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历劫》荔月初夏

89、第八十九章

　　原本双方约定，王金宝先为他们还债，成婚当日，谢婉他们自会看到完好无损的叔父。

　　但他们并未等到叔父完好无损回来，他早已在牢中不堪折磨，又听闻谢婉为了他委身于已经五十多岁的王金宝为妾，自觉无颜苟活于世，撞墙自杀。婶婶听闻此事，只身一人跑到府衙击鼓鸣冤，可府衙早已被王金宝收买，又怎么肯为她伸冤，争执之间，她不慎被衙役推下县衙门前的长阶，血溅石阶，一命归西。

　　打理完叔父和婶婶的丧事，谢婉回到潇湘苑，她拿出毕生积蓄交给张妈妈，恳求张妈妈帮她照顾好弟弟和妹妹。

　　出嫁当晚，身着血红喜服的谢婉来到弟弟房间，谢玉伤势未愈尚不能下床，谢姝守在他床边。

　　谢玉拉着姐姐的不放，泣不成声哀求她别嫁。

　　谢婉抱着弟弟妹妹，温声细语安慰良久，临走前拿出一对青玉珠串，一串戴在谢玉手上，一串戴在谢姝手上。

　　她温柔地抚着谢玉那张已经出落的风采绝世的脸庞，眸中尽是心疼与不舍，“小玉，别担心姐姐，待会儿姐姐离开后，张妈妈会派人过来接你们走。日后你们要听她的话，答应姐姐，姐姐不在期间，你要照顾好姝儿。”

　　与弟弟妹妹话别后，她一身红衣逆着光走了出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再没有回头看她们一眼。这一幕成了谢玉终生的梦魇，每每午夜梦回，总是痛得他撕心裂肺。

　　而这场阴谋算计下的婚姻终是以悲剧收场，谢婉嫁过去的当晚便香消玉殒了，王家给出的理由是突发恶疾病故，一时间令人扼腕长叹，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

　　谢玉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不信姐姐死于恶疾。待他养好身体，曾多次去王家讨要说法，除了挨顿毒打，他连王府大门都进不去。

　　为此张妈妈还劝说过他多次，别再闹了，再闹下去，只会给兄妹俩招来杀身之祸。

　　可他不听，一定要查明姐姐身死的真相。守株待兔多日，总算逮到一次王金宝外出吃酒的机会，逃过众人的视线，他偷溜到他包房外。

　　房内，显然已经喝醉的王金宝正与几位狐朋狗友大放厥词，他舌头打结口齿不清骂道：“老子……费尽心思……娶的女人，特么老子还没……还没尝到什么滋味……她……竟然要杀老子，真是晦气！一个千人枕……万人骑的破鞋，也不知道……傲气个什么劲……”

　　众人也跟着吆喝起哄：“老王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家就是标榜的卖艺不卖身啊！我说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这么个才艺俱全美人，不听话就折断手脚，搁那儿当个活人偶也能让人心旷神怡啊！你怎能如此想不开，狠心杀了她了呢？”

　　王金宝笑骂道：“一群……没出息的东西！谁让她……她洞房当晚带着凶器，要杀我为她叔父婶婶报仇，呵……简直痴心妄想！我啊……喝的有点上头……这一不小心……就把她给反杀了。”

　　屋内的喧嚣还在继续，蜷缩在屋外角落里的谢玉，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死咬的口中充斥着咸腥的血腥气，扒在木桩的双手血肉模糊。

　　耐心等人散了之后，趁王府下人还未上来接家主前，他站起身来，迅速闪身至包房内，关上了房门。

　　赤红的眸子中流露出铺天盖地的杀气，他淡淡瞥了眼瘫在座椅上醉得一塌糊涂的王金宝，随手拿起一个摆在案台上的花瓶，缓缓向他走去。

　　察觉到有人过来，王金宝掀起眼皮望去，不甚清明的醉眼连眨好多次，才发现不是家中下人。冷冽的杀气让他猛地惊醒，他虽然身材肥硕，但拳脚功夫不错，在花瓶即将砸在自己头上之际，他下意识偏头躲避，花瓶擦过他肥大的脑袋落在肩头。

　　剧烈的疼痛刺激让他瞬间清醒，他捂着肩膀拖着肥硕的身躯闪躲，与谢玉扭打在一起。王金宝生得五大三粗，身体底子也好，若是平时，谢玉绝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现在喝得酩酊大醉，手脚也没那么利索，两人打得难分上下。

　　楼上瓷器破碎，桌椅碰撞的打斗声，很快就引来了酒楼的伙计，负责这个包房的小二匆忙赶来查看。

　　推门进来，入眼的便是满地摔碎的瓷器玉件，东倒西歪的桌椅，未吃完的餐食，酒水茶饮。

　　伙计震惊之余，看到王金宝正压在一个少年身上，堆满肥肉的脸盘子糊了满脸血，表情狰狞扭曲龇牙咧嘴，活像是罗刹恶鬼，双手死命地掐着少年的脖子。

　　开门的声音让王金宝有一瞬的迟疑，就在他放松这一刻，谢玉用尽仅剩力气，掰开箍在脖子上犹如熊掌一般的双手。

　　一脚踹开压在身上的王金宝，谢玉喉间割裂般疼痛，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若非小厮及时赶到，他可能真就被王金宝掐死了。

　　王金宝被他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尾椎骨撞击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粗嘎难听的嘶吼声，半躺在地上扑腾半天才爬起来。

　　门口伙计哪敢上前，颤着声音朝楼下大喊，让人上来帮忙。

　　人还未上来，王金宝率先爬起来，他卯足了劲冲向同样站起来谢玉，伙计一看，这还得了，先不管其他人上没上来，得先阻止两人再说，万一王金宝有什么闪失，这家酒楼就完蛋了。

　　未等他靠近，王金宝一脚踩在了掉落在地上的花瓶，脚下一滑，一头撞在了房内坚硬锐利的供桌边角上，随着滚烫的鲜血喷洒而出，他那肥胖的身躯无力的歪向地面，双眼怒睁，身体抽搐几下后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