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初恋后》可可里

16、16

　　今年的除夕是在一月底，齐语上完年前的最后一节课，收拾行李回了老家。

　　她在飞机上昏昏欲睡，又排了好长的队才打到车。等到家的时候，天幕已经变成深蓝，暖黄色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齐语迟疑了一下，掏出钥匙打开门，电视剧里男女主角互相嘶吼的声音闯入耳朵。她提着行李箱进来，看到坐在客厅里的母亲，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齐母靠在沙发上，闻言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嗯。”

　　齐语早已经习惯了她这般态度，进了自己房间，将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收拾好。

　　做完这一切，她原本还想在房间里自己多待会儿，但是齐母的声音已经响起，“你在磨蹭什么？只是收拾几件衣服都需要那么久吗？”

　　她硬着头皮来到客厅坐下，齐母审视一般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她问：“你的英语课上得怎么样？”

　　“还行，确实学到不少东西。”齐语如实回答。

　　“这些东西你在大学里不能学吗？非得糟蹋钱去报班。”明明课程已经上了一个学期，事情板上钉钉，可齐母仍旧抓着不放，有空就得冷嘲热讽几句。

　　齐语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多少次，她休学去帝都是为了调整状态，上英语课是因为想要学点喜欢的东西，而且报班的钱也是她自己赚来的。

　　但她知道这么说的话，最后又会演变成她母亲单方面的输出。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她只想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度过这段时间。

　　“既然回来了，你也别闲着，每天都要把家里打扫干净，买菜煮饭这种事也由你来做。”齐母早就安排好了。

　　头两天过得还算安稳，虽然齐母会抱怨她这里没做对，或者那里做的不好，但好歹没起什么争执。

　　直到第三天，齐语又早早起床去市场买新鲜的菜，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睡过懒觉。

　　等她提着菜走到楼下时，正好遇见了一位邻居阿姨。这位阿姨就住在她家楼下，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这不是齐语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姨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

　　“就这几天。”齐语也笑了笑。

　　阿姨凑上来，神神秘秘地小声问她：“你之前休学了？”

　　她的外甥女和齐语是同一个系的，她们那所学校很少有学生会休学而且一休就是一整年，当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水花。

　　听她这么问，齐语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是的。”

　　“听说是因为抑郁症什么的……”阿姨在那里碎碎念，齐语以为她马上也要像其他人那样给自己讲大道理了，却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现在的环境也不好，年轻人真是不容易，你也别太担心其他事情，好好休息一下，放松心情。”

　　齐语愣住。

　　要是她的家人也能这么理解就好了。

　　在母亲过分严苛的对待之下，她的生活反倒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家庭已经不是避风港而是一种累赘。

　　就在齐语停下来和阿姨闲聊的时候，齐母突然出现了，她是下楼来扔垃圾的。

　　“你怎么还不快点回去？做完家务之后你还得抓紧时间做饭呢。”她没好气地呵斥道。

　　阿姨有些尴尬，“是我好久没见着她了，拉着她陪我说说话。”

　　“她一个闷葫芦，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

　　外人的在场并没有限制齐母的发挥，相反她像是找到了诉苦的对象，打开了话匣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来，成绩拿不出手，性格又不好，她现在甚至还休学了。”

　　休学这件事，带给齐母的冲击力是前所未有的，以至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她的怒火依旧无法熄灭。

　　齐母越说越气，干脆纸巾用手指着齐语的鼻子，“你怎么敢？齐语，你怎么敢这么做？”

　　女人的声音尖锐到有些刺耳，甚至连旁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诧异地看过来。

　　“谁允许你去申请休学的，就剩最后一年了，你连再坚持一年都做不到吗？我告诉你，你这个人已经完全废了。”

　　“我辛辛苦苦养大你，你就混成这个样子。”

　　齐母当着邻居阿姨的面，把齐语骂得狗血淋头，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反而想着就该这么骂，好让其他人看看她有多命苦，她的女儿又有多不听话。

　　反正这么多年来，国内大多数父母都是这么做的。

　　阿姨在旁边劝道：“别这么说，孩子也有他们自己的烦恼，何况齐语她还有抑郁……”

　　话没说完就被齐母打断了：“你别信她的话，她就喜欢拿抑郁症来说事。”

　　齐母看着自己的女儿，冷哼一声：“电视上不是有那种得了抑郁症然后跳楼的新闻吗？你也有抑郁症，你怎么没跟他们一样去跳楼呢？”

　　“你有本事也去寻死啊。”

　　邻居阿姨已经完全惊呆了，这马上就过年了，怎么突然说起死不死的事情，太晦气了。

　　而且还是亲妈说自己的女儿。

　　至于齐语，她已经沉默下来。

　　这些话她以前就已经听过许多次了，她的母亲骂人时，特别喜欢带上【死】这个字。

　　你死哪里去了。

　　你怎么不去死。

　　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恨不得掐死你。

　　可是今天再听的时候，她嘴里的话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明明就连邻居阿姨都会安慰她两句，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只知道责骂她。

　　她抿了抿唇，突然抬头，对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邻居阿姨说道：“阿姨，我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快步上了楼。

　　回到家，她把菜放进了厨房，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没多久她便听到玄关处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齐母不悦的声音响起：“你刚刚怎么回事，人家阿姨刚要跟你说再见，结果你转身就走。你现在怎么这么没教养了？你这样出去，人家会怪我教得不好。”

　　过了一会儿。

　　“你在卧室里做什么，怎么还不开始做家务，菜放在袋子里也不拿出来……”

　　齐母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睁大眼睛看着齐语：“你拿行李箱做什么？”

　　“……回帝都。”齐语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她，“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齐母在楼下的那番话像是一把重锤，轻易地击碎了她心里的某样东西。但她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异常。

　　“你这死丫头，你在说什么？！”

　　“这些年来，你抚养我长大，但同时又在精神上杀了我无数次。这样算来，我不欠你的了。”

　　齐母脸都扭曲了，“什么不欠我，你是我生下来的。”

　　“正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所以你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对我发泄，不是吗？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又怎么会愿意忍受这些？”

　　“好啊，你翅膀硬了，你就是一心想要跟我对着干，是吧？”齐母还在不停地训斥着她：“那你走啊，你离开这个家啊，你以为我愿意有你这样的女儿——”

　　齐语拉着行李箱离开，齐母刺耳又愤怒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内。站在马路边，她成功的买到了最后一张飞往帝都的机票。

　　这种感觉挺奇怪的。

　　她从小就被母亲灌输“不听话就是不孝”的观念，如果她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就会被骂冷血自私。

　　今天她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在一个寒冷的没有太阳的白天，拉着行李箱跑了出来。原以为世界会因此天崩地裂，可真的做了以后才发现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痛苦。

　　如果在那样的生活下，她无法呼吸了，她应该想办法救救自己。这并不是不孝，而是在拒绝道德绑架。

　　原本僵硬的身体肌肉渐渐放松下来，那些长久以来包裹着她的膜被她撕了一个口子。

　　她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说实话在她拉着行李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之后该怎么办，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这么做了。

　　虽然之后她得一个人过年，但好在避免了更多的家庭纠纷。

　　齐语飞回帝都，将自己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刚拖完地，她便收到了郑晴晴发来的消息：【回家吃了什么好吃的呀？记得多拍点照片馋馋我。】

　　齐语苦笑，回道：【今年过年我没有回家。】

　　郑晴晴：【为什么呢？】

　　齐语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我家人在国外，所以……】

　　没想到郑晴晴特别感同身受：【我也是，我爸妈出国谈生意去了，所以今年过年在顾清澜他家过。】

　　【对了，你反正也是一个人，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啊？】

　　齐语的目光在屏幕上长久地停留着，好一会儿才回道：【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顾清澜他爸妈也就是我的姨父姨母，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你不用担心。】

　　郑晴晴发了这条消息没多久，又在下面接了一条：【我跟姨父姨母说了，他们都答应了，还说你可以留下来过夜。】

　　齐语被她劝得脑袋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了除夕的那天，齐语很早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那时天都还没有亮。

　　……从小到大，齐语压根没有去别人家过年的经历。

　　在她的印象里，过年就是和母亲一起吃一些比平时更丰盛的菜，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大家默不作声地看春晚。

　　其实齐语也曾经被同学邀请去家里吃饭，但她终归是个外人，即便同学父母对她很客气，她也依然感觉到不自在。

　　更何况这次不是普通的做客，而是一起吃年夜饭，很有意义，想到这一点，齐语便忍不住有些焦虑

　　但她还是很快打起了精神，先找出一身不错的衣服，又开始用心准备去别人家做客的礼物。

　　她找出面粉，酵母，水果罐头还有糖，自己在厨房里做了一份大号的水果馅饼，打算到时候带过去，饭后加热一下当甜品吃也不错。

　　在等待馅饼出炉的时候，齐语拉开窗帘，发现外面居然下雪了。

　　雪花在空中飞舞，点缀着整座城市，房顶地面树木都被白色一点点遮掩住。有雪花扑在玻璃窗上，洁白晶莹又很快化为了水，一路往下滑。

　　“过年下雪还挺有氛围的。”她忍不住喃喃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焦虑紧张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的期待。

　　心情好起来的她，甚至还给自己冲泡了一杯热可可，小口小口惬意地喝着。

　　等到时间一点点过去，齐语望向窗外，发现房间玻璃不知何时已经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雾气。

　　她用手抹了抹，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小雪已经变成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树木上的积雪看起来很重，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树干压垮。

　　齐语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电视里播报着天气预报提醒，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在小小的室内响起：“受到冷空气影响，从今天早上开始，帝都将会出现大雪，气温持续降低，部分公共交通受到影响，请市民提前做好安排合理计划出行……”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今天还能去顾清澜家吗？她总不能让别人冒着大雪来接她吧？

　　之前的期待转眼落空，强烈的失望席卷而来。

　　齐语的小脸垮下来，强行忍着想哭的情绪，给郑晴晴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是晴晴吗？帝都今天下了好大的雪，出行不方便……我就不过来了吧，你们也不用等我了。”

　　说着说着，齐语的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明明打电话之前还能忍住的，可当她听到郑晴晴的声音时，那种委屈还是涌了上来。

　　她一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一边用平常的语气安慰郑晴晴：“没关系的，下次再聚吧。”

　　说着她赶紧挂掉了电话，生怕再耽误一秒，自己真的会哭出声来。

　　看来今天还是自己一个人过了，幸好她还有自己做的水果馅饼，冰箱里也剩着一些食材，待会儿煮个热气腾腾的小火锅吃。

　　她在手机上随便找了一部电视剧，从第一集开始放，声音开到很大，仿佛这样就能热闹些。

　　其实自己吃着火锅看剧也不错，她乱七八糟地想着。

　　就在这时，微信显示她有一个语音通话邀请，富有节奏感的铃声打断了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的台词。

　　是顾清澜打来的。

　　她忐忑地接起：“……喂？”

　　“你现在还在宿舍吧，我马上就到A大了，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我家。”

　　齐语有些恍惚，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你怎么……现在交通又不方便。”

　　“我不来接你的话，你就只能一个人过除夕了。”顾清澜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却很有分量。

　　齐语急匆匆地换好衣服，拿上水果馅饼，想要在顾清澜到达之前赶到A大的校门口。

　　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了她的头发上，衣服上，顾清澜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比她更早到。

　　看到齐语是从外面跑过来的，顾清澜一愣：“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齐语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在朋友家，之前借用了她的厨房做水果馅饼。我想着去你家的话，还是得带点什么东西……”

　　说话间，她打了个喷嚏。顾清澜皱眉，“快上车吧。”

　　齐语这才注意到他今日开的是一辆银灰色汽车，“你没骑摩托过来吗？”她傻乎乎地脱口问道。

　　顾清澜噗嗤笑出声来：“大雪天气骑摩托车，你不怕冷吗？”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一个多傻的问题。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甚至还有些热烘烘的，齐语看着他开车驶入了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她忍不住问：“你家在帝都的话，为什么要去广府念高中？”

　　这也是她一直好奇的问题。如果他一直在帝都，或许她这辈子都和他没有交集了。

　　顾清澜淡淡道：“我外婆是广府人，上了年纪之后便想着要落叶归根，不愿意待在帝都。我当时在广府念高中，更多是为了陪她。”

　　说话间，一排排别墅已经出现在了车的前方，顾清澜将车稳稳停在其中一间车库里，朗声道：“我家到了。”

　　他带齐语走到门口，正欲按房门密码，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小语，新年快乐！”

　　清脆活泼的声音突然响起，穿着毛绒外套的郑晴晴从门后探出头来，冲她打招呼。

　　齐语猝不及防，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郑晴晴将她拉进屋里，整座别墅都被装饰了一番，窗户贴着福字，四处还挂着红色的装饰物，看起来喜气洋洋。

　　齐语有些贪恋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头上还顶着未化的雪花。

　　顾母走过来招待她：“小语是吧？别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女人的脸上带着亲切和蔼的笑容。

　　“谢谢阿姨。”齐语还有些懵。明明是第一次来，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她朝厨房瞄了一眼，里面有个男人正在奋力切菜，她估摸着那应该就是顾清澜的爸爸吧。

　　“阿姨，这个是我做的水果馅饼加热之后可以当做甜点吃。”她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上来。

　　在看到顾清澜家那么有钱后，她便有些担心自己送的礼物会不会太寒酸，没想到顾母眼睛一亮，非常开心地接过去：“太好了，那待会儿看电视的时候咱们一起吃。”

　　齐语被她欢乐的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我也可以去厨房帮忙……”

　　她还想再做点什么，却被顾母按在了沙发上。

　　“不用，你和晴晴看会儿电视，厨房已经有人帮忙了。”

　　说着，她趁着齐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

　　又软又嫩，真是可爱，刚刚见面她就想试试了。

　　顾母疼爱之心按捺不住，朝齐语的怀里塞了一把糖果让她慢慢吃，又在进厨房的时候把顾清澜抓进去一起做事了。

　　“你看我说姨母他们很好相处吧。”郑晴晴悄咪咪地对她说道。

　　齐语怔了怔，突然点头，“你说的没错。”

　　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她打量着整座房子，屋内温暖如春，暖黄色的灯光明亮却温柔，如同冬日里和煦的日光。

　　电视里放着一些适合新年听的欢快曲目，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她和好友坐在一起说悄悄话，热情的叔叔阿姨在厨房为她准备着好吃的东西，暗恋的男生将一道道菜摆上了餐桌。

　　这就是她的除夕，她从来没有度过这样的除夕。

　　她的心也跟着变得暖洋洋的。

　　等到饭菜全部做好，一行人上桌。齐语吃饭的速度比较慢，一口一口细细嚼着，顾母不停地给她添菜：“别客气，多吃一点。”

　　没一会儿，齐语碗里的菜就堆得像小山那么高。

　　“阿姨，真的够了。”她连忙说道。

　　顾母这才放下了公筷。她看着齐语，嘴里唠叨着：“先前晴晴跟我说你不过来了，可把我急的，小姑娘一个人过除夕有什么意思。最后还是清澜提议，说他开车把你接过来。”

　　齐语悄悄看了顾清澜一眼，低下头小声道：“因为下了很大的雪，我担心街上没车坐，就算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今天又是除夕，我怕耽误你们的时间。”

　　此言一出，大家动作微微地一顿。顾母也愣住了，伸手抱了抱她，笑道：“亲爱的，你可真是太贴心了，真可爱。”

　　齐语看起来惊慌失措得像只兔子，顾清澜不得不制止自己的母亲：“好了，快松开人家。”

　　顾母松了手，却一脸揶揄地看着顾清澜，“你也想抱抱吗？”

　　这说的什么话。

　　顾清澜拿筷子的手一顿，目光落在齐语的脸上。

　　“不，你误会你妈的意思了。”一旁的顾父看到他的反应，咳了咳。“你妈说的抱抱，指的是你和她，而不是你和小语姑娘。”

　　顾母笑眯眯的朝自己的儿子张开双臂：“怎么样，要抱吗？”

　　顾清澜：“……”

　　顾清澜：“不用。”

　　如果换做之前，郑晴晴看到这一幕肯定要起哄，可现在她盯着自己碗里吃了一半的鱼，呆若木鸡。

　　“姨母……这个鱼的内脏好像没有清理干净。”

　　顾母：“……都怪你姨父，食材是他准备的，我只负责下锅。”

　　顾父：“分明是你……算了。”对上顾母的眼神，他很有眼色地止住了话头，“晴晴，这鱼先别吃了，姨父去给你找点胃药预防一下。”

　　郑晴晴：“倒也没到这种地步……”

　　顾母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将鱼摆到顾父面前：“是你说想吃，所以我才做的，那你今天就给我把这鱼吃完。”

　　顾父苦着一张脸，但齐语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是带着笑意的。

　　屋内温馨平和的氛围顿时变得热闹嘈杂起来。

　　顾父和顾母因为吃鱼这件事，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顾清澜趁他们不注意把那道鱼又端回了厨房，郑晴晴想要去拿纸巾，结果袖子不小心把易拉罐碰倒，可乐洒了出来。

　　齐语头都大了，她确实想要过一个热闹的除夕，但这样的热闹她也有点顶不住。

　　等到这顿饭终于磕磕绊绊地吃完，齐语帮忙收拾了桌子，郑晴晴拉着她小声问：“刚才饭桌上吵吵闹闹的，没吓着你吧？”

　　齐语一愣，摇了摇头：“没有。

　　她突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挺欢乐的。”

　　她想起了以前。

　　在除夕的时候，她和母亲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气氛冷冰冰的，母亲时不时还要挖苦她几句。

　　那时她就在心里默默地想：别人家的除夕是什么样子的？会很热闹很温馨吗？她也想要有一个那样的除夕夜啊。

　　不用每年都有，只要能有那么一次就好了。

　　跨过岁月，儿时的愿望竟然在今天成真了。

　　她的眼睛有些酸涩，旁边的郑晴晴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快看烟花。”

　　她被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郑晴晴指的是电视里出现的烟花。这一片地区禁止放烟花爆竹，想在家里看烟花，就只能通过电视了。

　　烟花隔着屏幕极致绽放，数条金色的丝线冲上天空，然后炸开，宛如花朵一般点缀在夜幕中。

　　“齐语。”

　　顾清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他在齐语的另一边坐下，轻声道。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