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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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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于一又看见那只白蝴蝶了。
是那只翅尖微微透明的白蝴蝶。
就好像冼余秋又回来了一样。
回到他身边。
九中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陈于一就没见过他同桌,那张桌子就这么空了一个星期,若不是班主任窦石说这人请假,他都以为是空位了。
陈于一偶尔听老窦讲关于他这位同桌的故事,开学的时候没来报道就算了,甚者连个假都没得请,家长联系不上,干脆连入学信息里填的家庭住址都是假的。
老窦本来是很生气的,可是这位入学考试第一名。
一忍再忍后接到了这位冼余秋同学的电话。
那天陈于一正好去办公室送作业,听到冼余秋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不好,他总感觉新同桌声音空灵,像是住在山洞里一样。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只能通过联系前后两个字三个词的才能勉强听懂,尽管他一共没说几句话,只是向老窦保证三天后一定来上学,陈于一还是像做了一篇阅读理解一样难受的听完了。
旷课一个礼拜连个理由都懒得编,陈于一默默腹诽。短短一个礼拜,关于冼余秋的谣言几乎是满天飞,版本少说也有十几种。陈于一很少参与这些闲谈,也根本不关心他到底是哪家富商的私生子,又亦或者出国留学。
他只是一直在脑海里回忆着那天冼余秋的声音。
陈于一时常上课时胳膊超过两张桌子的合并线,盯着身旁的空课桌发呆,他还是很好奇同桌的真面目。
“陈于一!”
三班门口常会聚集一群假装经过的女孩,绝大部分都是来看陈于一的。
其中有一个胆子大的,叫宋芝。
也许是借着长得好看,宋芝经常来三班找陈于一。事情大到迟到被抓,小到口红颜色是否好看。
陈于一大部分时候会出于礼貌回应她,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看见宋芝频次多了,陈于一已经开始考虑这份礼貌是不是必要的了。
“你去吃饭吗?”
就像现在宋芝硬拦住她的去路,问他话一样。
陈于一后退一步,抬眼看见发小杜启元正往外走,他大喊一声“元元!”
杜启元回头像看见鬼。
陈于一看向宋芝,“抱歉,杜启元在等我。”然后脱身就走。
其实他本来想和宋芝解释清楚,考虑女孩子面子,他还是决定两人私聊。
陈于一揽住杜启元的肩,质问道:“你往哪跑呢?”
“欸,陈于一,你同桌,咱班那个神秘人来了,就在老窦办公室呢。”
陈于一没想到这人来到这么快,又想起自己放在他桌子上的书,又跑回班去。只剩杜启元一个人在后面大喊。
“你干嘛去啊?不吃饭了!?”
也许是出于好奇,陈于一把自己的书放回自己桌子里,又坐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就是感觉下一秒会见到那个神秘人。
他的同桌。
又感觉自己这样很傻,想了想又站起来准备离开。
于是他就这么和冼余秋对上了。
陈于一不知道怎么形容冼余秋。
他很瘦,瘦的骨型很明显,又很白,陈于一没见过这么白的人,整个人在阳光下透着光,他似乎比班里天天各种防晒的女孩子还白好几个度,其实这一幕在那个燥热的夏天变得好模糊,但是陈于一还是清晰的记得冼余秋的那张脸,到他脸上光影的每一个斑点。
这时候陈于一才注意到,他是长头发。只不过在后面扎起来个卷,清晰到他眉间的发丝,那双眸是深沉的,却好像带着对世界的诸多未知,像一条没有目的的鱼,在那片没有尽头的海里。
阳光下,他的发丝是青色的。
他只单穿一件白色长袖,单调的形状。
他没和陈于一打招呼,只是沉默的走近他,放下空瘪的书包。
等陈于一反应过来,身边只有残余的温度和柠檬香了。
“听说了没?昨天神秘人来了,整了个长头发,不知道以为他美术生呢,窦石让他剪了去,他还不去。”
陈于一早上来到就听见前面凑了一堆男孩讨论冼余秋。
“就是,据说可拽了,人都不理。”
陈于一昨天是见识了冼余秋无视自己,可潜意识觉得他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到不像是高傲。
他刚打算进门,就听见一女声开口。
“我看你们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来了个长得比你们帅的男的就得对人家指点两句,之前是于一,现在是新同学,你们脑子让门夹了吧?你管人家什么头发,人家光头都比你们帅。”
说话的是贰烟。
陈于一的青梅。他俩父亲有商业合作,从小玩到大,贰烟从小自己在泥地里和一群小男孩打架能赢的豪爽,向来嘴上不饶人。
陈于一推门而入,正巧看见那几个男孩准备回嘴,他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几人的目光。
“在叫我?”
陈于一语调低沉,一米八七的高个逆光投下一片阴影。
杜启元隐隐感觉到了空气里的烟火味。
陈于一教养好,平时总是开朗和笑的,却不代表他会永远收敛锋芒。
“如果很闲,我看可以去找窦老师聊聊学习,别到时候考不上了回家哭。”
陈于一转身,看见冼余秋本人就坐在位子上,淡漠的低着头,好像刚刚没提过他名字一样。
于是他边走边说,一把把书包扔在桌子上,冲着那几人摇摇手里的手机。
“我发给窦老师了。”陈于一故意眨眨眼,“相信他对你们喊他大名这件事一定很感兴趣。”
如果陈于一有尾巴,这会一定在摇。
他侧头看向冼余秋,那人换了校服,目光淡淡。
“你……”陈于一犹豫着开口,终于在见了两面后第一次吸引了冼余秋的目光,今天他戴了副黑框眼睛,镜片折射下,他的眼睛里,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麻烦了。”
许久,陈于一听见冼余秋轻声道谢,他的声线清爽,一点也不见那天电话里的轻灵。
陈于一一笑,“不麻烦,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为什么留长发,热不热?我也想尝试狼尾。”他象征性揪了揪自己后脑勺的发丝,“颜值撑不起来啊。”
冼余秋没回他,只是看了看他的发尾,摇了摇头。
陈于一想,这应该是代表“不热”的意思。
贰烟走回来敲了敲他课桌。
“下次能不能不用告老师这么低端的法子,我自能治这帮碎嘴子。”
陈于一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回去,“你少打架,梁叔说让我看着你。”
贰烟一甩马尾,就当没听见。
陈于一回头,到是注意到冼余秋一直盯着贰烟走远的身影发呆。
他凑近,低声问道:“喜欢吗?”
冼余秋既没有被他吓一跳,反而转头问他。
“她得罪过什么人吗?”
陈于一是从来没听过这种问法,一扬下巴,“她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得罪人也是常事。”他看了一眼冼余秋,怎么不见他问问自己同桌。
冼余秋看着贰烟许久,又收回目光。他反复如此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般侧头。
“你有没有她的头发?”
陈于一立马躲他半米远,“你要是真喜欢,我帮你正常的追行不行?”
冼余秋见他误会,连忙摆手否认。
“我不喜欢。但是我…”
他憋了半天说不出话,又转回去了。
陈于一用胳膊肘戳戳他,“你真不喜欢?”
“不喜欢,我只是需要她头发,”他语气坚定,“就是,我爷爷拜佛,可以给她算算命,保保学业什么。”
他看向陈于一亮晶晶的眸子。
“也可以给你一块算。”
陈于一听过道士算命,他以前从来不信这些,但既然新同桌已经开口,他只当是两人关系更近一步,欣然接受了。
他清了清嗓子,朝冼余秋伸出手。
“聊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好同桌叫什么名字?”
冼余秋看着他,眼睫毛下投一小片阴影,似乎在等待他的自我介绍。
“我叫陈于一。一二三的一。”
“你叫我未完也行。”
陈于一打开笔,唰唰的写下什么,然后撕下那张便利贴给冼余秋。
上面写着“With one=Never.”
冼余秋细细的看着那狂放的笔迹。
“never。”
他轻声读出来。
陈于一笑着点头,“欸,就是你的好同桌。”
未完。
八年后,陈于一在冼余秋的桌子里发现了这张已经泛黄的便利贴。
未完。
我们的结局,也未完待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