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那束照耀你的光》慕容兰兰

4、松口

　　郑岩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路过郑岩办公室门口的检察官们都好奇极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二部的主任郑岩要让二部的副主任于红在自己的办公室罚站。
　　于红在郑岩办公室罚站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检察院。他们一部分人认为，一定是于红在处理案子的时候，犯了错，才会被郑岩惩罚。而他们之中的另一部分人则认为，于红一定是向郑岩提出了某种不合理的要求，被训斥后，才会被郑岩惩罚。
　　二部的其他人，都倾向于第二种观点。为了证实他们所选择的观点是正确的。二部的检察官们派了郑岩的助理李林去郑岩的办公室打探虚实。
　　沉寂，郑岩的办公室里是死一般的沉寂。李林敲门走进郑岩办公室后发现，站在郑岩办公室的于红被郑岩彻底当作了空气。
　　而从于红脸上平静如常的表情上判断，她之前也一定没有被痛骂过。
　　“奇了怪了……”
　　李林的自言自语，并没有引起两位领导的注意。这一次，就连惯有“第二检察鹰之眼”美称的李林同志，也观察不出刚刚于红和郑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过，有一点，李林十分确定，那就是：如果他再不走出这间办公室，那么他很有可能被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氛给压扁的！
　　“李林，给你！”
　　李林是带着自己的报销单走进郑岩办公室的，他本想着，自己一定可以厚着脸皮看见一些什么，可，他没有想到，办公室里的气氛竟是如此让人窒息。
　　李林从郑岩手中接过签好字的报销单，感激地说了一句“谢谢”后，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郑岩办公室。
　　走廊里，几个爱八卦的二部检察官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李林办公室门外了，可李林除了摇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说出来。
　　“难道……是他们旧情复燃，他们正在用这样的方式约会？”
　　二部的小喇叭林立洋是这样猜测的。
　　“不会的！人家于红姐可是结了婚的，而且，马上就要调去她老公的城市工作了！”
　　于红的助理马思思摇头，坚决反对林立洋滑稽无理的猜测，她还顺便给了林立洋一拳，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与不满。
　　“哎！不是就不是！你别打我呀！”
　　马思思虽是女孩，但她从小学习跆拳道，被她打一下，相当于被其他小姑娘在同一个地方打了10下。
　　“林立洋，我警告你，别乱说啊！”
　　马思思是于红的忠实迷妹，她不允许自己师父头上有任何的无端揣测。
　　“我乱说谁，也不会乱说我们于红姐呀！她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副主任！”
　　林立洋虽然是另一个检察官的助理，但她在第二检察部最喜欢的前辈，就是没有任何架子，永远跟他们并肩作战，时刻愿意花时间指导他们工作的于红。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李林作为郑岩的助理，说话和做事都从郑岩身上继承了不少的威严和严肃，即使，在他内心深处，依然是一个爱八卦，爱生活的活力少年。
　　李林的一句话，就把刚刚团团围在大办公室门口的众人给解散了。
　　没过多久，在其他部门广为流传的“于红罚站事件”就变成了，“于红只是站在郑岩办公室，给郑岩汇报了很久的工作。”
　　距离下班时间只剩1个小时了。郑岩依然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可于红这么多年的副主任也不是白当的，她的心理素质极好，所以沉得住这口气。
　　郑岩起身，将笔记本和钢笔放进自己的公文包，又将卷宗锁在自己的保险柜里面后，穿上外套就往门外走。
　　“郑主任，你去哪儿？”
　　郑岩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他在走廊上一边快速向前走着，一边回答道：“去中院，有一个案子，需要再和他们碰一碰。”
　　于红赶紧追了出去，她一路小跑，总算是走到了郑岩身后，“那……郑主任，你还回来吗？”
　　郑岩和于红此时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口，郑岩按了下楼的按钮，回答道：“嗯……有可能不会回来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郑岩也不反对，任由于红跟着自己上了电梯，也由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或许，是好几个月后再次见到自己的妻子让李题有些激动了。距离下班还有1个半小时的时候，李题已经在检察院的门口，等他的妻子下班了。
　　A市人民检察院附近除了打印店，就是快餐店和小面馆，根本没有一个可以坐着等人的地方。
　　李题已经在检察院门口的花台上坐了半个小时了，虽然有一些无聊，但想着再过1个小时就能见到自己的妻子于红后，他也就没觉得，这样的1小时有多难熬了。
　　检察院门口总是有很多进进出出的车辆。它们有的是警方的警车，有的是检察院的警车，有的是法院的警车，还有一些为了走进企业，不打扰人民群众生活所准备的民用车。
　　每当有车辆从李题面前经过，他就会抬头看看驾驶室里的人。他们大多是穿着制服为工作为公平奔波的人。
　　可，李题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竟会让他看见，他此生都不想看到的画面。
　　郑岩和于红穿着制服，坐在同一辆私家车上从李题的面前一闪而过。
　　即使是匆匆一撇，李题也能看清，郑岩坐在驾驶室，握着方向盘，于红则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朝着郑岩的方向看去，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与暧昧。
　　他们为什么在一起？又为什么穿着制服开车私家车？他们在一起是真的为了工作？还是拿工作当幌子，去做其他私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题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恐惧，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于红的电话，忙音响了三声后，电话通了……
　　“喂，李题，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事吗？”电话虽然是李题打的，但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却是于红。
　　“哦……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天会去接你下班。”
　　分明李题想问的问题，不是这个的。
　　“哦……这样呀……”于红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开车的郑岩，郑岩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于红回过头来看向前方，她对电话里的李题说：“我现在在去中院的路上，有可能没有办法准时下班，你可以晚点儿出门。
　　如果我这边会耽误很久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行吗？”
　　原来是去中院，李题的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
　　“好，我知道了！”
　　说完再见，于红就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开口说道：“以前……从来都是，我接你下班的……”
　　汽车明显顿了一下，才又恢复了平静。
　　“你老公吗？”
　　郑岩知道自己如果现在什么都不说，车里的气氛就会更尴尬。
　　“嗯！他是一个好人，所以，我选择嫁给他。”
　　“是吗？”郑岩难得笑了笑，“那……我只能再次恭喜你，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如意
　　郎君。”
　　只有郑岩自己知道，自己刚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心里的某一部分，像是被针扎那般疼痛。
　　“你真的不结婚了吗？”于红想不明白，为什么聪明冷静的郑岩，在那时会作出“终生不娶”这般愚蠢的选择。
　　“不结了……”郑岩自嘲道：“就我这种身体，别祸害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郑岩有癫痫，俗称“羊癫疯”。他在34岁的时候才第一次犯病，虽然，郑岩的病情不严重，平时连药都不用吃。但是，也是在知道自己得了癫痫后，郑岩才斩钉截铁地要和已经谈婚论嫁的于红分手。
　　于红当然知道，郑岩不是因为不爱她才选择和她分手的。
　　但，郑岩是一个，单凭一句“我是为你好”，就试图把两人之间所有的感情全部磨灭掉的男人。他的冷漠与无情，把于红原本温暖的心，生生给冻住了。
　　即使于红心里对郑岩有万分地舍不得，但最终，她还是被郑岩的冷漠给打败，成为了那个放手的人。
　　“既然，你老觉得自己会成为别人的拖累，那么，我就只能祝你孤独终老了。”
　　于红的话里，带了三分讽刺，三分怒意和四分恨意。她不是一个在感情上慷慨大方的圣人，郑岩在感情世界里有多凄惨，她的内心就会有多痛快。
　　“我想……就算没有你的祝福，我这一生，大概就只能孤零零地过了。
　　对了，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总是对‘周伟’特别照顾？”
　　郑岩突然把话题转移到周伟的案子上，这是郑岩的风格。
　　只要别人谈论到他不想谈论的话题时，他总会把话题转移到对方当下最感兴趣的话题上。
　　“因为周伟有并不是真正罪犯的可能，而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在不断地探索中，找出这种可能性。”
　　“不是罪犯的可能性……”郑岩重复了一次于红的话，“那么，你现在有多大的把握，能找出这种可能性，并且证明，它才是对的？”
　　郑岩的车已经开到了法院门口，因为是私家车，所以，他只能把车停在法院外面的停车场里。
　　“我自然有我的把握，只不过，这种把握不会是100%。”于红的回答很真实，没人能对某种可能性，有100%的把握。
　　“没有100%，那有50%吗？”
　　郑岩把车停在了路边，他转过头，看向于红。
　　于红不敢轻易作出承诺，她不喜欢自己的承诺被自己的无能给破坏。
　　“郑岩，对不起，我无法给你承诺。但，我仍然坚持自己的请求。”
　　郑岩坐在驾驶座上，笑着让于红下车。于红下车后，郑岩也跟着下了车。
　　“于红，延期报告，你写了吗？”
　　“我……可以马上写！”
　　于红知道，这是郑岩松口的信号。
　　郑岩看了看手表，对于红说：“还有45分钟下班，30分钟内，我要看到你的延期报告。”
　　“是！”
　　于红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她转身打了车，出租车很快便朝检察院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