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神》六斐

5、05

　　四大书院是具有官方背景的修道之所，它们门槛高，资源丰富，如果运气好被某位高阶仙师看上了，只要不出意外，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于焉属于出意外那种。
　　这几所书院的问题也很明显，那就是被皇族和世家把持，资源垄断集中，权贵子弟横行，一不小心就把人得罪了。

　　“这种时候，你就要表现得狠一点，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能让人觉得你胆怯。只要你退了第一步，就会第二步、第三步，一退再退，万劫不复。明白吗？”
　　于焉将自己的心得告诉多多，但小姑娘表情十分迷茫，“可是，可是……”
　　她想说在官方的宣传中，各大书院对外的形象都是十分亲民的，他们宣称人人平等，只要进了书院，不论是权贵子弟还是普通学生，都一视同仁。
　　今天测出天赋后，招生办的老师也表现得和善耐心，全然不像于焉说的那样残酷。

　　“我只能说，越是靠近权利的地方，斗争就越激烈，”于焉也有过天真懵懂的时候，很理解多多的心理，“算了，我说多了你也很难明白，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无论你选择哪个书院，记住，少说多看，凡事多思量，适度抱团，但也不要深度参与。
　　说，“最重要的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夺取资源，不要因为不好意思或者心软就让资源拱手让人——在书院的环境之中，你最应该在意的是自己，永远要将自己的需求和感受放在第一位。”

　　于焉听到了陈阿婆和朱大娘的脚步声，将科普做了个总结。
　　刚说完，陈阿婆就进来了，她笑容满面地问，“怎么样，多多，有没有从嫣嫣姐这里学到一点启发？”
　　多多苦着一张脸，正在经历三观重建，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阿婆，“你嫣嫣姐是从正阳书院毕业的，她可不是我和你徐爷爷这种野路子，你妈说你天赋很好，很有可能进四大书院，你嫣嫣姐的经验你一定要听啊。”
　　朱大娘掐了多多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说话啊。”

　　多多脑子里存着事，胡乱点头，一心只想把朱大娘糊弄过去。
　　朱大娘也看出来，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这闺女简直生在福中不知福，能有一个有经验的前辈指导，不知道是多幸运的事，偏偏自家女儿不会来事，嘴巴不会说，态度也恼人得很。
　　她气得想要骂人，被陈阿婆一把拽住了，“唉这个点儿了，开饭了开饭了。他大娘，你们今晚就一起吃好啦，我们正准备给嫣嫣庆祝呢，她今天南镇抚司的面试结果很不错哟。刚好两件喜事并到一起，你可不要推辞呀。”

　　朱大娘表情没缓过来，“那怎么好意思？”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街里街坊的，多多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也算半个长辈对吧？帮孩子庆祝庆祝怎么了？”
　　朱大娘一看女儿木讷的样子，心想将来要麻烦于焉的地方还多着，咬咬牙，花钱从酒店叫了一桌菜，加急送过来，这才答应陈阿婆的邀请。
　　陈阿婆忙说菜够了，用不着那么多，本来不是想要占人便宜。
　　朱大娘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她说陈阿婆如果拒绝，她就带着多多回家。

　　本来想高兴高兴的，陈阿婆也不想把事情闹僵，便不再推拒，等着陈木匠送来桌子，就张罗着把菜摆上桌开饭。
　　开饭之前，老徐头看麻姑一直没过来，知道肯定又是陈阿婆说她了，心里麻姑不懂事，但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哪有不心疼的，特意分出一份，让于焉给麻姑送去。
　　陈阿婆看到了，装做没看到。

　　趁这个时间，朱大娘把多多拉到一边，很是嘱咐了一番，让她好好跟着于焉学，这样一个没有架子的修士，要不是他们家运气好，住在陈阿婆夫妻旁边，哪有这样的机会。
　　多多还在想到底去哪个书院比较好，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朱大娘说了一顿。她瘪瘪嘴，觉得很委屈，但没有和朱大娘争辩。

　　街道沿河岸而建，陆地向河中心凸出一个尖角，就形成了一个V型，寿衣店就在尖角上，早餐店则考虑到人流量，就开在街口的十字路口，一里一外，距离不算短。
　　去早餐店路过胡老太家的肉铺，胡老太一家子祖传的杀猪匠，家里开着个肉铺，还有个猪肉摊子开在菜市场，家里这个就是胡老太在守。
　　胡老头坐在案板后面，和来买肉的邻居抱怨，“看到裁缝铺那家子没有，屁股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这还没被录取呢，不要脸的娼妇，可真不害臊。”
　　“胡老太你这话……”朱大娘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口碑倒是不错，邻居还要劝两句，就被打胡老太打断。

　　“我这话怎么了？就是当着她的面我也要这么说！啧啧，以前也没见那娼妇和寿衣店有多亲热，她家那个小娼妇一测出天赋，立刻就巴巴贴上去，看吧，敢和做死人生意的搅和到一起，早晚——”
　　胡老太尖细的声音戛然而止。
　　于焉从她门家路过，侧过脸，露出个阴测测的笑容。
　　胡老太心里一突，想到于焉下午威胁她的话，立刻高声喊，“乖孙，我的乖孙啊，你在哪里？该吃晚饭了，奶给你做好吃的。”
　　邻居也看到于焉，有一瞬的心虚，可又想起来自己并没有说她的坏话，对于焉尴尬地笑笑，掩面遁走。

　　胡老太的声音极具穿透性，胡宇不晓得从哪里钻出来，眼睛贼亮贼亮的，“奶，奶，我要吃炸酥肉，要麻姑家那种。”
　　熊孩子跑到一半，看到从自家门脸路过的于焉，脸色赫得发白，愣是跑到街对面，饶了一个大圈，等于焉走过去了，才回家。

　　于焉看着戏精似的祖孙俩，跟活宝似的，差点没笑喷。
　　到了早餐店的时候，心情都很不错。
　　早餐店的门脸已经关上了，麻姑现在只做早上的生意。于焉敲了敲门，隐约听到门后有动静，但没人来开。
　　她站了一会儿，敲了几下，才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过来，麻姑乱糟糟的脑袋伸了出来，看到于焉，神色一松，“嫣嫣啊，你有事？”

　　于焉把饭盒递给麻姑，“姑姑，徐爷爷让我给拿给你的。”
　　麻姑接过饭盒，屋子里传来打碎东西的声音，于焉往里头望了一眼，但被家具遮住了视线，看不到具体情况。她有意识用灵力加持目力，才勉强看到一个人影。
　　于焉皱起眉头，“马叔回来了？”
　　麻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出来，还把门关上了，“是回来了，在脾气呢，过一会儿就好了。”
　　于焉想说她可以帮个忙，但想到麻姑的性格，又改口，“姑姑你来寿衣店吧——”
　　“嫣嫣，我自己会解决的。你不要操心。”麻姑打断于焉的话，温柔而坚定地说。

　　于焉便知道麻姑不会改变主意了，便不再劝。
　　麻姑摸摸于焉的发顶，“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嫣嫣啊，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无论是你还是阿婆，都不能参与进来的。”
　　于焉看着她，心里泄气，“好吧。”
　　麻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说，“这么丧气做什么，笑一笑，开心一点，今天是阿婆他们为你庆祝，你就不要为我的事情烦心了。”
　　于焉给她露出个假笑。
　　麻姑被逗乐了，轻轻拍她一下，“好啦，我要是真不能解决，会来找你的。快回去吧。”

　　于焉往回走了一段路，回头时，麻姑单薄瘦削的身影仍站在街口，望着她。
　　初夏的晚风已带了几分燥热，于焉心中有点不踏实。
　　麻姑对她挥了挥手，让她快回去。
　　于焉只好往回走，再看去时，麻姑已经进去了。

　　情爱误人啊。
　　好好的一个女人，硬是被折腾成这样子。都怪马来那个渣男，渣得没边了。

　　回到寿衣店，饭菜已经摆好了，但还没有人上桌。
　　陈阿婆正用抹布抹柜子，看到于焉一个人回来，抿了抿唇，转身朝后院喊，“老头子，嫣嫣回来了，开饭了。”

　　几人在新饭桌坐下来，老徐头、陈阿婆、朱大娘面前都摆着小盅，三个人喝得那叫一个欢乐，于焉和多多扒拉饭菜，时不时瞅一眼桌子上的酒壶。
　　于焉趁老徐头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拿酒壶，还没挨到酒壶边儿上，陈阿婆看都没看她，筷子跟长了眼睛似的，“pia”地一下落到于焉手背。
　　于焉手背一麻，“唉哟”，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陈阿婆，陈阿婆端着小盅抿一口，笑眯眯。
　　老徐头，“活该！”

　　多多掩嘴偷笑。
　　于焉：“……”胆子长得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