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寻穹》尧遥

6、Chapter.5

　　“你们在做什么？”
　　一年级A组的不良少年三兄弟听闻身后传来的质问，不由得松开褐发少年的衣领。本想趁风纪委员不注意出手向泽田纲吉这种胆子小怕事的软骨头要些钱玩玩，没想到才刚揪住泽田的衣领就被发现了。他们转过头，望向一脸不满的班级委员长。
　　“黑沼，这没你的事。”仗着人多势众，做老大的对黑发少女狰狞一吼。“闪边去！”
　　“我确实没办法对你们怎么样。但是……”黑沼挡在他们与泽田中间，“可别忘记，我是风纪部的成员之一。”
　　“啧！真麻烦！”不良少年们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后随即插裤袋大摇大摆离开了。
　　警报解除，黑发少女回过身打量起受害者。“没事吧？”
　　“没事的。托你的福，真是谢谢了。”泽田整好衣服后，弯腰鞠了一个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自己不会打架，也没有实权。不过是每天中午去风纪接待室报道，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处理文件的底层风纪委员。黑沼皱了皱眉，只得提出个躲避的方法。“以后看到他们就远远地躲开吧。”
　　“嗯。”褐发少年揉揉乱蓬蓬的脑袋，笑得像只纯良的兔子。

　　除了学校的活动及任务，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鲜少会光临低年段的班级。所以当二年级A组的篮球社主将藤本洋介课间时间出现在一年级A组的教室门口时，引来班级中的女生们不约而同的惊呼以及男生们一致的转头观望。
　　“请问一下，黑沼在吗？”
　　一片起哄声中，大家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面无表情的班级委员长。主人公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左后方一脸困惑的褐发少年身上，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学长面前。
　　“有什么事吗，藤本学长？”
　　懒得理会少年是从哪里得知自己的名字，黑沼歪着脑袋继续问道，“是因为眼镜的事吗？”
　　“……是。我认为无论如何都应该赔一副眼镜。”藤本微微低下脑袋与少女对视。“你下午有空吗？”
　　音量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听众都听清楚了。
　　“约会……吗？”
　　“是啊是啊，学长都主动邀请了……”
　　身后同学们悄悄的议论让黑发少女不满地抿起嘴唇，眼帘懒懒地低垂下来。
　　——纲，看到这情况，你是否会有一点点的在意呢？
　　“我……”黑沼刚刚开口想要严词拒绝，有人揽过她的肩。
　　谷野朝她眨眨眼。“你就去吧。”
　　黑沼不由自主看向坐在窗边的褐发少年，却发现他目光的终点追随着刚从后门走进教室的新晋校花，心里顿时凉了一截，鼻头酸酸的，死死咬着嘴唇甚至品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是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着，带着悲愤的不甘。

　　“有没有考虑过戴隐形眼镜？”藤本侧过脸盯着身边这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女孩子，由衷地说道，“你不戴眼镜真的漂亮很多。”
　　有什么用，他喜欢的不是我。黑沼闷闷地应了一声，俯身挑选中意的镜框款式。
　　听出少女话中的低沉，俊朗少年不知所措地搔搔头。“有心事？”
　　一语中的。黑发少女直起身看向他。“学长，希望你不要过问太多。”
　　少女眼中掺杂了太多情绪，黯淡的眼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傀儡，脆弱而又令人心疼。藤本抑制住想要把无助的她拥入怀里的冲动，慢慢别过眼。
　　“唔，很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赌气一般，黑沼干脆地取消了给泽田纲吉的课后补习。
　　希望什么的，终究只是奢望。剧情仍旧依照原有的规划缓缓推动着，软弱的男主喜欢上了开朗阳光的女主，作为过客的自己无力撼动他们之间的联系，只能默默地将藏在心底的小心思放好。
　　可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算什么？
　　她没有大公无私的广博胸怀，也没有大空那包容一切的能力。
　　她仅仅是个暗恋中的小女生，上课看到褐发少年投向笹川的满是钦慕的目光时会生气，下课看到褐发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笹川傻笑时会生气，放学看到褐发少年为笹川对他告别而一人独自窃喜时会生气。
　　明明是自己先遇见他的，为什么真正的现实不是她所期待的现实？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想到这里，在风纪接待室中处理文件的黑发少女放下笔，将新眼镜摘下，捂住双眼不让决堤的泪水滴落，无奈眼角擒不住泪任其划过脸颊，嘴唇又一次被贝齿咬出血腥味，强忍着却止不住断断续续的抽咽从嘴里逸出，像要把心中的不甘宣泄出来。
　　平时接待室里除了她空无一人，偏偏在她抑制不住悲伤的今天，路过的身披黑色制服的并盛帝王恣意靠在门边的墙上，阖着眼静静聆听少女哭泣中的无声控诉。

　　“明天我们年段要去医院体检，请大家在明天早上八点于并盛国立医院正门口会合。黑沼，你明天早点到。”
　　本田老师话音未落，同学们便开始交头接耳了，班级顿时闹哄哄一片。
　　黑发少女静静起身说声“是”，坐下后右前方的谷野急急忙忙探头朝她说道：“诶诶小莲，我好像有点怕啊。”
　　“没问题的，只是很简单的一个检查。”黑沼拍拍金发少女的肩膀以示安慰。
　　黑沼一瞬的目光黯淡逃不过谷野大小姐敏锐的眼睛，她伸手覆上黑发少女纤细的手。“莲，你怕吗？”
　　“……”无意识扯住胸口带着的如意符，黑发少女摇摇头。
　　——这一次，是否会和之前一样呢？

　　如同她预料的一般，体检不过还是中规中矩的检查罢了。虽然身高增长了一些，但黑沼还是皱着眉看着电子秤上显示偏瘦的数据而长叹一口气；出乎她意料的是，谷野的身材非常好，前凸后翘的，连她作为一个女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被大小姐无奈地瞪了回来。
　　“小莲，你平时要多吃点。”穿鞋出检查的房门时，谷野上下来回打量着黑沼，令她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啧啧啧，腰上都没有肉啊。”
　　说罢便伸手想捏捏她的腰，被黑发少女嬉笑着躲开。没注意后方，黑沼撞上一个人。
　　“抱歉！”回头发现是泽田，黑沼不由得脸红了。“没撞到哪里吧？”
　　“嗯，没事。”不知少女为什么脸红，褐发少年尴尬无措，想要离开，手中的体检单却被一旁的金发少女抽走。“……诶？等等！”
　　大致浏览了一下，谷野摸摸下巴分析道：“——除了视力，你的其他数据都比同龄男生低吧。”
　　“唔……还给我！”一抹绯红爬上褐发少年的脸，他连忙想夺回单子但被少女敏捷地躲过。
　　“别闹了，凉子。”黑沼稳了稳神色，握住谷野的手腕用眼神示意她适可而止。
　　金发少女撇撇嘴。“好啦，我还就是了。”
　　目送褐发少年走远，黑沼回过头拍拍好友的肩膀。“接下来去哪里检查？”
　　“随便。”谷野耸耸肩。

　　顺利地完成各项检查，她们的最后一站被黑沼不着痕迹地安排为心肝审查。随着队伍一点点地缩短，位置一点点地接近，黑沼的血液温度也一点点地降低，减缓了流动速度。等待时间里，她悄悄地把手握紧后松开，然后又握紧再松开，反反复复，直至手掌的颜色被淡淡的红色充斥也没停止手中的动作。
　　虽然不愿承认，可黑沼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闭上眼，黑暗中跳出晦涩不清的影像——灰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枕头被子床单，脸上戴着的透明呼吸器，一次次越发沉重的呼吸与心跳，仪器上逐渐平缓的检测图样。
　　然后，世界归为虚无。
　　“莲！你怎么了？！”谷野慌乱地摇晃着愣神的黑发少女。“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回过神来的黑沼无力地扶额并试图调整呼吸。“……只是想到不好的事情。没事的。”
　　“你看你！这样还说没事吗？”大小姐不禁抬高音调嚷嚷道。
　　低下头以免引起注意，黑沼捏捏谷野的手。“……一会儿就会好的。我保证。”
　　轮到黑沼的时候，她咬咬牙躺下，将衣服卷起一段以便诊断。额上笼着一层密密的汗珠，身体绷得紧紧的。
　　“放松点……”白褂大衣的诊治医生拍拍黑沼的额头。“又不是开刀，不要那么紧张。”
　　然后医生将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戴在耳朵上，冰凉的圆形仪器滑过她的胸口，突如其来的凉意弄得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沼甚至觉得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纵然如此，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黑沼坐起身后，医生皱起眉把体检单交给她：
　　“总检时，在那里坐一会儿。结束后我会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