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
-
宁北晨狼狈地稳住身形,他怒不可遏瞪着季明阳,若不是自己刚才反应够快,那厮还真想杀他灭口,分明看到他就站在阵法旁,毁个小小法阵时愣是祭出强大杀招。他这一刻很是认同师尊说过的话,季明阳就是个睚眦必报的阴毒小人。
也不知道他那位成日里就知道偷懒耍滑的好下属,在季明阳面前怎么抱怨他这个做上司的,以至于让季明阳不惜罔顾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下黑手。
清醒过来的楚夕立刻挣脱季明阳的怀抱,恨不得连滚带爬远离他,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后,她局促不安地低着头,搅弄双手,小声开口,“……小师叔。”
季明阳乍一见到这副装扮的楚夕,略是怔了片刻,原以为无忧才适合这种浓墨重彩的装扮,不想清丽娇俏的楚夕亦然相宜,少了一丝小女孩的娇憨之气,多了份女儿家的妖娆妩媚。
不管是哪个模样,都令他心动至极。
他轻叹了口气,走近她,不顾她反抗拉过她那只带着可怖伤口的手掌,顶级灵器造成的伤口,不用药很难愈合,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小心地洒在伤口上。
药粉刺激下楚夕疼得差点咬破嘴唇,她以前受过比这严重千百倍的伤,开肠破肚都不在话下,可只要见到他,不知为何掉根头发她也能大呼小叫。
“很疼?”
明明是温柔似水的声音,可在楚夕听来却比刚才的怨灵怒吼还要可怕。她疯狂摇头,紧张得声音也变得尖锐,“不!不不……不疼。”
景涵见到师尊到来,紧绷的精神顿时松了下来,短时间的心情的大起大落,不亚于经历一场死里逃生,这口气一松,他差点泪洒当场。
不过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他最先从震天骇地的动静中脱离出来,踏过满地碎石砖瓦,避开躺了满地的百姓,来到楚夕与季明阳跟前,二话不说先是跪了下来。
“师尊,弟子有负于您的嘱托,请师尊责罚。”
楚夕飞快看了季明阳一眼,慌忙为景涵开脱,“与景涵没关系,是我!这里发生的一切,全是我一人所为,无关瑶山任何弟子。师叔若是责罚,只管罚我一人好了,我甘愿认罚。”
瑶山其他弟子确如楚夕所言,并未参与这件事,可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本门弟子酿下大祸,而不加劝阻,视为同罪。
他们个个一脸大祸临头的摸样走了过来,跪在景涵身后。
“请师叔责罚。”
瑶山的弟子闹这么一出,总算让众人清醒地认知到,原来还真是季仙尊大驾光临此地,于是纷纷整理仪容仪表,身姿挺得板直,再恭敬地拱手行大礼。
季明阳根本无瑕搭理这些人,依旧专心致志为楚夕手上的伤口上药疗伤,一丝不苟地缠好绷带,确保伤口处理妥当,他方才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众人,淡淡道:“都起来吧!”
恰在这时,江蓠从天而降,看清眼前满目疮痍的凄惨景象,他惊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知忆此时的怒气值已达到极点,她扬眉怒目,瞪着楚夕的双眸似要喷出火来,“师兄您若是早来一步,便可以看到她是如何使用邪术炼化煞气,继而操控凶煞邪灵残害当地镇民。我们瑶山何曾允许弟子涉足此等邪门法术,更遑论嗜杀成性,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
听完她的抱怨,江蓠眉头拧成死结,在他的印象中秦知忆没这般蠢不可言啊!否则又怎会被掌门师兄委以重任。他现在严重怀疑楚夕刚才做法时,是不是不小心祸及到了她,以至于她被邪祟上身,当着外人的面不说想办法维护本派声誉,至少也不会对本派弟子落井下石。
“秦仙师此言差矣。”宁北晨迈着悠然自得的步子走近他们,站在楚夕身侧,他笑眯眯道:“秦仙师也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仙门名士,理应明辨是非才对,可观你一直以来的表现,似乎名不副实啊!”
“你……”秦知忆面对仙门第二大派的一宫之主,多少还是心存畏惧,她软下态度道:“尹宫主与楚夕私交甚好,您维护她无可厚非,但您自来此便处处针对于我一介女子,岂非有失一派之长的风范。”
“一派之长的风范不就是用来恃强凌弱的吗?”宁北晨厚颜无耻地笑了几声,实在不屑于跟她打嘴仗,直接道:“夕夕早在动手之前便毁去瑶山玉令自请脱离瑶山,她此后的所作所为,与你们瑶山有何干系?这镇子上发生过什么,秦仙师不也一清二楚吗?你刻意隐去事实真相,满口仁义道德,污蔑真正为民除害的正义之士……”
顿了一下,他咄咄逼人道:“那么,本宫主想请问秦仙师,你又是何居心?”
至此江蓠总算明白秦知忆为何这样了,感情她根本没把楚夕当成瑶山弟子,更有甚者,她还想让瑶山出面处置楚夕。
季明阳不想再看他们互打哑谜,他道:“景涵,你说,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解释给我听,不得有丝毫隐瞒遗漏之处。”
景涵正要解释,季明阳又意有所指道:“尤其不能颠倒是非黑白。”
景涵点头称是,把从他们来到锦绣庄开始,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敢漏地陈述出来,包括琴剑山庄没钱住客栈这事,也给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搞得人家弟子又是心塞是羞愤。
甚至不顾楚夕恐吓的眼神,绘声绘色描绘了她与姜竹樾如何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吹拉弹唱,好不快活那段风流韵事。
这话吓得当事人姜竹樾双腿直打颤,顶着季仙尊的死亡瞪视,他慌得语无伦次,词不达意,最终还是楚夕出言安抚,他这才逃过一劫。
锦绣庄这一番经历,他说了足足半个时辰,叙事张弛有度,言辞华丽,描绘到精彩之处,更是说得有声有色,精彩百出,在场众人犹如身临其境,无不屏气凝神,听得如痴如醉。
遮天蔽日的阴煞之气散去后,邻近正午时分的锦绣庄,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明媚的骄阳照在身上,站在聚精会神听故事的人额头渐渐沁出一层薄汗,却无一人挪动脚步躲到阴凉之处,生怕错过任何细枝末节。
随着景涵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锦绣庄掩藏的弥天罪孽彻底暴露于日光之下,在场众人无不出离地愤怒。
而对楚夕喊打喊杀的仙门修士们惭愧不已,深觉无地自容,亲手伤害过月牙的那几名修士,更是悔恨交加。
江漓环视了一圈伤痕累累瑟缩在各处的镇民,愤怒使然,他这一刻的医者仁心丢的一干二净。
短暂的沉寂后,宁北晨面带游离于事态之外的散漫神情,玩味道:“楚小仙师,我早前便盛情邀请,叫你来我们碧霄宫,只要你肯来,莫说做我派高阶弟子,就是这个宫主之位,你若想要,我也拱手让得。可你偏偏自降身份,跑去瑶山当个人尽可欺的小弟子,你这是何苦呢!如今罪也受了,苦也吃了,总该玩够了吧?该随我回碧霄宫了吧?”
这话说除了让瑶山一众弟子惊诧不已,更觉莫名其妙,他们瑶山一峰之主,什么时候成身份低下的小弟子了?!再者说,整个瑶山上到掌门,下到飞禽走兽,哪个不把楚夕捧在手心里,谁舍得欺负她。
“这条狗在乱叫什么?”楚夕拧眉斜瞥宁北晨,有些看不明他这时候发什么颠。
季明阳从楚夕身上移开目光,抬眸直视宁北晨,两人视线交汇,空气中噼里啪啦带火花,“尹宫主,夕夕年少调皮,区区一块玉简,毁了就毁了,我们瑶山不缺那几块玉石,她若是乐意,想毁多少有多少,脱离门派一说,实属无稽之谈。她乃是瑶山一峰之主,非是名不经传的小弟子,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自有本尊为她讨回公道,不劳阁下费心。”
楚夕夹在他们二人中间,直观地承受他俩的蓬勃杀意,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她不敢大呼小叫,一个是自己的死穴,她压根不敢应对,左右为难时,她突然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涣散,好在还能勉强控制身体向后仰倒,她死都不想倒在他们之中任何人身上。
可事与愿违,一左一右两人,反应极其迅捷,双臂交错各揽住楚夕一边的肩膀,都想把她带到自己怀里。
“大爷的,你俩拍夹心饼干呢!”气得楚夕想破口大骂,但她已无力气发泄怒气,晕过去之前,堪堪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放!手!”
闭眼前,她的耳边炸响一片惊呼声。
宁北晨虽然心有不甘,但他清楚知道楚夕真正想投入谁的怀抱,索性直接撒手退到一旁。
始终关注着楚夕人身安全的黎珩见状,大喊道:“墨凡,快去瞧瞧楚仙师!”
而季明阳打横抱起楚夕,慌道:“师兄!”
无需他人提醒,墨凡与江蓠已经凑上前来。两人一起伸出手臂,探向楚夕的手腕,却在手掌相触的那一瞬,两条胳膊皆僵在半空中。
相互对视一眼,江蓠恭敬道:“墨前辈,您请。”
墨凡轻咳一声收回手臂,谦逊道:“原来是江峰主,还是您先请。”
“师兄!”
“墨凡!”
季明阳与黎珩实在受不了两人,若不是需要他们为楚夕诊治身体,他们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非得当场暴打这俩神经病一顿。
两人吓得一哆嗦,齐齐出手按在楚夕的脉搏之上,检查过后,墨凡看向江蓠点了点头,江蓠舒展眉目,松了口气道:“明阳不必忧心,夕夕身体没什么大事,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厥,我这刚好带了补血的丹药,她服下后,稍作休息便可无碍。”
季明阳双眼微眯,幽暗的眸子泛着森冷地杀气,他盯着那些浑身血污的修士,似乎怕吵到楚夕,他轻声道:“师兄确定,夕夕并非为他人所伤?”
在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探究下,直让人脚底蹿升出一股凉意
江蓠忙道:“绝对不是,只是失血过多,身体有些虚弱。”
季明阳蹙眉看了眼不远处那个血阵,低低地叹了口气,说道:“劳烦师兄留下协助尹宫主与姜少主解决镇子上的问题,明阳先送夕夕回去休息。”
江蓠生怕他因为楚夕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巴不得他赶紧走,好去冷静一会儿,“好,你快去吧!这里交给师兄。”
景涵很有眼色道:“师尊,弟子给您带路。”
落日熔金,散沙一般铺在天际,黑压压的鸟雀扑棱翅膀飞过,一条幽静的巷子口,季明阳面色阴沉直视着眼前的人,眼中透着一股冷戾,“师姐,请你务必诚实回答我,你是不是与夕夕说了什么?”
楚夕离开瑶山之前,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可过了一个礼拜之后,正当他实在忍不住要去魔界找她时,魔界的傲寒尊找到了他。
他们相识于北海寒潭,彼此性情投缘,便不顾身份、种族、年岁,结为忘年交。那时凌天圣尊还在,仙魔两界的关系还没如今这般恶劣。
后来,他因不服自己几百岁高龄竟然输给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愤而闭关去了。结果等他出关,魔界彻底打大乱了,凌天圣尊离奇死亡,各路将领割据一方,自立为王。称霸一方火族尊主死于混战中,龙尊心灰意冷带着部下封禁北疆。
他错过了最佳的力挽狂澜的时机,除了本族族人,手下根本无大将可用,新任火族尊主年轻气盛,压根不愿与他谋事,他只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护住魔界那批幸存下来的忠义之士,这也为日后宁北晨成事提供了绝佳助力。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查凌天圣尊身死的真相,奈何实在是分身乏术,能做的实在有限,直到后来宁北晨的出现。神魔后裔就是天生的王者,即便是少年时期的宁北晨还是个连自身魔力都控制不了的半吊子,他仍旧义无反顾拥护他。
季明阳结识楚夕时曾问过他的意见,当时傲寒特别骄傲地告诉他,这是他的亲传弟子,让他尽管放心大胆结交。
出于兄弟之间的默契,他们都没有告诉楚夕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季明阳则是因为不想楚夕因为师尊那层关系与自己结交,而傲寒尊则是觉得没必要,他与徒弟各论各的,为何非要让三人扯上关系。
他这种一心钻研武道,不操闲心的态度不能说不好,只能说是太坑人了,尤其是坑季明阳。
季明阳向他打听楚夕在魔界的状况,他总是有口无心回复他,楚夕除了杀人放火,其余时间就喜欢泡在极乐楼纵情享乐。
以至于季明阳对楚夕产生了极大的误解,他以为楚夕真的如她自己所言那般,不与人谈情说爱,只追求身体上的欢愉。
他往常最是鄙夷那种放浪形骸之人,可一旦那人是楚夕那便另当别论了。
所以后来他犯下了一个终身无法释怀的错误,楚夕喝醉缠着他不放时,他满脑子都是那种下作不堪的想法,谁都可以,为什么不能是他。
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感情,欲念与嫉愤,如洪水般爆发出来,吞噬他所有理智,他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毁了那份美好。
再到后来,楚夕来到瑶山,他得知楚夕的真实身份与谢师兄安身之处,气势汹汹找傲寒尊兴师问罪,结果他个老不死的竟然轻飘飘来一句,“鬼知道你要追求我徒弟?早点说清楚,兴许我心情好了,也会帮你一把。”
至于谢清琰的事,他说圣尊发话不许任何人泄密,他作为人臣这点自觉总该有吧!再说,当初要不是念在季明阳的那层关系,他压根不会巴巴地随宁北晨前往万佛寺救人。
季明阳无言以对,只得又让他光荣败北,若非楚夕与宁北晨不在魔界主持大局,他又得愤而闭关去了。
也正因为傲寒尊留在魔界看家,血魅实在看不下去楚夕窝在极乐楼日日买醉,去找了他。
他一听楚夕因为失恋打击整日醉生梦死,当即跑来瑶山找季明阳,敢甩他爱徒,他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为徒弟报仇雪恨。
这才有了季明阳不顾楚夕意愿亲自前往魔界找她那事。
季明阳出关时,祁掌门因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一直守在明心居。可他嘘寒问暖的话还未说出口,季明阳便冷着脸问他是不是跟楚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气得祁掌门破口大骂了他小半个时辰,若非江蓠出言劝解,祁掌门大有口吐莲花三天三夜的趋势。
他思来想去,如果不是师兄乱说什么,那只能是秦知忆了。所以季明阳才抽空单独约秦知忆出来见面,盘问她究竟与楚夕说了什么,以至于如楚夕那般清冷自持的人痛苦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