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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二月荷(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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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盈带着弟弟到了长福甜水店,见里面坐着一位老妇人。她柔声道:“我来找人。”
那妇人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你叫什么名字?找谁?”
“我叫书盈,找蓝姑娘。”
那妇人听了她的名字,当即起身说:“蓝姑娘今天不在,但是她交代了我,若是你来找她,要立即给她传消息,你且等等。蓝姑娘会骑马,不出半个时辰应当就能到了。”
书盈给她行了个常礼,嘴里道:“那就麻烦您了。”
妇人见她眼眶通红,心里起了些怜惜之意,只道:“这值当个什么谢。”
书盈和书瑞跟着妇人在后堂中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两位女子掀帘进来。书盈认出其中一位正是那天和她交谈过的蓝姑娘,另一位则有些眼生。
采蓝扶起行礼的书盈,望了眼书瑞,道:“这便是你弟弟吧?”
书瑞也行礼:“参见大人。”
采蓝摆手,直入正题:“书盈姑娘,你可是想通了?”
“今日他又派人来找我,民女实在无法,只能求大人庇佑。只要大人能护住我的家人,民女万死不辞。”
跟着采蓝一起来的那位女子笑道:“哪里就到了万死不辞的地步。我保证,你们到时候都能活得好好的。”
书盈好奇地望向出声的女子,见她长眉入鬓,凤眼高挑,是一副很英气的样貌。
采蓝及时解释道:“这位是我的直系长官,有她在,你们不用怕曹观德。”
姐弟二人当即道:“多谢两位大人。”
姜念愉抬手,问书盈:“你可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书盈拿出一个狮虎带钩,“这是我那天……”,意识到弟弟还在身边,她放低了些声音,“趁他不注意偷偷拿的。”
姜念愉看了一眼那东西,对书盈柔声道:“好的,你收好这个东西,到时候应该要用到的。”
又夸:“你很聪明。”
书盈很轻地笑了笑。
知道书盈愿意出堂作证后,姜念愉就没再问之前的事情。她看了一眼书盈,突然说:“你读过书是吗?”
书盈还没说话,书瑞先道:“长姐的书念得很好呢!父亲常常夸她。但是……”
他黯然地说:“我们那种小地方,没有女子上书院的。”
大齐有专门的女子学院,但是比普通学院更贵,一般都是比较富庶的家庭才能把女儿送进去。小门小户的人家,确实供不起。
采蓝看着姜念愉的意思,对书盈说:“你要是愿意,之后我会送你到内侍监,他们是特意为宫里选拔人才的,你要是能通过,以后就可以在宫里任职了。”
书盈要是出堂作证,势必会在住的地方引起一些风言风语。宫里虽然人也多,但如果有采蓝给她作保的话,至少没人敢当面嚼舌根。书盈知道她们这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当即行礼道谢。
待到采蓝又给两个人和他们的父母亲安排好安全的住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一轮斜阳挂在远处的山峦上。
姜念愉翻身上马,和采蓝经过官道回宫,忽然觉得心胸开阔,这些天的疲惫仿佛全都一扫而空。
大齐官署绕宫门而建,廷尉署正好坐落在她们回宫的那条路上。初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早,两个人还想着到了廷尉署门前就有灯了,不料前面却是漆黑一片。
姜念愉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拉了拉缰绳,同时抬手示意采蓝停下。
她耳力很好,站定之后听了一会儿,便听出风声之外还有兵器碰撞和打斗的声音。姜念愉脸色几变,当即对采蓝说:“上马!往回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巷道里面的人听出了她们的脚步声,或许是得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两支箭羽直冲着她们过去!
凭姜念愉的能力,其实可以做到躲开飞箭,但是采蓝挡不开!
千钧一发间,她选了个即使受伤也不会致命的位置转身挡在了采蓝身前。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姜念愉转身一看,是一把剑斩断了那两只箭羽。
采蓝还从来没有直面过这样的事情,她颤颤巍巍地说:“娘娘,咱们快跑吧。”
姜念愉思考片刻,说“不行”。
她飞速说:“此人能以飞剑斩断箭羽,必定武艺非凡。但是丢掉武器就等于任人宰割,他扔出自己的剑救人,说明他没有帮手。采蓝,你迅速去最近的北军署请一队兵过来,我去帮他!”
采蓝还欲劝她明哲保身,姜念愉已经捡起地上的剑奔向巷道,她只能跺跺脚,然后翻身上马。
姜念愉的武艺虽算不上顶尖,但她的轻功可以说是世无其二。因此当她故意隐匿了脚步和气息的时候,谁也发现不了墙边还有人。
姜念愉注意到,这是一群人在围攻一个男人,屋顶上有几个带箭的一动不动,看起来是已经被解决掉了,剩下的几个有拿刀的,也有带剑的,然而那个男人却是赤手空拳。
姜念愉有些心急,心想这位仁兄是不是轻功不好,屋顶上的人都解决完了怎么还不跑。然而北军那边一时片刻也赶不到,那自己岂不是得一对多!
她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正准备冲出去,却见那男子不知道使了个什么邪术,离他最近的几个人统统向外散开倒下了!
目瞪口呆的姜念愉见只剩下四五个人,当即也不怕了,提着剑就冲了出去。那些人忙着围攻那个男人,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人,姜念愉当即一次性解决了三个。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登时向她冲了过来,姜念愉一剑刺过去,却悲哀的发现此人皮糙肉厚,而她的力气又不够大,剑刺得不够深,没到致命的程度!
姜念愉暗道一声糟糕,紧接着就被他按到了墙上。这人是专业杀手,一句废话也不讲,当即便要扭断她的脖子!
姜念愉立刻反手去抽头上的银簪。
这簪子乃是织造局按照她的要求特意打的,戳瞎对面人的眼睛不成问题,但就在那时,那男子已经解决掉另一个人,一脚扫过她面前这黑衣人的下盘,咔擦两下卸掉他的下巴和手臂,同时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姜念愉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还来不及害怕,先想到:这就是她爹所说的一力降十会吗!那黑衣人,那么肥那么壮,他扫下盘居然只需要一脚!
此时北军也终于赶到,明亮的火光照彻街巷,领头的人急忙翻身下马:“下官救驾来迟,太后恕罪!”
姜念愉这才认出,这竟然是北军中尉段有良,她爹姜远山曾经的得力下属。
姜念愉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有些哑:“段中尉请起,你们能这么快赶过来已属不易。”
段有良起身,看见更远处蹲着的男人,当即又躬身行礼:“诚王殿下!”
姜念愉愕然转身,这才发现那人原来是梁昱。
火光在他的脸上轻轻跳过,更衬得此人容色绝艳。他抬了抬手,示意段有良起身,自己走了过来。
他的速度虽与常人无异,但姜念愉还是发现他的肩部有些血迹,应当是没了剑以后受的伤。
受伤了还能有那么强的爆发力,姜念愉在心中暗叹,此人莫不是个怪胎吧。
梁昱过来也没和她见礼,当然,此刻姜念愉也没那个心情。他对段有良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往前走,看方向应当是要回府。
不知为何,姜念愉看着他此刻的背影,却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吩咐段有良身后那两个兵士:“你们两个,去护送诚王到太医署。”
然而梁昱冷漠的声音却非常讨厌地传了过来:“不用。”
姜念愉:“……”
真是狗咬吕洞宾!
段有良看她生气,连忙解释道:“诚王好像特别讨厌血,所以每次流血过后就会特别冷厉,娘娘别往心里去。”
他没说出来的是,梁昱似乎尤其讨厌自己的血。
姜念愉哼了一声,冷冷道:“得了段叔,他就是这样的人,您不用费心替他解释。”
又吩咐道:“他刚才不是说廷尉署当值的官员都被弄晕了,这群人多半是为了劫囚吗,那恐怕和之前才下狱的那个做账小吏脱不了干系。在廷尉署这些人醒来之前,事情就先由你们北军查。这次的事应当不仅有外敌还有内应,段中尉,拜托你了。”
段有良躬身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