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历劫》荔月初夏

48、第四十八章

　　接下来的将近一炷香时间，柳嫣为众人展示了一幕又一幕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羞耻剧情。

　　她急于求成，不惜铤而走险，修炼至邪的阴阳采补术，死于她之手的仙门修士高达九十九名，再有一个她便可将修为提至第六境界。

　　她现在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除非那种资质绝佳之流，她这种资质平平的，古往今来绝无仅有。

　　她的回忆放映结束之后，围在这里的仙门各派，不说出离的愤怒，至少也不再袒护合欢宗了。这时候，谁还管各自私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先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一个小小的柳嫣尚且如此，谁知道合欢宗背后还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

　　原本与柳姬贴在一起的白鹤见状，也带着派内一众弟子站远了些，丝毫不顾及柳姬悲痛欲绝的眼神。

　　楚夕现在总算可以看清场内是个什么状况了，放映柳嫣回忆时，她周身被一层旁人难以察觉的结界围了起来，每到关键时刻，她双耳就开始失聪，眼前像是起了一场浓雾，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场内各方接连不断的动静勾得她是抓肝挠肺，奈何却始终摆脱不了困住自己的那层屏障。

　　她怒视着季明阳，与他传音道：“季明阳，你成心找茬是吧？你挡着我，我怎么查案？”

　　季明阳挑眉道：“不堪入目的东西，你年纪尚小，还是不看为好。”

　　“……”楚夕气得口无遮拦道：“大哥，我成年了啊！什么没节操的小视频没看过，就柳嫣这点没啥技术含量的小把式，我都看不上眼好嘛！”

　　等了半天，季明阳没有再回话，楚夕考虑到正事要紧，打情骂俏什么的先放放。她鄙夷地看着台下的一群戏精，问站在自己身侧的血魅，“魅儿，现在真相大白了，想让柳嫣怎么死？你说了算！”

　　血魅神色愤恨异常，她像是受不住打击，手臂打着颤，指着柳嫣道：“我要用最屈辱的办法杀了她，让她也亲身体会一番被人糟践的绝望无助。”

　　楚夕深表赞同，她支着手肘，托腮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啊！黎珩，废了她的修为，将她扔到魔界军营当军妓吧！”

　　台下跪在一众魔卫包围中的柳嫣当场疯了，她匍匐在地，伸出手臂，哭天抢地，求师尊求白鹤，求在场的她认识的每一位仙门长辈，求他们救救她。

　　楚夕被吵得头疼，正欲吩咐下属动手，又想到一事，她再次与黎珩道：“哦！差点忘了，我们魔族人比较凶悍，太弱的话禁不起折腾。黎珩，修为别废了，封起来就好，否则轮不到九十九人她若是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台下的哭嚎声停止了，柳嫣晕了过去。

　　白鹤总算忍不住开口了，他不得不委下身段，祈求道：“无忧圣使，杀人不过点头地，何故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糟践好好的姑娘。”

　　楚夕冷笑一声，说道：“白鹤，你也知道这种手段残忍。那赵子琛就活该吗？想他一世清流，光风霁月，不仅背负奸/淫/女子未果的罪名而死，还是死于白宫主认为的那种残忍死法。若不是他与我们魔族有些渊源，照今日这情形看，罪魁祸首柳嫣在你们力保下可能毫发无损，反而赵子琛与其余那九十八名仙门修士含恨而终。不光如此，未来还会有更多无辜修士惨遭她毒手。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都没有追究你们的包庇之罪，你有何颜面指责我们手段残忍。还是说……”

　　她目露鄙夷望着白鹤，语气一转，玩味道：“这柳嫣长得确有几番姿色，白宫主这般维护她，该不会，她是你姘头吧？”

　　白鹤一张玉面通红，气得身体直打晃，一只手捂胸口，另只手哆哆嗦嗦指着楚夕，看那样子好像能随时能吐血三升，喘气半天，愣是没蹦出一个字。他身后的一位年轻俊朗的修士扶稳他，不卑不亢道：“无忧圣使，我们碧霄宫与您无冤无仇，也不想招惹是非，还望您慎言。”

　　楚夕懒得与他们墨迹，大过节的得赶紧回家陪哥哥去了。淡淡瞥了一眼那位说话的弟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吩咐道：“带上柳嫣，我们走！”

　　至此季明阳也松了口气，今晚楚夕这么一搅局，倒是帮了他大忙，否则他可能会因一时气愤，不管不顾在合欢宗大开杀戒。他真是受够了仙门至尊这个徒有虚名的尊号，他无数次想过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做一个杀伐果决的裁断者。可他注定摆脱不了身份的桎梏，他只能做个蔽聪塞明的守护者。

　　他早就察觉到如今的修仙界已到了蠹众木折的地步，可他无力改变现状。而无忧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他就是莫名的相信她，相信三界在她的推动下，势必会出现一个相对明朗的新格局。

　　“季大仙尊，这结果您可满意？”

　　楚夕戏谑的传音打断了季明阳的思绪，他回道：“嗯。不愧是本尊看上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楚夕面前摆起架子说话，楚夕略微惊讶看过去，他站在祁掌门身侧，一只手端在身前，一只手背在身后，温文尔雅，仪态端方。

　　这一刻，她恍惚觉得那个乐呵呵充当自己钱袋子的冤大头从未存在过，眼前的季明阳突然不再少年，倒像是传闻中那个做事滴水不漏的季仙尊了。

　　她愣神的这瞬息，沉寂的上空传来一声厉喝，声如洪钟，气势雄浑，“无忧圣使，请留步！”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楚夕的身体被笼罩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就在众人心神惊颤之际，灵光所携带的强劲气流，夹着可怕的威力，当场将欲靠近的楚夕的魔卫震飞出去。

　　季明阳还未做出向前的动作，便被祁掌门强拉回来，他低下声音，怒道：“云阁主只是困住她，没想要伤她，你给我在这里站好了！”

　　季明阳目光坚定看了师兄一眼，并未将师兄的告诫听在心里，他一把挣脱师兄的手臂，就要上前将楚夕解救出来。

　　祁掌门被他强硬的动作扯得脚下不稳，身子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未等季明阳上前，又是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隔空袭来，击碎楚夕周身的灵力束缚。

　　此时，云松仙尊身形已至众人跟前，他没做停留直接袭向楚夕，而楚夕身侧则多出一位身穿玄色华服的男人。

　　“嘭 ！”

　　惊天爆炸，在这一刻陡然响起，楚夕身后那数丈高的庞大石台，轰的一声，爆裂成无数碎屑，演武场附近的阁楼悉数化为焦土，恐怖的力量四散开来，在即将波及仙门弟子时，又被一股更为强悍的力量，悄然化解，但即便如此，一些离得近的弟子，依旧被余威震得吐血倒退。

　　待一切恢复平静时，众人再向碎石遍地的场内看去，无忧身边站着两位气度不凡的魔族男子。

　　只见无忧态度恭敬与两人行礼，“无忧拜见圣尊，傲寒老师。”

　　围在他们身边的玄甲跪了一地，参拜声响彻天地，“参见圣尊，傲寒尊。”

　　宁北晨扫了一圈众人道：“起来吧。”而后，面向楚夕，面有愠色道：“大过节的，你在外面磨磨蹭蹭什么？不知道有人在等你回家吃饭吗？”

　　虽是责骂，但站在这里的人，无不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既是无奈又是宠溺的味道，这口气，这模样，分明像是苦等娘子归家未果的深闺怨夫似的。

　　楚夕一想到谢清琰眼巴巴在等自己吃饭，愧疚心理瞬间拉满，她一缩脖子，期期艾艾道：“我……咳！属下正要回去的，奈何云松仙尊故意刁难属下。好在您来了，圣尊，您可要为属下做主啊！”

　　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若不是眼睁睁看着，谁敢相信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女魔头，这会儿竟变成了软弱可欺的娇娇女。

　　以至于，仙门弟子看向楚夕与宁北晨的眼神不再纯洁，这可是魔界圣尊啊！还有傲寒尊，这两位可是魔界身份最尊位的人，大过节的，竟然屈尊过来接无忧回家吃饭，除了魔尊与无忧关系非同寻常，他们想不出别的理由。

　　宁北晨瞪了她一眼，而后看向云松仙尊，下巴微抬，神色狂傲道：“云阁主，我们可以走了吗？还是说云阁主想在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动一场干戈？”

　　云松仙尊讪笑道：“北晨圣尊说哪里话？鄙人并没有难为无忧圣使的意思，只是想了解清楚这里发生了何事？”

　　季明阳这时候插话进来，“云阁主，你既然不想妄动干戈，那就先让魔界众人离开。这里发生的事，本尊亲自与你解释清楚。”

　　云松仙尊神色一怔，侧身望去，他有些迷惑，适才与他说话的还是那个任何时候都与人以礼相待的季仙尊吗？

　　“既然季峰主这么说了，那便依你所言。”

　　柳姬彻底崩溃了，她从小养大的弟子，这一去此后就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她伸出被楚夕踩碎的血淋淋的手掌，在其他弟子的搀扶下，朝柳嫣撕心裂肺大喊大叫。

　　不过她的好徒弟柳嫣，此刻正晕死在一个魔卫手中，被他提着后颈衣领拖在地上，自是听不到师尊的呼唤。

　　临走前，楚夕还不忘威胁柳姬一把，“柳宗主，给你个提醒，日后管好你们合欢宗弟子，再有下次，本圣使灭你满门……”

　　话未说完，就被站在她身侧宁北晨扣住后脑勺，强硬地推着她往前走去，“放什么狠话，赶紧回去。”

　　楚夕被他扒拉地身形不稳，向前栽倒，又被提着脑袋扶正，她好好的一颗项上人头，在他手中跟个球似的，被他搓圆捏扁，她小声地反抗道：“知道了。说话就说话，放开我的头。”说着，伸手掰开揉捏她脑袋的铁掌。

　　将脑袋从他手中解救出来，楚夕边走边道：“黎珩，今日辛苦你们了，你带兄弟们去极乐楼玩去吧。魅儿，招待好他们……”

　　她的身形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季明阳依旧目不转睛盯着那个方向。

　　祁盛云望着宁北晨与无忧亲昵的背影，心中倍感欣慰，比自己嫁女儿都要开心，虽然他并没有女儿。小师弟喜欢她又如何，人家早有良缘，他压根就没机会。

　　他心情瞬间大好，吩咐跟来的弟子返回瑶山，他与两位师弟留下同云松仙尊周旋。

　　回到魔界，楚夕并未将柳嫣扔去魔界军营里，同为女性，她做不来这种事糟践同类的事，问过谢清琰的意见后，楚夕废了她的修为，将她交给了赵子琛的妹妹。

　　至于怎么找到赵子琛的妹子，楚夕自然而然想到了季明阳这个好帮手。

　　中秋那日，祁掌门并未带赵子琛妹妹前去，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管报仇与否，他怕将来合欢宗弟子报复他妹妹。

　　楚夕带着柳嫣来到云溪山山脚下时，季明阳与赵子琛的妹妹早已等候她多时。

　　她将五感尽失已沦为废人的柳嫣丢给她后，又按照谢清琰的嘱托，把一个沉甸甸装有钱财的袋子交给了她，这是谢清琰作为他哥哥朋友的一点心意。

　　赵子琛父母早亡，他一手将幼妹独自拉扯大，于赵采薇而言，赵子琛亦兄亦父。兄长陡然间离去，日后留她一人，谢清琰暂时也帮不上她什么，只能赠与其这点微不足道的钱财。

　　象征性的安慰了她几句话，楚夕便拉着季明阳离开了，留给她处置柳嫣的空间，这是她的仇人，她想直接杀了她，还是折磨她，楚夕都无权干涉。

　　送楚夕回去的路上，季明阳问她，“魔界的极乐楼也是你的势力范围？”

　　“嗯。”楚夕没有隐瞒，与他解释道：“那里一开始只是由魅魔们经营的一家小酒肆，是我暗中将它扶持成曜都最大的酒楼，表面看似是一座极尽享乐的酒楼，实则是我们监察司获取传递各路情报的交接处。”

　　“你与那位叫做血魅的女魔，关系似乎不一般？”

　　“其实准确来说，是与他男人关系不一般。”

　　季明阳心情又沉郁了几分，她到底还有多少关系不一般的男男女女，他神色黯然道：“是吗？我倒是不知道极乐楼的掌柜还有个相公。”

　　楚夕停下脚步，目光在他身上转动，“季仙尊，你这是，在我们魔界安插线人了？”

　　季明阳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勾起唇角笑了笑，坦然道：“称不上线人，算是朋友吧！”

　　“你这样的人，也会和魔族人交朋友？”

　　“怎么不会？”他挑眉看她，“眼前不就是一位吗？”

　　楚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时大意忘记了现在自己的身份是个人人喊打的女魔头，“啊啊……是啊！季仙尊就是深明大义，对我们魔族没有丝毫种族偏见。”

　　季明阳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好了，别忙着奉承我了。先说说你与血魅的相公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顺着山水清明的山道漫步而行，楚夕与他聊起了她在魔涧地狱那一年的经历。

　　当初她在魔涧地狱历练时，除了小白还结识了一位魔族青年魅影，他魅魔一族的首领，亦是血魅的爱人。苍雷好色，而魅魔一族多是容颜姣好的女魔，他因维护族人而得罪苍雷，后被苍雷扔进魔涧地狱六年之久，在楚夕进入魔涧之前，一直是他和小白相依为命。

　　但是他自身实力不强，在那种地方死里逃生苟活，早已遍体鳞伤呈油尽灯枯之相。

　　他们逃出那里时，魅影也没几天好活了。楚夕让小白先送他去曜都的极乐楼见血魅，她拐了个弯在南漠那里帮了赤焱一把才回到曜都。

　　后来之所以攻打苍雷那么顺利，完全得益于他们的相助，苍雷对魅情本就是强取豪夺，她对苍雷那种货色并没什么真情实感，所以当本族首领再次现世，她没有半分犹豫便对苍雷倒戈相向。

　　楚夕的玄甲魔卫正式成立之后，魅影弥留之际带着百来位族人归顺效忠楚夕，自此极乐楼便成了楚夕的势力范围。

　　季明阳并不关心魅族与苍雷之间的恩怨，他只在意，无忧竟然去过魔涧地狱历练，除了震惊，他更多的是心疼，同样经过此番经历的他，对那种惨无人道的历练深有体会。

　　他现在不再认为无忧与宁北晨之间的关系是男女之情，倘若真爱一人，又怎会忍心看到她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