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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四章 ...

  •   不管哪个尘世,总有那么一批不为世人接纳的异类,他们生来好像就是个错误,即便拼尽全力能活下去也是受尽苦楚和磨难,楚夕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是那类人,是为这个尘世所不容的半人半魔。

      半魔若是运气好,外貌生得和普通人族一般无二,他们倒是可以和寻常人一样安稳地度过一生,可若是如眼前的小女孩一般,她的结局不是被仙门修士所杀,便是被无法接纳她的人类迫害致死。

      要说为何他们不回到魔族,回到更为强大的亲族身旁,答案便是魔族更没有他们的生存空间。

      魔族人一向慕强,血统高贵的魔族人根本不屑于与普通人族结合,当然事无绝对,毕竟前前任魔尊还搞出来个半魔儿子,就是楚夕敬重爱戴的沈叔叔。

      一般来说,能造出半魔后代的魔通常是那些文不成武不就的下等魔,魔族人本就没什么公德心,更遑论与人类女子苟且的低等族群,他们只顾自己爽,完事之后,可能根本就记不起这笔风流债。而且没有任何种族愿意接纳一个令族人蒙羞的孩子,所以几乎无人愿意认养半魔子嗣。

      就算瞎猫碰到死耗子,遇到一个有良心的,不惜忤逆族长,肯将可怜的孩子带回魔族,那里也没有孩子们的容身之所。在纯种魔族人眼中,这些半人半魔的异类就如同摆在砧板上的肥肉,就只是能下口的食物,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他们的亲人亦护不住他们,魔族人生来便有法力,半魔因为血脉缘故,这辈子注定不能修炼,生长在群狼环伺的魔界,一着不慎便落得个成为他人口粮的下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楚夕在魔界给他们开辟了一个容身之所。

      她不顾身后一众弟子诧异的眼光,擦拭小女孩头发上的泥巴,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别怕,姐姐虽然是修道之人,但我不是来杀你的。你若是肯信我的话,带我去见你娘亲好吗?”

      小女孩抬眸惶恐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抱紧自己瘦小的身体没有答话。

      这女孩实际年岁应该不低于十岁了,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像是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这么大年纪,楚夕觉得她的心智足以判断出事情的利弊。

      “小妹妹,姐姐没空跟你拐弯抹角,就算你不带我去,我照样也能找出你家在哪,我对你们并无恶意,无非是想劝你娘亲带你离开这里。你也看到了,你们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知你心有疑虑,不敢轻易信我,觉得继续逃亡也能苟活,但我告诉你,人界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总有一天你们会死于非命,我是不是危言耸听,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

      小女孩神情略有动容,她抬起青紫肿胀的脸蛋看向楚夕,一边眼眶肿的几乎无法睁开,另一边眼睛混浊无光,眼底满是被生活磋磨后的悲苦。

      楚夕看得心里酸酸的,见她有跟自己沟通的意思,她对小女儿露出甜美的微笑,以最和善的姿态面对她,好让她放下戒备之心。

      这样干净明媚的笑容对于小女孩来说,宛如照射进黑暗中的一束骄阳,温暖而又刺目。小女孩怔怔地盯着眼前仙子一样的姐姐,眼泪止不住从眼眶大颗滑落,从没有人对她这样笑过。

      楚夕手掌摸向腰间的乾坤玉带,摩挲半天什么也没拿出来,正发愁之际,一条带着淡淡清香的干净帕子递到眼前,她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帕子,偏过头对季明阳报以感激的笑容。

      她拿起干净的帕子为小女孩擦拭泪水,劝说小女孩的嗓音愈发温柔,“好了,姐姐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不哭了啊!反正左右都是死,不妨赌一把跟我走。你信我,跟我走,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

      小女孩被楚夕温柔地安抚所打动,发出轻微的回应声,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那些少年缓过气来,捂着被楚夕击中的地方,骂骂咧咧爬了起来。

      “哪来的妖人?胆敢在此使用妖术伤人!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活腻歪了吗?”

      楚夕他们在外停留了数日,并未穿着瑶山弟子服饰,至于其他标志性的门派配饰,这几个纨绔少年明显没认出来。

      这些半大的孩子,普遍十三四岁,正是青春叛逆期的年纪,最是难服管教,对他们说教,纯属浪费口舌。

      身后传来弟子们轻微的嗤笑声,楚夕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五个男孩,她扶小女孩站起来,小女孩伤势严重,站得摇摇晃晃,楚夕轻轻揽住她的身体靠着自己站立。

      而后她只字未言,手中幻化出一把紫色铁扇,手臂摆动,扇子在她手中展开,犹如孔雀开屏般璀璨夺目,日光映照下,扇子表面点点碎光,明华流转。明明是一把铁扇,却又如紫色美玉般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扇中藏有机扩,楚夕伸直手臂,对准旁侧破败的墙壁,启动开关。

      只听嗖地一声,几根难以捕捉的淬着寒光的细小银针飞过,十多米长的墙体瞬间结成寒冰,众人还未从诧异中抽离出来,又听轰隆几声巨响,冰墙解体坍塌,原先那堵墙处,只余如霜似雪的冰块碎末。

      楚夕望着对面一群双腿发抖的少年,冷森森地笑着,单手悠闲地摆弄扇子,气定神闲又不容置疑道:“跪下认错!否则,你们的下场便如同刚才堵墙。”

      她话音刚落,扑通一声,对面几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站在季明阳另一侧的秦知忆出言提醒她,“夕夕,我们修道之人,断不可恃强凌弱,欺辱凡人。”

      楚夕越过季明阳看她,心中略有怒气,正欲开口呛她几句,季明阳先说道:“师姐,夕夕做事自有分寸,她所为不过是锄强扶弱罢了,谈不上欺辱凡人,这几个孩子险些打死人,是该给他们点教训。”

      “这也不能全怪这些孩子。”秦知忆坚持不懈为对面几个少年辩解,她瞥了眼紧贴在楚夕身侧的小女孩,说道:“任谁遇到这样的奇怪的孩子,都会心生警惕,况且眼见不一定为实,又怎知不是这个小女孩惹祸在先?难道我们不应该先问清楚缘由,再插手这件事吗?”

      楚夕这时候懒得与她争辩什么,她拉了下季明阳的胳膊,制止他与秦知忆争辩。

      她眸光凌厉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凛声道:“老实交代,你们为何欺负这个女孩?”

      对面的几个抖了抖身体,跪在最前面那个蓝衣少年小心地瞄了楚夕一眼,低垂着头颅,期期艾艾道:“镇上有个孤苦伶仃的盲眼婆婆,我们今日结伴出来玩时,恰好看到这个小杂……小姑娘抢了老人家的吃食拔腿就跑,任婆婆在后面呼喊着急,她是头也不回。我们实在看不过眼,于是就追了上去……然后就教育了她一顿。”

      说到这里,他壮着胆子抬起头质问楚夕,“我们知道她活得不容易,镇上的人虽然处处提防她们母女,但念及此处是瑶山的势力范围,想来她们也不敢作恶,我们从未主动伤害过他们。可她小小年纪就如此丧尽天良,公然抢劫一个残障老人,难道不该给她点教训吗?”

      “原来竟是这样吗?!魔族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跟来的弟子理所当然嘀咕出声。

      作为循规蹈矩的名门弟子,秦知忆有些不理解楚夕的行为,她略有不满指责她,“夕夕,师叔知你年少,但你遇事也不能这般肆意妄为,眼下你不分青红皂白恶意重伤普通人,你倒是出气了好受了,可你有考虑过本派的声誉吗?仗着修为霸凌凡人,你是想连累整个门派跟着蒙羞吗?”

      季明阳眉宇微皱,敛去笑意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冷冽严谨,“师姐慎言。单凭这点小事怎会抹黑本派声誉?况且夕夕并未损伤他们分毫,仅是制止他们动手而已,不管他们是不是为那位婆婆打抱不平,都不能做出伤人性命之事。再者,我们并未亲眼所见发生过何事,他们的一面之词,真假尚且无法断定。我们应该先听听这个女孩怎么说,再做结论。”

      他直视秦知忆,浅淡的眸中不含半点温度,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师姐,我说得对吗?”

      秦知忆一颗心瞬间凉透,她嘴唇上下翕动却吐不出半个字。

      陆明礼站在几人身后,深觉他这个做大师兄再不出声说点什么,事情会变得越发不可控,他赶忙站出来打圆场,“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听听这个小女孩怎么说?万一是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楚夕蹲下身体,扶着小女孩的双臂问道:“小妹妹别怕,不管你有没有做错,勇于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

      小姑娘咬了咬唇,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解释道:“娘亲病得很重,我太饿了,家里实在是没什么吃的了,我只好一个人出来找吃的,恰好遇到那位老婆婆。婆婆端着变质的剩饭出来丢掉,我看那些发霉的饭菜还可以吃,就大着胆子过去乞求婆婆别扔,送给我吃。婆婆眼盲不知道面前的人长什么样,她好心提醒我那些饭菜不能吃了,怕我吃坏肚子,非要扔掉。可我真的太饿了,于是就抢过婆婆手中的碗跑掉了。后来,就被他们几个追到这里打了一顿。”

      这还真是一场误会啊!

      弟子们的嘀咕声消失了,跪在地上的少年们傻眼了。

      秦知忆握了握拳,微不可微地叹了口气。

      楚夕冷眸一转瞪了眼无脸见人的几人,“你们几个起来吧!下次仗义勇为前先打听清楚再动手,日后再让我遇到你们几个在瑶山脚下欺负人,当心你们小命!”

      不管怎么怎么说,这也算福祸相依吧!若非这几个少年冲动行事,她也不会遇到这个小女孩,他们的初衷也是好心,这次就放过他们。

      几个少年从楚夕他们几人的含糊的言辞听出他们全是修道之人,心中豁然乍喜,根本不用猜,眼前这帮人,肯定是瑶山弟子。

      那位蓝衣少年,应该就是他们所谓的领头大哥,他从地上爬起来,仔细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走向前去对楚夕毕恭毕敬行了一礼,经过适才的事他可看出来了,这一行人中,就这位冰蓝衣衫的姑娘最有威望。

      “仙子姐姐。”扬言杀人的熊孩子这会儿乖的跟个哈巴狗似的,他满脸堆笑奉承道:“实不相瞒,在下与几个小弟仰慕瑶山已久,奈何此时未到瑶山开山收弟子之时,可我们早已等不及拜入瑶山。您看,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仙子姐姐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二,破格给我们几个入门考验的机会,来日我们必当做牛做马报答。”

      楚夕被他们几个的态度逗笑了,她举起扇子敲向蓝衣少年的脑袋,吓得他抱头蹲下,此举更是逗得楚夕乐不可支,她丝毫不给他们留情面,说道:“你们是哪个品种的癞蛤蟆?竟也敢妄图觊觎瑶山,省省吧!瑶山可不收像你们这样性格暴戾的坏孩子。”

      这话够损,瑶山的弟子没忍住,纷纷笑出了声。

      蹲在地上的少年急眼了,顾不得害怕,蹭的站起身来,“仙子姐姐,我记住您了,您要不是不帮我们引荐,我们就去瑶山告发您,举报您以法术伤人。”他揉着胸口钝痛的位置,理直气壮道:“我们身上可带着证据呢?你可无法抵赖。”

      这无赖的语气,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楚夕手执扇子敲打着另只手的手心,有恃无恐道:“呦!跟姐姐我碰瓷呢!我告诉你们,姐姐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公德心,你们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看着几个紧张的少年,她狡黠的眸子闪动几下,神神秘秘道:“你们可知我是何人?”

      几位少年互看一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楚夕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胡诌道:“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姓季,季仙尊的季。”

      身后响起阵阵粗重的喘气声,只听就能知道众人忍得有多辛苦,楚夕丝毫不怀疑,要不是几位前辈在场,那些小弟子当即便会对她破口大骂。

      她置若罔闻,与满怀敬仰之情的几位少年继续胡扯,“姐姐我呢!可是鼎鼎有名的季仙尊罩着的人,就算我犯了点小错又有何妨,莫说瑶山,就是放眼整个修仙界,谁又能奈我何?”

      这几个孩子一看就不认识季明阳,但生在这个地方,谁人不知季明阳的名讳。

      几个孩子当下又跪在了楚夕跟前,殷切恳求道:“仙子姐姐,您就是我们的神,您就说吧!如何能让我们拜入瑶山,我们愿为之肝脑涂地,万所不辞。”

      楚夕仔细观察过几人,这五人中,性子豪爽的蓝衣少年和一位长相极为清秀的男孩资质还算不错,算是可塑之才。当然具体情况如何,走一遍瑶山的入门测试方能知晓。

      她摆出高高在上仙人姿态,不客气吩咐道:“你们既有如此诚意,那姐姐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暂时抽不开回魔界,只能再委屈这小女孩一段时间,为了确保她们母女接下来的日子能好过些,她想出了个绝佳的办法。

      厚着脸皮向季明阳讨了几两银子,不知是何缘由,他心情极好,看向她的目光亮得骇人。他不仅给了她一些碎银子,还塞给她一个银丝刺绣的精巧钱袋,钱袋轻飘飘的,楚夕捏了几下,猜想里面应该是几张银票,也没打开看就妥善收了起来。

      她将借来的银子分给几个少年,给他们挨个分了任务,让他们去街上置办日常所需物品,衣物,以及吃食送到女孩家中。在她接小女孩离开之前,勒令他们照顾好这对母女,表现好的话,她可以考虑为他们几个开个后门,作为一峰之主,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几个少年极力推辞不愿收楚夕的银子,但又在她死亡瞪视下,慌不迭抢过她递过来的银钱,麻溜地办事去了。

      少年们走后,楚夕站在几位前辈面前拜了一礼,“师伯,师叔,夕夕适才出言无状,让几位前辈见笑了,还望前辈们莫要追究夕夕的狂悖无道。”

      尤处于身心俱震的陆明礼,慌忙摆手,讪讪笑道:“夕夕说哪里话,这点小事,师伯怎会放在心上。”

      秦知忆神色黯然看着季明阳,并未答话。

      季明阳眉眼含着笑,被日光浸染过的琥珀色眸子格外透亮,他半真半假道:“长本事了啊!都学会仗势欺人了。” 揉了一把楚夕的脑袋,他表现得尤其欣慰,不加掩饰称赞她,“嗯~做得不错,孺子可教,日后再接再厉。”

      “嘿嘿……”楚夕咧开嘴巴得意地笑了起来,越发得寸进尺,“师叔的名讳就是好使,以后我打着你的名义招摇撞骗,惹出什么乱子,你可不准动怒。”

      季明阳意有所指道:“给你收拾烂摊子,师叔早已得心应手,你若是哪天不惹事,师叔反倒觉得不正常了。”

      楚夕有些惭愧地抓了抓脑袋,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知道你们恩爱,但你们好歹也考虑下我们的感受!”站在这里弟子早已用尽生平所学的不雅词汇,现在只能无力地默默翻白眼。

      搞定了这件小事,季明阳托陆明礼与秦知忆先带弟子回山,他与楚夕送小女孩回家,顺带见见她的母亲。

      这事牵涉到楚夕在魔界的身份,他们不便带弟子前去。

      说服女孩的母亲,楚夕与她们约好时间,一个礼拜后,她亲自过来接她们去往属于她们的真正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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