陈于一完全愣住了,半响过后,他才沉沉笑了出来。
“有啊,冼余秋,恭喜你,成为第一个。”
杜新华从出生就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王室贵族。大部分被包裹在美好童话下鲜血淋漓的现实都出生于脏俗乱臭的村间猪棚。
包括他。
“这么说,杜先生是白手起家,很厉害呢。”
冼余秋看着电视里风光无限的男人,袖章上还有定制的高级品牌名。
“哈哈哈谢谢夸奖,我不信命,只相信自己。”
言语间谈笑风声,若不是他自己承认是村农野夫,那些记者大概都会以为他是留学回来的金融巨鳄。
“杜新华还去重修了学历。”
“他父母是农民的事是别人扒出来的,目前看来,应该是之前和他同村的人嫉妒使然。”
“他倒是聪明,新闻一出来自己就承认了,反倒是自己编排了一出咸鱼翻身的好戏。”
洛千树边看浏览器上杜新华的个人资料,边吐槽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冼余秋回头看了看他。
“哥,你为什么突然怀疑他?”
“说不上来,”冼余秋摇摇头,“我也很奇怪,我那天突然看着灵体想到了另一个人,这种情况很少见。”
冼家世代相传的窥灵术从未实收,看灵体只有看过去的功能。
听他这么说,洛千树也皱了皱眉。
“照这么说,那拼的骨架,难道还能是杜启元他妈吗?”话一出口,洛千树就后悔了。
“不可能。杜启元的母亲很健康,我特意看过。”
“哎呀,哥”洛千树听不下去了,一头扎在床上滚来滚去。“咱们看不到骨头,找不到线索的,再说了,你平时不是都不问鬼灵了吗,怎么这次突然对这个杜启元家的事这么关心啊?”
冼余秋低头,那天出杜启元家房子,他看到那个女人身上有个标志。
那个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标志。
洛千树手机屏保是一张冼余秋小时候的照片。照片里,小冼余秋正在追赶着掉落的彩球,搭配他一身小背带裤,看起来特别可爱。
洛千树不知道的是,那张照片只是一半。
另一半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透过相片,能隐隐约约看到女人脖子上一个很特殊的纹身。
纹身的图案,前不久冼余秋刚在杜启元家看到了。
也是冼余秋的生母。
周六的天气不是特别好,陈于一没想到冼余秋很反常的答应了杜父母的邀请,和他一起来了。
自从发生了这么大事,杜新华倒是反而找了个好一点的高档小区,住起了居民区,把儿子从医院接回家静养。
杜母数洺心也是被儿子的事惊的好几天没睡好,儿子回家之后气色也好了许多。练练招呼冼陈于一他们吃东西。
杜启元倒是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上蹦下跳的。
“唉一哥,有了这次的事,我决定,冼余秋大哥就是我大哥,太牛掰了。”
陈于一笑骂他不值钱。
“你小子,别瞎认,我们三哥对收傻子徒弟没兴趣。”
两人说着说着就打闹起来。
冼余秋安静坐在一旁,突然被贰烟搭了话。
“冼余秋,你老实交代,你们家是不是专门干这个的?”
“不是,我父母都是上班的。”
“你看我相信吗?”
陈于一腾出手来打断贰烟,“三哥自己看了点这方面的书学的,没有人家这种数学靠一百三的脑子,你少往上凑。”
贰烟叫他气的翻白眼。
“我看了盗墓笔记全套,也没见自己能找到一个。”
“孩子们,吃饭了!”
数洺心敲了敲门,打断了他们。
“终于能吃数妈做的饭啦!”贰烟第一个冲过去。
数洺心和杜新华坐在餐桌前,她温柔地笑了笑。
“小烟儿今天数妈没做饭哦,今天是阿姨来做的。”
“没事没事,数妈还是好好休息为主。”
冼余秋凑近陈于一耳边,“数阿姨厨艺特别好?”
“那当然。”陈于一点点头,“我们吃她做的饭长大的,特别好吃,前两天数妈担心杜启元生病了,这才好。”
杜启元立马拍拍冼余秋,“没事没事,冼哥,咱现在都是自己家人了,以后常来吃。尝尝我妈的手艺。”
冼余秋点头道谢,又发现数洺心看着他。
“这次多亏了你。”
杜新华见状也站起来,“小冼,这次真的你帮我们太多了,我杜新华也就杜启元这一个儿子,我和他妈都说要好好感谢你。”
冼余秋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摆手,扶着杜新华坐下。
“叔叔阿姨言重,我们既然已经是朋友,就不会见死不救。今天叔叔阿姨又请我吃饭,我才要谢谢你们。”
看他们互相感谢完了,贰烟才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
“哎呀哎呀大家都是自己人,数妈杜爸,咱们先吃吧?”
陈于一拍着冼余秋示意他坐下,“数妈杜爸,冼余秋小同学的爱好就是助人为乐,再加上他和元元现在又称兄道弟的,不用和他客气了。”
纵使冼余秋再迟顿,也能感受到这是陈于一在为他解围,忙接过来。
杜启元也搭着他的肩替他说了两句。
气氛一下就轻松了许多。
尽管结束的时候冼余秋还是不太习惯,但陈于一早早找了借口带他溜走了。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吗?”
冼余秋看了他一眼,“不是,没参加过这种聚餐,不太习惯而已。”
陈于一仰头望天,“我们三哥真的可怜孩子,没关系,以后我陪你吃饭,保证每顿都在。”
冼余秋已经习惯他的跳跃性思维了。
“三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陈于一走到门口,拍了拍门口停着的一辆黑红机车。车身上喷漆涂了几个巨大英文字母,冼余秋认出来那是“暴风眼”的意思。
他看了看车,又看了看满脸骄傲的陈于一。
问出了一个心底的疑惑。
“你满十八了吗?”
陈于一让他呛的咳嗽。
“还有一年,三哥,大概四舍五入一下。”
陈于一从车上拿下一个头盔递给冼余秋,翻身上了车。随后拍拍后座。
“上来。”
看着那人,冼余秋笑出了声。
“你对比咱俩的战斗力,你觉得谁更需要头盔?”
“别这么看不起人啊三哥。”
“你总不会骑机车吧?”
冼余秋说不过他,套上头盔坐上车。
模仿着陈于一的语调。
“别这么看不起人啊。”
陈于一“噗呲”一声笑了,“三哥,抱紧我啊不然容易摔下去。”
冼余秋此刻真的很想学贰烟一样给他一个白眼,但还是听话的抱上了他的腰。
感觉到腰间双臂环绕,陈于一才悄悄勾起嘴角。
贰烟出门的时候,只听见发动机的轰鸣。
隔着头盔,冼余秋看着周遭的灯光瞬间变幻,一切好像梦一场。
他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好像要吞没他们两个逃亡在大道上的人。他看见远方楼房一盏一盏亮起的灯,看见红灯变黄又变绿。陈于一的速度很快,使得两人有种穿梭在时空隧道的幻觉。此刻他们好似翻越山川荒野。
陈于一的黑色外套被风一阵一阵鼓起,冼余秋莫名感觉此刻抱在怀里的人好像已经带着他起飞。
那一刻,他心底冒出个无厘头的念头来。
他想和陈于一一起骑车。
在永远为少年展开的世界里。
与他并肩。
少年的出逃,燃起一阵的烈火。
那时的陈于一也不知道,无论对于他还是冼余秋来说,这都是一场没有回程票的路途。
到地方的时候,陈于一的头发已经完全被风打乱了。
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望向冼余秋。
“怎么样?刺激吗?”
冼余秋难得的笑着摘下头盔。
“你又没把速度提到最高,有什么刺激的?”
陈于一一副被辜负的样子,好像被骗了的大狗狗。
“这不是因为你在车上吗?你这是质疑我不行……”
“哥!”
陈于一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突然冲出来抱住冼余秋的男孩打断了。
冼余秋一副见怪不怪的拍了拍洛千树。
“这我弟,洛千树。喊哥。”
陈于一此刻嘴里能塞个鸡蛋。
“你还有个弟弟啊三哥。”
洛千树看着他,突然吼了一句,“管谁喊哥呢?”
冼余秋拍拍他,“怎么说话的?”他看向坐在车上一脸懵的陈于一,“你……”
陈于一被突然冒出的弟弟吼的回过神,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小孩,你跟我说话呢?”
“没有,我问狗呢。”洛千树嘴上一点不饶人,莫名有种贰烟的模样。
冼余秋总感觉再让这两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早晚打起来,为了防止洛千树再开口惹事,他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欸不是?”
“你别理他,这小孩没礼貌,陈于一,你也早点回家,今天谢谢你。”
不等陈于一反应,冼余秋直接把折腾的洛千树拖上家了。
“哥!你看他长得像好人吗?”
“还同桌?他故意的是吧?会骑车了不起啊?”
“洛千树。”
冼余秋及其无奈的打断了他。
“你对别人要有最起码的礼貌吧?我可没教你骂人。”
洛千树撇撇嘴。
“你回头给他道歉吧…”
不等他说完,洛千树直接跑回屋子里了。
冼余秋自知自己确实不适合养孩子,他也充其量就负责了个洛千树的吃喝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