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打破次元来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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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次郎视角』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好难过啊。万次郎看着眼前那片蔚蓝的海，迟缓的抬起手。指尖擦过眼皮，沾染上一滴晶莹。
怎么突然，就哭了？
心口的痛楚虽迟但到，强烈的不适感让我不由自主的蜷缩起了身躯。不知道为什么好，就忽然觉得胸口好痛好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如同抽丝一般从我的心脏缓缓剥离。
我不由自主的对这段外来的力量抗拒着。一滴冷汗从脸庞划过，我跳下石栏，看见不远处的坚仔倚在机车上等着我。
泪水忽然一涌而上，模糊了我的视线。恍若隔世的飘渺感让我有一瞬间的恐惧，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角，我飞快的向他跑去。
“坚仔！”
东万解散后，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的生活轨道。武小道救下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千冬继承了场地的梦想开了一家宠物店，出狱后的一虎也去了帮忙。
三谷隆成为了著名的服装设计师；河田兄弟开了一家拉面馆……至于我和阿坚，则是重新租下了大哥生前的摩托车店，继承着真一郎的衣钵。三途时不时的过来看看，依旧不死心的想要劝我复出。
却被我一一拒绝。
期间真一郎生前的好友今牛若狭也来过，他站在机车店的门口静静的看了许久，然后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了。
据说他依旧在经营着那家健身房。或许是因为店主曾经是东京不良界赫赫有名的『双传说』的缘故，吸引着不少不良少年前去挑战，生意一直不错。
我坐在巴布上，感受着大哥遗留下来的气息，心里默默感叹真好啊。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只是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呢？
佐野道馆依旧在经营之中，爷爷逝世后，那些孩子却依旧没有散去。每到周末，东万的大家都会换上道服和这帮孩子们打闹。
“哈哈哈，你们都好弱啊。”
“我才不弱呢！”还不及腿长的小鬼气呼呼的向昔日的东万干部河田兄弟挥舞着拳头，“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日本干架第一的不良！”
我愣了一下，奇异的感觉就好像一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我看着男孩天生的黄发，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摸了摸，却被对方毫不留情躲开。
“不要摸我头！”小鬼气鼓鼓道。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颇为欠揍的把小鬼揪回来用力的揉着他的头发，“那就加油先把我干倒吧，小鬼。”
……
当最后一个孩子被家长接走后，打闹了整整一天的我精疲力尽地倒在道馆中央，没什么气力地和接连离去的伙伴们挥手告别。
不知躺了多久，只见道馆里残留的暖黄色夕阳渐渐褪去。饥肠辘辘下，我的胃时不时的发出抗议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佐野道馆里很是清晰。
「万次郎，快来吃饭」
模模糊糊的，我好像看见那个老旧的楼梯口有人在冲我挥手，带着几分嗔怪道，「你啊，天天就知道欺负人家小孩子，幼不幼稚啊，万次郎」。
我的理智并没有因为此时的疲倦而离开，尚还能够分的清现实和幻觉。楼梯口的那抹身影迟迟没有散去，背着光，就站在那里固执的看着我，好像只要我不起身，她就打算那么一直站下去。
到底还是个幻影啊……如果那真的是艾玛，估计早就按不住那急性子，几步跑下来扯起我的耳朵把我揪上去了吧。
「你在想什么呢啊，万次郎」
那个身影又说话了，声音很轻，空荡荡的道馆缓缓飘荡。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线很模糊，轻飘飘的声调带着几分难以分辨的朦胧。
我猛然睁开双眼。
艾玛，好像早就不会再喊我「万次郎」了啊。除了早早离世的大哥，那些知道我名号的同伴或是敌手，都是统一地叫我「Mikey」啊，早就没有人会再喊我这个久违的名讳了啊。
我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想那抹模糊的影子跑去，想要看清她的脸。然而就当我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她一转身，高高束起的黑色马尾辫灵活的一甩，化为千万碎光，消失在了我的指尖即将触及之处。
她不是艾玛。
她是谁。
这个家里，除了我，爷爷，妹妹，还有其他人在这里生活过吗？不，不可能啊，如果真的有的话我不可能没有印象。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忽然，我想起在艾玛忌日那天，武小道对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看看我，又看了看艾玛的墓碑，模样是不同于悼念故友的那种伤感。
“怎么了？武小道。”
“……没事，就是，有点感慨。”
他笑了笑，抬起手用力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Mikey君以后要好好的啊，不要辜负了这份心意。”
我笑了，“我会的，谢谢你，武小道。”
这么努力的想要救东万。
那么努力的想要救我。
武小道闻言的脸色怪异了一下 不自在的拿开了放在我肩上的手，别过脸去，“不，不是我……”
“是谁……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救了Mikey君的人，不是我啊……”
不是武小道，那么会是谁呢？
我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踉踉跄跄的身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走廊里是多年无人打扫的积灰，在我慌乱的步伐中顿时纷飞四起，呛得我连连咳嗽。
却再也没找到那个似曾相识的陌生幻影。
我木讷的站在艾玛曾经的房间里，看着她布满灰尘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空空的汽水瓶子。兴许是她什么时候喝完忘了丢掉的吧。可是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总是有种强烈违和感笼罩在我的心头，直觉告诉我这个汽水瓶子另有所主。
我一步一步走上前，拿起那个灰蒙蒙的汽水瓶子。瓶子拿开，藏在后面的千纸鹤就这样暴露在我的视线下。
“铜锣烧……”我拿起千纸鹤，抹去上面的尘埃，露出纸鹤翅膀上那依稀可辨的文字，“是铜锣烧的，包装袋吗？”
我愣愣地看着掌心里早已褪了色的千纸鹤，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好像记忆中有什么被强行封锁期间的东西受到了某种召唤，急切的想要破土而出一般。
头好疼……
我扶住梳妆台，用力拍打着我的脑袋。恍恍惚惚间，只见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里，我的脸逐渐扭曲，一点一点的勾勒出另一个人的模样。
如此诡异的一幕落在我的眼里，却丝毫没有让我感到半点恐惧。看着那张模糊掉的面容，巨大的悲伤袭上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云居……云居……”
我大力推开那个梳妆台，借力往后后退几步。慌乱之中那个汽水瓶子从梳妆台上掉落，摔在地上成为无数闪着细微光亮的碎片，就好像，就好像天空上的星星一般，微弱而闪亮。
我好像，记起来了。
夜幕落下，星星爬上天空，簇拥着天空中央那盘皎洁的月，泛着微弱的光亮。桥下的河流不倦的流淌，发出清脆的水声。
云居千鹤，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着那辆巴布上，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脑海中相悖的记忆冲撞着，惹得我头疼脑涨。然而即便如此，脑海中混乱的昏涨感却赶不上我内心苦楚的丝毫。
手里的红围巾上缝着一个歪歪扭扭地商标，我把它抱在怀里，轻轻嗅着上面淡淡的香气。这是万圣节那天，千鹤送给我的礼物，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编织出来的，才不是我从商场里千篇一律的货架上买回来的。
“千鹤，你还在吗？”
“你是回到你的世界了吗？”
“交到新朋友了吗？”
“你的家里人对你还好吗？”
……
“你还记得我吗？千鹤。”
“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万次郎蜷缩起身子，抱着怀里的红围巾微微颤抖着。
“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回到原世界后胃病还有再犯吗？”
“你要是记得我，那有没有再想我呢。”
万次郎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地念叨着在心里盘绕的话语。她的一颦一笑在心头萦绕，好似浓雾一般的挥之不去。
还记得他和她的第一次相见，她就是这样瑟瑟发抖的缩在路边，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面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眼里充满了恐惧。
到今天，刚好十五年了。
也就是云居千鹤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
两年了，纵使她已经离开，她曾经留在自己心里的那些告诫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飘散分毫。
这些年，他一直都有在乖乖听她的话，好好活着。
可是……“千鹤，我过得并不开心啊，这里，这里好空啊……”万次郎垂着脑袋，捂着自己的左胸口，“就好像被人生生挖去一块了那样啊，千鹤，你真的好过分。”
“你太自作主张了啊，怎么就这样擅自替我做了决定呢……明明，明明该走上那条不归路的人，是我啊。”
“你经过我允许了吗？就接过了那份黑暗，还瞒着我，躲着我……”
一抹流光划过天空。万次郎抬起了头，一滴泪水在他的眼角停留，映照着天上的流星奔驰，光芒闪烁。
“要是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松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你牢牢地捆在我的身边，再也不要离开。”
夜幕被飞速略过的流星雨所遮盖。万次郎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随着一颗星星的陨落而滑下。
“拜托了，让我来到你的身边吧。”
……
*
“民族学？”
班主任有些诧异地看着云居千鹤交上来的志愿表，“我记得千鹤同学之前最心仪的应该是东京大学的历史学吧？”说到历史学的时候，班主任的脸上还难免的有几分别扭。
云居千鹤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忽然就对历史学没了先前那么浓厚的兴趣。与其说是对历史学没了兴趣，不如说是对于日本不良文化的突然兴趣浓厚胜过历史更为贴切。
“算了，这是你自己的个人意愿，以后不要后悔就好。”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把云居千鹤的志愿单放到了旁边的文件上。
拿到了东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知道云居千鹤手里果然还拿着不少可以支持她在东京读书的钱财后，养父果然对她更加阴阳怪气了起来。
云居千鹤照例忽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后，便看到妈妈不知何时，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她的身后。母女之间沉默了许久，云居千鹤才开口道，“我之后，可能就留到东京了。”
妈妈愣了很久，才缓缓点头，“嗯。”
云居千鹤眼眸闪了闪，拉起自己的行李箱走到了她的身边，“妈妈，我之所以称呼您为「妈妈」而非如同称呼父亲那样来称呼您为「母亲」，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亲近您……只是因为……”
她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脸道，“虽然在你的眼里那个不争不抢的男人有多么没用，但他永远都是我最敬重的人。”
「父亲」
那个一生默默无闻，最终倒在自己岗位上的小小警署。
“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云居千鹤抬手推开妈妈递过来的那张银行卡，“你们已经离婚了，跟着父亲是我自己的意愿，和你无关。”
说罢，她挤开了堵在门口的妈妈，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狭小的「家庭」。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就自由了。
大学四年后，云居千鹤去做了类似于□□门的单位就职。
“千鹤我们去吃饭啦，需要给你带点什么吗？”同事离开的时候，不忘回头问她一句，“饭团怎么样？”
“唔，我想吃铜锣烧诶。”
我抬起头鼓着嘴道，“食堂好像没有卖的啊……”
“铜锣烧的话，门口流动摊位应该是有的。”同事托腮想了一想，随后拍拍我的肩膀，“行吧，我待会去帮你看一眼，有的话就帮你带一几块回来，红豆馅的是吧。”
“是是是，辛苦你了。”
“区区小事。”
偌大的办公区很快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收起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我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漫画来。
这本叫做《東京卍リベンジャーズ》的漫画书是我高中的时候在中国托朋友买的，只是当时在连载中的其中一部分罢了。
不知为何我总爱看这本书，每每翻看的时候内心总会荡起一种奇特的亲切感，就好像面对失散多年的老友一般。
也可能是受书本内容影响，导致我头脑一热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把原本心心念念的历史系改为了民俗学。
当然我很清楚这只不过是一本漫画书罢了，里面的内容都是不过是杜撰出来的罢了，但我依然不会为我当时的选择后悔。
每当我走上涩谷街头，穿梭于如今仍在盛行的不良少年之中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总会温暖在我心头。
真是的，为什么会对不良少年产生亲切啊？云居千鹤你都多大了，还没过了中二的年纪吗？
“《东京复仇者》吗？千鹤也爱看这本书呢。”有次我亲爱的小同事闲暇的时候走到我的工位旁随意的翻了翻这本页脚早已磨损的书籍，惊讶的发现，“你的书好像缺了几页诶。”
“不是缺页。”我拿过了那本书，书的结尾明显有着撕过的残留痕迹。不知为何，我对那一段场景有着强烈的排斥情绪，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拼命叫嚣着——
“不，不是这样的，这个结局是错误的。”
或许是最近工作繁忙，还要抽空去做社会调研的我感到有些头疼，放弃了重温一遍故事情节的打算将其放在一边。
办公室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兴许是哪位还有要紧工作的同事把便当带到了办公区吃吧。我恹恹地趴在了冰凉的桌子上，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点。
“你的铜锣烧。”
一袋温热的东西贴在了我的脸上，让我清醒了些许。单单是听声音很容易分辨出来的人并非我的小同事，而是个陌生的男人。
是怕我饿所以托人送上来？好贴心啊我亲爱的小同事。
我的头疼瞬间散了大半，高高兴兴的从桌子上爬起来直冲着那袋铜锣烧就去了，“啊，还真的有卖铜锣烧的呀，真是太感谢了。”
对方沉默着没有回话，似乎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察觉到不对劲的我手顿了一下，顿时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弥漫开。
好家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怕不是遇上那种伪装成送餐送快递开锁修空调接近年轻女子实施犯罪的变态了吧？
我一动不敢动，目光默默的偏向了旁边笔筒里的美工刀上去，思索着我如果先下手为强的给他一刀，法院是判我防卫过当还是故意杀人。
故意杀人吧，毕竟他现在还没有任何要伤害我的意思啊。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头顶上的人噗嗤轻笑了一声。
“抬起头来。”
声线低沉动听。如同一道光亮，突破了晨晨云雾照耀在了这片土地上。我不受控制的，按照他所说的，慢镜头般地对上了他那双漆黑的眼眸。
少年古井无波的眼里燃起了点点光亮。
“找到你了呢，千鹤。”
一句放在任何犯罪片里都足以让人头皮发麻的话语，此时此刻却成了最动听的情话。
在看到少年疲惫的脸庞上绽放出的笑容时，记忆的锁扣啪嗒一声，严丝合缝的全部对上了。
没有丝毫偶像剧里那样捂着脑袋挣扎混乱的情况，所有不该忘记的东西都在少年跨过时空走到我的面前的时候，天启般的被灌输入我的脑海。
我想起来了，那本漫画被我撕毁的残页里，原本该有的内筒。
“万次郎……”
“嗯，我来了。”
打破了次元壁，来到了你的身旁。
［全书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打破次元来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