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心理咨询所》日月以期

6、第六章 结局

　　罗西溪与罗可的成年礼上，出席了一位贵宾。

　　她身着黑色蕾丝长裙，头缀黑纱礼帽，一双美丽的蓝眼睛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虽然已年过不惑，但岁月对她优待异常，依然风韵犹存，风华绝代。

　　只是这位贵宾肃穆得不像是参加两位小姐的成人宴会，反倒像是来参加一场葬礼。

　　据说，她是罗可小姐的教母，一位传承久远的异国女公爵......

　　*

　　罗西溪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高定长裙，样式简洁大方，但布料非常新奇，流畅的质感宛如牛奶般丝滑，但每个褶皱都会闪烁粼粼的波光，像阳光落在白水，又像初雪遇到新阳。

　　“这条裙子很适合你！”我举杯赞美。

　　罗西溪看着这个言笑晏晏的女人，她和在诊所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这个名利场上的她，更像是一只“黑寡妇”，当然，这位女公爵可是至今未婚。

　　“我还以为你会以‘罗可的心理医生’的身份进来呢~”罗西溪笑着和我碰杯，看起来毫无破绽。

　　“就像你计划的那样？”我玩味地晃着杯中的红酒。

　　她丝毫不慌：“就像我所计划的那样。”

　　“那可不行，我还要给亲爱的小可撑腰呢！可不能让你欺负了她！”我仰头饮下红酒，被刺激得闭上眼睛忍受。

　　罗西溪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女人，说她因为移情关爱罗可吧，她对待罗可更像是对待一个工具；可若说她对罗可没有感情，她却又处处维护罗可，愿意当罗可的靠山。

　　就像她不能喝酒，却依旧饮下。

　　不过，也没关系，罗西溪早就料到这一幕，毕竟从目前已经查到的资料来看，这位“女公爵”可真不是什么善茬。

　　罗可微笑警告：“祝您玩得愉快！”不管你知道了什么，都别想破坏我的计划！

　　我笑容中暗藏疯狂：“祝你生日快乐！”不管你查到什么，珍惜你生命的最后时光吧小可怜！

　　大厅中的钢琴表演家弹奏着《ballade pour Adeline》，高潮部分音乐跌宕，亦如这场暗涛汹涌的宴会，平静美好的表面下危机四伏。

　　我站在罗可身后，看着这个孩子依旧略带青涩的接人待物，心中暗暗叹息：还是比罗西溪差远了。

　　但这并不怪她，她已经足够努力了。只是十多年的资源和教育差距不是努力短时间能弥补的。

　　我用手中的羽扇半遮娇颜，偶尔也指点一下可爱的罗可。

　　还好，今晚过后，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经过足够的时间酝酿，阴谋开始接二连三的爆发——

　　先是“意外”走水失火，但安保消防今天被罗西溪“着重关照”，做得十分周全，没有引起什么骚动；然后是罗家继承人罗家大公子落水溺死，据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和别人争风吃醋导致；然后顺位排序的继承人接连在这一时期爆出事故，各种凶杀、丑闻、违法层出不穷......

　　在座的都不傻，更何况这些“意外事件”的手法都让她们十分眼熟——和得罪罗可那些人的下场，不能说不同，只能说一模一样，只不过今晚发生的这些更加严重和危险。

　　一时间偌大的宴会厅都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在罗可和罗西溪间来回，都已经猜到是这两人，或者说这两派在斗法。

　　宾客们窃窃私语，罗老爷子却气得胡子都要倒竖了！

　　本来好好的宴会被她们搅成这样，家族倾尽心血培养的继承人死得只剩这两个女孩，这不是活生生在打他的脸吗？

　　他绝不会让她们得逞！

　　于是罗老爷子召集全场嘉宾，让所有人做个见证：“我们罗家传承百年，绝不能将家业交到如此不孝不忠不义的人手中......”哪怕他原来打算支持罗可，也只是给她多分点家产，但现在罗可实在太过分了，她一分也别想得到！罗西溪还不是罗家的人，她更别想！

　　“我宣布——”罗老爷子气愤至极，气喘如牛，竟然一口气喘不过来，就这么去了！

　　这下更是震惊全场，所有嘉宾都炸开了锅。因为这次死的和之前的重量完全不同，是罗家实际上的掌权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后代继承权的那种!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意外？还是谋杀？

　　人们议论纷纷，却都不好定论，因为这实在太像是意外了。罗老爷子身体一直不好，才从医院出来，今天的事情又实在过于恶劣，哪怕直接被气死也是合理的。

　　但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是在宣布继承人的时候去世，连罗家由谁来继承都还没说呢，这时机实在是太微妙了！

　　更多隐晦的目光投注到罗西溪和罗可身上。

　　罗西溪稳如泰山，丝毫不露破绽；罗可确是面色苍白，身体颤抖，黑色的公主裙更加衬得她弱不禁风，无辜清白。

　　所以是谁呢？

　　是谁动的手？

　　又或者没人动手？

　　我安抚地把手放在罗可的背上，无视那些试探的视线。

　　今天的事情还是太超出罗可的心理底线了，她冷漠空洞的眼神开始动摇，恐惧的泪光伴随着怯懦再次出现在她身上。如果不是我支撑着她，她可能都快要蜷缩成一团了。

　　这怎么能行呢？我瞟了一眼罗西溪。

　　这怎么够呢？罗西溪和我对视。

　　谁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因为她们都有下手，都是凶手！

　　掌权人的缺失让罗家庞大的家业成为一块诱人的肥肉，谁都想上去咬上两口。

　　罗家最后还活着的孩子胜负未分，贪婪的人们已经蓄势待发，期待她们两姐妹永远分不出胜负才好，这样才方便他们这些外人下手！

　　律师就是在这个时候急匆匆赶到的，带着罗老先生早就准备好的遗嘱，顶着如芒在背的目光，满头大汗地朗读遗嘱：

　　在前面的顺序继承人都死光的情况下，具有罗家血脉的罗可比罗西溪更有资格继承，毕竟她才是真正的“真千金”。

　　罗可喜极而泣。

　　但罗西溪显然并不会罢休，她质疑这份遗嘱的真假，冷静要求律师证明。

　　罗可的面色又一下子灰败了。

　　我难耐地长出一口气。

　　太烦了，真的，太麻烦了！照这样下去，和罗西溪还有的纠缠，证人可以杀死，证物可以毁坏，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怜悯地看着罗可，语气中包含歉意与悲悯：“亲爱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遗憾了......”

　　罗可知道我的全部计划，也听出了我的未尽之语——我知道罗西溪对你很好，但她毕竟是造成你悲剧的源头，我不得不彻底铲除她了......

　　明白过来的一瞬间，罗可下意识扭头去看罗西溪，那么耀眼优秀的罗西溪，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也指挥若定，冷静从容的罗西溪。

　　罗西溪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也朝她看了过来，罗可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眉宇间的冷凝和忧愁。

　　毫无征兆地，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掉落了下来，正对着罗西溪。

　　她逃无可逃！

　　罗可的眼前闪过各种画面，罗西溪和她的相处，父母的冷漠嫌弃，亲人同学的轻蔑，以及医生的教诲......

　　最后，还是停留在了罗西溪并不热切，却也不含恶意的关怀上。

　　那是她人生收到的难得且仅剩的善意。

　　*

　　罗可死了，为了救罗西溪。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最后的关头，她推开了罗西溪，代替她长眠在那个水晶堆就的凶器下。

　　我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