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歆夏，何其脩远》南辛里

69、蜜意

　　第二日早晨，徐歆夏是自己醒来的。

　　睁开眼时，屋内早已大亮，窗外的巷子里，传来小孩儿嬉笑打闹的声音。

　　不用考虑上班早起，也没有妈妈的催着起床。
　　这一觉，她睡得特别舒适。

　　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后，徐歆夏翻了个身子，打算看看睡在身边的莱恩。

　　然而，宽大的床垫里，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倒是一旁的宋脩远，撑着个手臂，一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徐歆夏被突然出现的这张脸吓了一跳，随后羞赧地扯过被子盖住了头。

　　“你又把莱恩……？”

　　还以为那家伙又是趁着半夜熟睡之际给人抱回了房间，徐歆夏有些气不过。

　　“人早起床了！”

　　然而，一旁的宋脩远像是知道她脑瓜子里的想法似的，憋着笑地凑了过来。
　　“说不定现在动画片儿都看了好几集了。”

　　听见这话，蒙着头的徐歆夏倍感惊讶，她半信半疑地掀开被子，露出一双怔松的睡眼，“现在的小孩儿都起得这么早的吗？”

　　她的头发像松软的海藻，在枕头开出一簇摇曳着姿态的海底珊瑚。

　　宋脩远忍不住上手揉了几下，他拿过一旁床头的闹钟，宠溺地笑看着她，“还早呢？你看看几点了。”

　　9：44 ！！！

　　“你怎么不叫我啊！！！”

　　伴着床垫的一颤，徐歆夏猛的一个翻身爬起床。

　　其实，如果要按平时，睡到这个点儿也不算啥，可是，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啊！！！

　　而且，还是在宋脩远家的大年初一！！！

　　“我要怎么面对叔叔阿姨和你爷爷奶奶啊！！！”

　　徐歆夏哀嚎着爬下床，光束跑进卫生间，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刷了牙，随后接起一捧冷水，胡乱抹了把脸。

　　“放轻松！说不定我妈自己都没起床呢。”

　　卫生间门外，宋脩远开始穿起了外套。徐歆夏正做着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听见他那一口轻松的语气以后，走出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顾不上跟他扯，她换了外套，直接忐忑地走下楼去。

　　–

　　一楼的客厅里，宋莱恩确实已经看起了电视。爷爷奶奶早已出去遛起了弯儿，家里只剩宋爸宋妈还在厨房忙碌着。

　　徐歆夏走下楼梯时，宋妈刚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莱恩的早饭。

　　见人下楼后，她开心地和徐歆夏打起招呼来，“夏夏，你醒啦？”

　　徐歆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朝她走了过去，“江阿姨早上好。”

　　将宋莱恩叫到餐桌上以后，宋妈又重新走向厨房，然后很快，手里又端着两个碗走了出来。

　　大年初一，他们这边的习俗是早晨吃汤圆，寓意着新的一年团团圆圆。

　　宋妈端着碗，朝着餐桌前走去，徐歆夏自己主动跟了上去，想要接过她手里的碗帮忙分担分担。

　　然而，宋妈却并没有给她机会。
　　她拉着徐歆夏在餐桌坐下，“来，先吃早餐。”

　　碗里盛了五个乒乓球大小的汤圆，徐歆夏拿起勺子舀了一个，浅浅咬下一口。
　　瞬间，混合着芝麻花生碎的红糖汁就从里面流了出来，带着甘蔗的芳香，在她的嘴里淌了开来。

　　徐歆夏从没吃过这种馅儿的汤圆，今天第一次尝试，竟意外觉得好吃，仿佛就像另一种方式的红糖糍粑。

　　宋妈看她吃得还不错，开心地眯起了眼，她转头看着一旁乖乖吃着饭的莱恩，嘴上继续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还好吗？”

　　徐歆夏咬下一口冒着热气的汤圆，里面的流馅儿烫得她咧了咧舌头。

　　她吹着勺子里的热气，随口应着，“嗯！挺……”

　　“楼上那个客房啊，衣柜也是前两个月刚新做的，我还担心会有味儿呢，就怕你睡不好。”

　　然而，没等徐歆夏答完，一旁宋妈就接着说了起来。

　　徐歆夏差点儿咬了舌头，忽然心里就虚了起来。

　　紧接着，一旁宋莱恩的声音又突然响起，“奶奶，妈咪她昨……”

　　心虚的女人惊恐得瞬间转头望去，也不知道那小家伙嘴里，接下来还会吐出什么样的话。

　　可是心里，她似乎已经做好要死的准备了。

　　“宋莱恩，早上起来牙刷了吗？”
　　忽然，不知何时下楼的宋脩远突然就在几人身后出现，他径直走到小家伙身边，将他嘴边的话截了下来。

　　心里莫名松了一大口气，徐歆夏抬起惊魂未定的脸，“没事儿，我睡得挺好的，江阿姨。”

　　她抬眼望去宋妈身后的宋脩远，却只见他扒着莱恩的肩膀坐了下来，朝着自己得意地挑了挑眉梢。

　　–

　　吃完饭后，爷爷奶奶刚好从外面回来，提起此刻街上的热闹场景，便提议让宋脩远带着莱恩出去逛逛。

　　孩子这是第一年在中国过春节，到时候见识多一点，也好能尽早熟悉这边。

　　几人临走出门前，宋妈将搁在柜子上的电话手表交到二人手上，不忘叮嘱宋脩远，“春节人多，在外面一定要看好他。”

　　宋脩远心说这大年初一的，大家都是走亲访友，这边又不是市中心的，外面能有几个在街上逛的。

　　然而，很快，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狠狠打了脸。

　　郊外的传统古街上，人群密密麻麻的全是小点儿，锣鼓、喇叭，各种乐器表演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眼望去，整条街都是红彤彤的一片。每年的这个时间，这里都是各种传统小吃、表演、文化的汇聚点。

　　徐歆夏在宋莱恩的手上给戴上电话手表后，又不忘蹲下身去再次嘱咐道，“莱恩，今天人多，记得一定不能乱跑知道吗？”

　　宋莱恩乖巧地点点头，机智的眼神早已在周边不停穿梭，他紧紧牵上二人的手，拉着两人就往前奔去。

　　三人痛痛快快地在这里玩儿了快一个中午，直到徐歆夏都已经累得跑不动了，宋莱恩还精力充沛得像一只山间的野猴儿。

　　“不行了，莱恩，你自己玩儿吧，我跑不动了。”她弓着腰歇着气，认输地摆了摆手。
　　说着，人就往一旁路边的围柱走去。

　　然而没等她歇下来，包里，手机却响了起来。

　　徐歆夏吞了吞口水，将手机翻了出来，竟是赵依依越洋打来的电话。

　　时间差不多是快下午三点，徐歆夏有些意外，因为按理来说，此时美国正是深夜时间。

　　“喂！依……”

　　她走到一旁安静的街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赵依依开口就是一惊一乍的一句新年快乐。

　　“新……”然而，没等这边徐歆夏祝福说出口，那头就直接炸出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吓得她手机都差点儿没拿住。

　　“什么？”

　　徐歆夏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仿佛刚刚还累得要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拜年电话，没想到一开口却是赵依依说她要结婚了的大八卦。

　　“你没开玩笑吧？”

　　“真的！”
　　电话那边，想起不久之前刚刚发生的事情，赵依依仍旧难掩兴奋的心情，“宋承宇跟我求婚了！”

　　听见这个消息，徐歆夏同样激动得不行。
　　她将电话换了只手，细细追问起来，“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身边，热闹的锣鼓声还在震响九天，徐歆夏堵住另只耳朵，往一旁的角落缩了过去。

　　这通电话，徐歆夏从街边打到了面包店，从面包店打到了咖啡厅，足足一个多小时过去，两人还在没有要结束的样子。

　　“爸爸，妈咪在和谁讲话啊？”

　　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窗户边上，两个等候多时的大冤种一脸无奈地看着外面椅子上笑得眉飞色舞的女人，脸上尽是生无可恋。

　　二人面前的桌上，咖啡杯和蛋糕盘都已经见到了底。

　　宋脩远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转头看向宋莱恩，“还想再吃蛋糕吗？”

　　“嗝！”
　　小小的身子颤了一颤，宋莱恩垂着个脑袋摇了摇头，“不想。”

　　“那等着吧。”宋脩远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半晌后，悠悠叹出一声，“让你妈咪这会儿高兴了，待会儿你爹我可能才好受点。”

　　他转头看向窗外，心里开始咒骂起宋承宇来。

　　宋莱恩一脸天真地仰着头，两把睫羽像扇子一样扑闪。

　　仿佛太阳西落又东升，潮汐涨起又回落，一个世纪过后，徐歆夏终于挂断了电话。

　　仰头将面前桌上早已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她急匆匆地跑进了店里。

　　“宋承宇跟依依求婚了！”
　　她停在屋里二人面前，双手撑在桌上，激动地看着宋脩远开了口。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很意外，只是淡淡笑着回了一句，“我知道。”

　　徐歆夏没细想，只当他是同样接到了那边的电话。

　　她在宋脩远面前坐了下来，双眼放光地望着他，“他也打电话告诉你了？”

　　“没有。”可是，眼前的人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透着莫名的心虚，“他之前把计划告诉我了。”

　　此刻，天知道他有多后悔，早知道除夕夜的那个誓就晚几天再发了。
　　不然，他又何苦要将事实和盘托出。

　　像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后果，没等徐歆夏的拳头捶下来，宋脩远就已经给它精准拦截住。

　　“你俩还真是狼狈为奸！”

　　她扭过头去瞪着窗外，仿佛气得脑袋冒烟。

　　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瞒。

　　宋脩远看她那气鼓鼓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
　　“徐歆夏，你有没有觉得你刚刚用错了一个成语？”
　　他撑着下巴，装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在小孩子面前，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要做好表率。尤其还是在一个中文不太熟练的小孩面前。”

　　“有吗？我哪儿用错了？”

　　徐歆夏回过头去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反问了一句。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地凝视着他，“那你告诉我，他俩婚期是什么时候？”

　　宋脩远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

　　“这我还真不知道。”
　　眼看徐歆夏射杀的眼神又要投来，他往前凑了凑脑袋，“你傻吗？婚期这事情那不是得等人答应以后双方商量出来的吗？”

　　“那可不一定。”

　　徐歆夏轻蔑地嗤笑一声，剜眼瞪着面前的人，“说不定人早就想好坑了，就等依依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