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寻穹》尧遥

11、Chapter.10

　　“考试结束，同学们把卷子传上来。”
　　奋笔疾书的手终于停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黑沼苦笑地捶着酸疼的臂膀，微微侧头看向左后方的褐发少年。
　　“啊啊……”泽田标志性的饭团表情无力地摊成等号脸。“这次死定了……”
　　刚想上前安慰一下基本已经被打上“补习确定”标签的少年，突然冒出的谷野和今井一人一边圈住她的胳膊。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问道：“最后一题答案是什么？”
　　“呃……”黑沼挠挠脸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二分之一吧？”
　　谷野大小姐沮丧地“嗷”了一声，眉毛都耷拉下来，哀怨地朝着欢天喜地的运动少女瞪过去一眼。
　　黑发少女瞬间意识过来。“你们打赌了？”
　　谷野点点头。
　　“赌什么？”
　　“……过阵子你就知道了啊。”支支吾吾的金发大小姐刻意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与今井默契地对视一眼，一齐把黑沼架起来。“既然考完了就出来走走嘛！”
　　“等……都说了等一下！……好啦我自己会走，放我下来！”
　　只来得及瞥了褐发少年乱蓬蓬的脑袋一眼，黑沼匆匆收回目光转向咧嘴笑着的好友。

　　当初说要在并盛待一个月左右的黑沼泉足足蹭了两个多月，时不时以关心的名义到并盛中学看望他外冷内热的表妹——当然每次都被风纪委员撵出挺尸在大街上。如今依旧活蹦乱跳的实在令人咋舌，其耐打能力可见一斑。
　　“七月份到了啊……果然虽然我快离开了但还是不想错过那东西啊！”
　　快接近宅属性的清秀少年泉无聊地在榻榻米上来回翻滚，对刚放学回家的莲投以哀怨的目光，看得黑发少女背脊发凉。
　　“……怎么了，表哥？”
　　“小莲……你们的期末考不是结束了吗？怎么还不放假啊啊啊？——”
　　“在日本，期末考后还要上约一周的课程才会放假。”莲耸耸肩表示无奈。“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泉呲溜一下爬起来拍桌大喊：“不管了！就今晚！”
　　“什么？”
　　望见俊秀表哥嘴角突然冒出的诡异笑容，黑发少女顿觉冷风扑面。

　　“当然是——试胆大会啦！”

　　在黑沼莲的记忆当中，很少亲眼目睹并盛独特的夜晚。一扇薄薄的玻璃窗，将阴暗隔绝开来。外面的灯光霓虹在泛着光泽的玻璃上晕开，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色彩，缀在平面镜中的眼角眉梢。
　　当黑暗直接迎面进入少女眼球时，莫名的恐惧瞬间萦绕笼罩住她的心脏。虽然感官上没什么异样，可这种怪异的感觉还是突破机体防御系统直冲大脑。
　　“怎么了？”听到表妹止住的脚步，泉疑惑地回头。
　　轻轻按住脑袋，莲无恙地重新迈步。“没事。”
　　揉着莲后脑勺的泉扯扯嘴角。“那么，我去做准备咯。你去和大家汇合吧。”
　　“啊……好。”
　　看来她那唯恐世界不乱的表哥从一开始就打算吓人啊……前段无聊的日子确实把他闷坏了，或许为了今天的活动他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吧。
　　黑发少女无奈地叹口气，向与大家约定好的地点——并盛神社走去。

　　夜幕下环绕着绿荫的并盛神社寂静无声，连平日聒噪的鸟雀都不忍出声鸣叫，唯恐划破这片笼罩生灵的飘渺沉寂，唤醒沉睡在暗处的神明。神秘的并盛神社宛如一只骄傲的精灵，在夜晚收起天真，蜷起它透亮的莹翅。
　　跨过藏红色的鸟居，进入神的世界。
　　黑沼远远地便看见棒球少年张扬的黑发，在初夏婉柔的风中摇曳不定。
　　“哟！你来了啊！”山本露出一口白牙，宽松的Ｔ恤衫穿在他身上显得很爽朗阳光。
　　显然少年提前到了。
　　“真是不好意思，店里忙得过来吗？”
　　“没问题的，老爸前阵子刚收了个徒弟。”山本笑了。“况且这么有意思的游戏，我怎么能缺席？”
　　想到不久的将来屡屡被他当做游戏的黑手党试炼，黑发少女捂嘴忍俊不禁。
　　上下打量着黑沼的蓝色吊带短裙，棒球少年不住点头。“哎——你今天的打扮不错嘛！要是没戴眼镜就更好了。”
　　“真的诶！和在学校的气质完全不同！”
　　突然钻出的今井千代美敏捷地一把摘下黑沼厚实的眼镜，趁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捉弄她，露出单纯的笑容。不一会儿今井便重新替她戴上眼镜然后转向山本。“看不出来山本你眼光不错嘛。”
　　“——喂！”黑沼顿时红了脸。
　　“哈哈，过奖了！”
　　“对了对了。”天然的运动少女无拘束地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小莲，有谁参加啊？”
　　黑沼扳着手指一个个数过去。“你，山本，谷野，表哥，还有我。”
　　“没了吗？”
　　“……嗯。”
　　——不是没有想过要邀泽田，可这是不同于其他正常活动的试胆大会，胆小的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参加？若被吓倒了肯定又会遭来一番嘲笑。
　　——大概，也是怕自己忍不住吧。
　　倏忽间，黑夜中耀眼的金色闪现在他们眼前。
　　“啊咧？是我来晚了吗？”将一头金发高高束起的谷野大小姐困惑地拿出包里的手机。“明明还差五分钟才到约定时间啊……”
　　“哈哈，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
　　“怎么感觉山本同学全身散发着一股腹黑气呢……”
　　黑沼隐隐约约看见谷野身后有一抹柔软的褐色，有些难以置信地眨眨眼。“谷野，你后面有什么吗？……”
　　“果然是‘敏锐’的小莲啊！”不着痕迹地强调重音，大小姐勾嘴角邪魅地笑了。“因为遇到，所以我就‘顺便’叫他过来了。”
　　怯生生的褐发少年从她身后被拎了出来，连帽衣正面大大的白色数字27昭示着他的名字。
　　“……大家晚上好。”泪目的泽田纲吉额头上的泡面黑线缓缓垂了下来。

　　惊讶得快说不出话来的黑沼注视着一脸不情愿的泽田。“你怎么会……”
　　“我来解释吧。”谷野耸耸肩。“他刚刚被一只狗追着跑，我便救了他。作为回报，就劳烦他来参加我们的试胆大会咯——还可以练练他的胆子。”
　　褐发少年汗颜无力地吐槽：“谷野同学你一开始根本没说是试胆大会啊！……要是知道我就不来了。”
　　“嘛，人多才好玩啊！”山本拍拍泽田后背。
　　“好像变得很有趣的样子……”今井饶有趣味地笑了。
　　“可是——”
　　黑发少女还想说些什么，被身后富有磁性的嗓音打断了。
　　“——既然都来了，那就好好玩玩吧。”
　　黑沼泉揉揉表妹的脑袋，随即盯着褐发少年的眼睛。
　　“初次见面，泽田。我是莲的表哥黑沼泉。”
　　“啊……初、初次见面，我是泽田纲吉。”少年局促地弯腰鞠躬。
　　参加游戏的共六人，男生有黑沼泉、山本武、泽田纲吉，女生有谷野凉子、今井千代美、黑沼莲。
　　“那，在游戏开始前，大家抽个签吧。”清秀年长的留学少年不知从哪里拿出五支竹签，握住底端示意大家抽取。“待会请抽到红签的同学五分钟后到右手边的森林入口集合——任务是穿过森林。其他人就来找我。”
　　好问的运动少女举手。“就是说，抽红签是被吓组，其他人是吓人组？”
　　“没错哟，聪明的今井小姐。”
　　笑容满面地看着大家抽完竹签，黑沼泉兴奋地吹了一哨。
　　“那么……游戏开始！”

　　泽田纲吉压下想把竹签上的红色涂料刮干净的冲动无力地扶额，对一直以来的倒霉体质乖乖认命，眼睁睁看着谷野、今井和山本走向黑沼表哥。
　　本来还想靠山本的全能搞定试胆大会的啊……最后的希望之烛却在风中熄了火花。
　　干脆偷跑吧。
　　褐发少年如是想着，脚步悄悄往反方向迈出。
　　“泽田，你想临阵脱逃吗？”
　　“不、不是的！”面对班级委员长的斥责，泽田下意识否认。
　　“那就一起努力吧。”黑沼微微笑了，伸手将自己的竹签倒竖露出底部的红迹。
　　泽田在一瞬间松了口气然后喜极而泣：“太好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要一个人走森林啊！”
　　回头往其他人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看见自家表哥刻意对她眨眨眼，黑沼微皱着眉。
　　真的只是……巧合吗？
　　多年未见的表哥，看似和以往一样单纯，可她真切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本质开始，彻底改变了。

　　明明是初夏仍然弥散着雾气的林间宛若神迹，沁心的凉意从脚到头萦绕他们周身，浑身肌肉忍不住打颤，不住叫嚣着要退却。双脚不听使唤地颤抖着，皮肤表面的汗毛战栗不安，心跳越跑越快。
　　“哇啊！”腿软的泽田跪在地上。“好可怕……”
　　黑沼咬咬牙压制心里蠢蠢欲动的恐惧，想把少年拉起来。“泽田，世界上真的没有鬼。”
　　褐发少年抱头一动不动。
　　“快起来。”黑沼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一切全在瞬间。
　　冰凉的手覆上泽田裸/露在外的脖颈，他浑身一颤，汗毛倒竖，飞快地起身拔腿想跑，不慎撞到面前想要拉他起来的黑沼。重心不稳的黑沼朝后倒去，回神过来的泽田条件反射握住她的手，却忽视了自己前倾的重心。
　　泽田纲吉青涩的脸庞在她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

　　扬起的烟尘，掩盖了所有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