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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留得残荷听雨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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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默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这些,就听靖成接道:“你可是还对他念念不忘?”
琬默道:“是又怎样?”
靖成讪笑一声,由不得琬默闪躲,使力吮了她双唇一下,道:“我便是要让他尝尝这滋味罢了。”
琬默拼了命推开他,“他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如此对他?”
靖成俯在她耳边道:“往来是无怨无仇的,粘上你,不也成了仇。”
琬默极冷傲瞄了他一眼,“我琬默何能,竟成祸水了。”
靖成咬了牙道:“何必如此?但你若是还对他念念不忘,我劝你还是迟早醒醒罢,省的白费工夫。”
琬默看也不看他,反倒嗤一声笑了开,“可笑你现在还说得出这话?这红玉在我手上,你就不过是一介武夫,凡人罢了,别说是我,就是那单小小,取你姓名就好比踩死只蚂蚁。”
靖成一怔,“单小小?”
琬默更觉好笑,“你还当我不知?单小小此刻正在你府上。”
琬默哪里知道,不是朱靖成当她不知,而是朱靖成自己还蒙在鼓里,暗想:我只道她是何人,却想也不敢想是单小小,这绝世佳人怎被我看见?不过那慕容蓝时才是好大的本事,竟和她有过一段。
靖成道:“我哪里敢当你不知,也从未瞒过你不是?”
琬默这才说,“知道便好,以后你这性子也需收收,不过我看那芷霄不错,聪慧可人,生的又标致,你何不娶她来?”
靖成哈哈狂笑道:“她只一丫鬟,又如何比得你奕雪?”
琬默一听这话,立刻怒不可遏,“告诉你朱靖成,我心头只有他周林芳一个,她是天上,你就是地下,你这条心还是趁早死了。”
靖成额上青筋渐起,“你说什么?”
琬默不屑一顾,“我说你趁早死了这心,怎么?你听是没听?”
靖成顿时冲去,口中道:“我非杀你不可!”,便不知从哪抽出把短刀,刀刃锐不可当,寒光乍现,闪烁不定。琬默凄清一笑,猛地将那红玉取出,放至半空,“你若是敢动,这红玉也保全不得。”
靖成却并未就此收手,琬默直觉他厉鬼一般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这人一旦如此,命也不要,就是如来,怕也奈何不了,眼见得靖成就要得手,眼前明光一闪,颓然消逝,不见踪影。
也不知怎的,只觉胸口疼痛难忍,左手一触,早已是鲜血淋漓。靖成断断续续道:“奕雪……你……你……”话音未落,便脑中一白,沉重已极,昏死过去。
朦胧中,靖成眼前仿佛现了往昔,一颦一笑,言犹在耳,不料此时听得琬默道:“我便是要让你知道,此生此世,再也忘不得。”
那可否就是当年?王爷府上,银装素裹,草木皆玲珑无暇,不染陈杂,天上却是少有无云,冰雪渐消,隐隐听得鸟鸣之音,好似青歌入云。
果真看二堂偏房角落里,悬了无数个鸟笼,上下交错,看得人是眼花缭乱,就听女子对一小童说:“知道你喜欢,这些便是我派人四处找来的。”
靖成看的真真切切,恍惚中唤了声:“娘亲!”
他脸上却全无白日里的凌人傲气,反而是孩子一般,再细看,靖成脸上竟有清泪两行,琬默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又只得悄然叹了声。
小童惊异不已,乐道:“全是娘亲给我的?”
女子点点头,脸色苍白,“你看看,有哪一个极喜欢的?”
小童上下看了一番,摇头道:“靖成全都喜欢。”
女子笑笑,却有几分惨淡,“要你选个极喜欢的,你却说全喜欢。”
小童道:“娘亲别急,我再看一遍。”
女子点头,小童左走一遍,右走一遍,猛地眼中流光溢彩来,女子柔声问:“你是看中那一个?”
小童不假思索点点头,疾步冲过去,想拿下来,却用了大气力,也没够到。女子忙过去,拿过鸟笼,俯下身,将它放于小童眼前,淡淡说:“你年纪不大,眼光却好嘛。这一只,我也是喜欢的很。”
小童一脸笑容,令人心暖,“娘亲,它可有名字?”
女子一袭白群,素净已极,纤尘不染,人自然好似芙蕖,只是身形极瘦弱,面色惨白,谁又看得出这还是个娘娘?
女子笑着看看小童眸中,那时期待的很,便道:“名字自然是有的,叫奕雪。”
小童欣喜若狂,“奕雪,这名字怎么来的?”
女子看看那笼中之鸟,只觉得那鸟有些不平常,眼眸清亮无比,却映了别样天地。
女子平常一般答道:“听下人说得,可能觉得她毛色如雪,才起了这名字吧。”说话间,眉眼却哀愁无比。
而后终归湮灭,靖成眼前漆黑一片,突然又看眼前重现一景,只是在朦胧中,迷离不清,待渐渐清楚靖成才发觉这是从前未见过的。
桃红柳绿,正是丽春,天又逢雨,一下起来就是滴答个不停,女子独站屋檐下,身上早已穿戴的极华贵,还是掩不了面容惨白,看来是终日哀愁不断。
抬头望面前雨滴落地,也不知从哪带来的鸟笼,里头还是那只奕雪,女子微微叹了一声,看着它清润双眸,口中悄声命道:“奕雪定勿寻云霄,勿寻虹彩,单单越出这高墙走,便是最好不过了。”说罢便开了笼门,只见奕雪轻拍几下羽翅,便飞去了。
女子目光不依不饶跟着它,宛若要跟她腾空而去一般,可惜这想法只是奢谈罢了。
奕雪一别,靖成只见它是飞来王府中,穿了庭院,径直朝小童来,停了在他面前。
小童还在懵懂之中,就听奕雪竟开口说话,唤他道:“小王爷。”
小童非但不怕,反倒亲热的很,“奕雪,你怎么飞回来了?”
奕雪扑腾两下羽翅,便将女子一事来龙去脉讲了给小童听,又给小童看它口中不知怎的多出的一半红玉,奕雪又叮嘱:“我本是长生之人,这红玉名为涌泉,你需保管好了,以后大有用场,待你渐长,时候一到,奕雪定以真身,来看望王爷,”
话尽,再无可言,奕雪便极快的飞了去,也不知冲着哪方,一眨眼的工夫便小如米粒了。
刚到此时,靖成却猛地醒过来,惊叫一声:“娘亲!”待清醒过来,才看琬默在旁,不禁怒道:“是你伤的我?”
琬默答:“怎么叫伤了你,我不过是要你长长记性。”
靖成满心怒气仍未消减一丝,缓缓坐起,口中却还喃喃:“我定要杀你。”话音刚落,只觉胸口疼得紧,身子沉得出奇,仿佛五脏六腑挪移了位置,动一动都要费天大力气。
琬默莞尔一笑:“就你现在这身子,还想要我的命,还是省省。”
靖成道:“刚才那些,莫不是梦?”
琬默道:“哪里是梦,明明是我帮了你一把,让你想起。”
靖成道:“那我还要谢你了。”
琬默道:“这就免了,我哪里受得起,只是求你将这心死了,我自然反过来谢你。”
靖成听得这话,心头一凉,就好似半空陡然泼下一盆冷水,将最后一丝热气都散尽了,只得不言语。
琬默看他这幅神情,知道自己话说得不好,岔了话道:“其中有些我还真不明白,你娘当时到底是……”
靖成咬紧牙关,稍稍侧侧身,额上便沁了细汗,断了她话,“当时正逢我爹遭歹人陷害而死,却有人欲强占娘亲。”
琬默一惊,压低了声,半信半疑道:“谁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做得出这事?”
靖成苦笑,“这样简单的事,你还想不出?”
琬默摇摇头,却猛地反应过来,双目直视了靖成,“是……”说话间,左手指了天。
靖成无奈点了头,咬牙切齿道:“正是他。”
琬默无言以对,靖成狐疑看她一眼,“你不知?”
琬默摇头道:“我那时刚来人世,哪会知道那么多。”
靖成想想,觉得也是,便道:“那红玉莫非是娘亲交予你的?”
琬默答:“正是。你是不知她是何人。”
靖成万分疑惑,隐隐又觉得不寻常,只听琬默说:“你娘亲本是天上长生之人,她同我本不相识,是人间才遇见,各知对方身份,随成莫逆之交。”
不料靖成二话不说便矢口否认,“什么长生之人?你这时候还要骗我不是?娘亲她,十几年前便已……”
琬默解释:“长生,只是肉身不衰老,并非刀枪不入,何况心病?病由心起,这和病从口入不同,人间千味药万味药,也救不了。”
靖成怔怔道:“你接着说。”
琬默低垂了眼帘道:“她嫁入宫门,终日抑郁寡欢,心病而死,这也是合乎情理的了。”
靖成脸上却不知怎的发出光彩,半信半疑一笑,“你说她是仙,那她香消玉殒之时,四周还是春色不减,并无神异之事,我想来,你们仙不同于凡人,离了人间,怎会清净,可是要有些异事发生?”
琬默见他如此,便做嫣然一笑,可惜立刻又不见影踪,“你难道没听说?当年那王妃一去,随是四月,这成千上万芙蕖,不都昙花一般,在夜里开了一瞬?”
靖成更是哈哈狂笑,正当琬默不解时,随口说了一句,“娘亲离世后,这些事,我就也不想去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