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忘羡]夜猎二三事》绯缺落

3、紫河车（2）

　　也是巧了，面摊老板虽然是个普通百姓，但在机缘巧合之下接触过诡道。只是他并没有天份，所以只粗通个皮毛，可这点皮毛，让他能发现到自己妹妹尸身的异处。

　　那异处便是，没有异处。

　　没有鬼气，没有妖气，没有魔气，什么都没有，除了那身血迹和被开膛破肚的破烂身子显出了她的死是不同寻常的之外，完全看不出其它与邪祟的关联。

　　此后，再有孕妇失踪后再出现尸身时，面摊老板因存着心病，也跟着去看了几回，却发现都跟自己妹妹的死状一模一样，只是手法越发的老练了。

　　而从面摊老板口中得知了这一点的魏无羡和蓝忘机面面相觑，神色沉重。他们本来想从寻常凡人的口中知道一些修行之人无从察觉的内情，结果得到的消息却告知他们这半年来孕妇死亡，及其腹中胎儿失踪一事，可能跟邪祟没有关系。

　　若不是邪祟所为，那会是什么东西干的？

　　因为这段时间长安城中没有孕妇，自然无从发生孕妇失踪后死亡的案子，他们也无法证实面摊老板话中的真假，但他们随后又接触了一些普通百姓，然而他们知道也并不多，不过是些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此一来，就只能看看当地仙门那边，有在这半年中查出些什么来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蓝忘机和一众小辈戴上了额抹，与魏无羡一同前往长安王氏的仙府冲天香。

　　王氏以菊为族徽，万寿菊虽不如金星雪浪矜贵，菊花更不如牡丹般高贵，可是这十数年来，金光瑶为仙督时，王氏宗主却从不曾做为他的马前卒，每有兰陵金氏子弟敢在长安城内放肆，他也丝毫不惧，拿了把柄就把人关到牢里，再写问罪信送于金陵台，令金仙督令人送来赔偿方可放人。

　　正是因此，蓝忘机格外敬重其为人，来时也曾与魏无羡述说王宗主的几番事迹，听过后，最让魏无羡叹为观止的是，那金光瑶竟从未碰过王宗主的一根毫毛，更不曾为难过他。

　　蓝忘机想了想后，回道：“王宗主早年也曾吃过金光瑶的亏，不过他虽然秉性正性，但待人方面便是老成事故。他每回向金光瑶问罪皆是有理有据，却从没当面，或者背后表示过对其不满，况且他行事虽非滴水不漏，却也不曾枉顾人命，任性妄为，在修真界众人眼中，他与赤锋尊是一般无二的刚正不阿。

　　最后，他还把自己和金氏的几次冲突都摆在了明面上，让众人看在眼里，所以他若出了事，众人少不得得怀疑这其中有多少是兰陵金氏下的黑手。”

　　魏无羡也是个聪慧的，蓝忘机这一说，他立时就明白了过来，了然的点了点头。

　　因此，对于与王宗主结识一事，魏无羡是真有和分期待的。

　　冲天香虽是仙府，但却并没有座落于人迹罕至之地，不过，也不像当年的莲花坞一样立足于市井之地，还允许凡人百姓在府门外摆摊卖物。它于长安城正中央的位子，仙府方圆十里不允百姓无故进入，虽非大世家，可也分属二流，气派自然有之。

　　蓝忘机于金光瑶当政时就来过长安几次，与王宗主相交甚笃，自然也来过冲天香做客，所以守门的弟子见了他也不等其投拜帖，只远远的一眼瞧着，就给里面传了讯。

　　那弟子开了大门，将人都请了进去，蓝忘机一行不过走了几步，王宗主王为镜就亲来相迎。

　　以前两人相交，一人为二流世家的宗主，一人是一流世家的嫡系二公子，地位来说倒还等同。如今再见，一人仍是二流世家的宗主，另一人却已经是仙门百家的督首，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过，王为镜从没因此为难过，他与蓝忘机也算是友人，知道含光君从来不以地位高低来评人，而是以人品高下来敬人，所以依然是同往日那般热情有余，尊敬不足。

　　只是，这也衬得王氏那些门生弟子们的激动，显得不够平常心。

　　两人略叙了叙旧后，蓝忘机便为魏无羡和王为镜彼此引见。比起蓝仙督，王为镜更敬仰仙门百家中臭名昭著的夷陵老祖，如今见了真人，又惊又喜，当场就引含光君为知己，又要拉着夷陵老祖进正堂上座。

　　当年射日之征，王为镜然也曾奔赴战场，只是那时力有不逮，差点儿就被温氏客卿给斩了头颅。幸而那时魏无羡携诡道之术横空出现，于千钧一发间远远的救下了王为镜的性命。

　　王为镜感恩至今，常常感叹若不是当年射日之征后王氏元气大伤，他亦不得不闭关三年，将宗务交给了过于保守的庶弟，否则当年闻听夷陵老祖之事时，就该站出来为其说声公道话了。

　　但王为镜到底在乎自己治下百姓多些，在初初认识了当年射日之征的救命恩人之后，激动和兴奋平复了下来后，就提及了这长安城内沸沸扬扬了整整半年之久的桩桩血案。

　　“含光君，也是亏得你做仙督做得及时，要知道那金光瑶做仙督那会儿，我也曾去信求援过，但一直不曾有消息传来，不说来也不说不来，仿佛就这么搁置在一旁，就不管不问了。”

　　王为镜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如今可好了，那金光瑶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也终于又有了帮治下百姓们请愿的机会。而且又有老祖相助，想必无论是渡化而是镇压，亦或是灭绝，终于是该有个结果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向含光君求援？”魏无羡倒没故意挑刺的意思，只是好奇王为镜竟然与蓝忘机交好，为什么在兰陵金氏那边没了动静之后，不干脆找蓝忘机帮忙？反而直到如今蓝忘机成了仙督后才代百姓请愿。

　　“这……”王为镜愣了，失言问道：“你不知道？”随即醒悟过来捂住了嘴巴，看向了一旁的蓝忘机。

　　蓝忘机还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是悲是怒，只是低眉敛目，不做分辨。

　　魏无羡心中起了疑，想到蓝忘机背后的戒鞭痕以及胸前太阳纹烙印的来历还是蓝曦臣告诉的自己，做为当事人的他却一棍子打不出打不出个屁来，不免有些泄气，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在蓝忘机口中撬到答案了。

　　魏无羡眼珠子一转，觉得倒不必急，在这除祟连个邪祟的来头都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想必还得花上个三五天的时间。在这三五天里，总能找到机会跟王为镜套套话的。

　　随即，又把话题转到正经事上面来。

　　“王宗主，想必这半年来，你没少去见过那些失踪妇人的尸身，可曾发现她们身上有何异样？对于那些生死未卜的腹中胎儿，你可有想法？”

　　说是生死未卜，其实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那些未见天日的孩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老祖不必客气，唤我为镜即可。”王为镜憨憨的笑了笑，眼角一扫到蓝忘机的那张冷脸，那憨憨立时变为了怏怏，继续议起了正事：“那些未出生的胎儿去向，为镜并不清楚，倒是那些死去的妇人……”

　　王为镜皱着眉头，叹道：“恕为镜无能，不知道是不是那邪祟修为高深的关系，为镜并不曾从那些妇人身上探查到邪气、妖气、魔气和鬼气，若不是那些妇人的死状过于惨烈，我亦不敢相信她们的死是邪祟所为。”

　　“未必。”蓝忘机想到如今仙门百家虽不乏如王为镜般正直之人，但大多数都是如姚宗主易宗主之流，人心险恶，人心不古，炼尸场一事，不也像是外道之人所为？其实还是兰陵金氏作下的孽，却将脏水泼到了魏无羡的身上。

　　因想起旧事，蓝忘机的冷意更甚之以往。

　　王为镜不明所以，傻里傻气的问道：“含光君认为这半年来的血案，非邪祟所为？”

　　魏无羡也看向了蓝忘机。

　　谁知蓝忘机却摇了摇头，改了口：“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先查过再说。”

　　倒是老成之言，魏无羡点头赞同。

　　因这段时日再没孕妇失踪之事传来，所以蓝忘机和魏无羡并不急着当天就去那些弃尸之地查看，而且他们自姑苏至长安一路御剑行来，虽说御剑很快，可是到达长安之后又四处探听百姓口风，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再这么一叙旧，一打岔，一论正事，天色就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天空中也已经点缀上了星星。

　　王为镜当即要备宴，又要让人安排客房好生款待夷陵老祖……呃，和蓝仙督及其小辈一行人，又嘱咐门生，必要把老祖的房间安排在秋来院。

　　蓝忘机眉头一挑，想到秋来院与王为镜的百花杀正是左右相邻，冷声道：“不必了，方才在外已经用过饭，至于客房，你安排给小辈们即可，魏婴与我同住疏离阁。”

　　“咦？”王为镜噎了一下。虽然疏离阁是往日蓝忘机每逢来冲天香时所住的客居，离百花杀也不过隔着秋来院，可是夷陵老祖若是跟含光君住在了一起，那晚上自己该怎么去向老祖讨教？当即正色道：“不行，老祖可是贵客，怎么能跟含光君挤在一间房里。”

　　蓝忘机斜眼看去，虽然没有说话，但手中紧紧的攥着剑鞘，颇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无一不表明了立场。

　　怀抱着跟夷陵老祖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的伟大理想，王为镜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拍案而起道：“饭可以不吃，睡不能随便，总之客随主便，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就拂袖而去，比起说是气愤得扬长而去，倒不如说是因为自知技不如人，为了避免交手而灰溜溜的逃走。

　　魏无羡看着王为镜的背影，而回想到蓝忘机当初对此人的赞言，五官顿时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