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历劫》荔月初夏

103、第一百零三章

　　楚夕做了一个荒诞迷离的美梦，梦的最后，是季明阳抱着她，深情眷恋又不失温柔地亲吻她。

　　睡梦中不分日夜，她不知道自己这觉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竟然发现自己正躺在菡萏院的偏殿，正是她在瑶山的住处。

　　闭上眼睛又缓了许久，待意识完全清晰后，她才试着动了动手脚，撑着略微沉重的身体坐了起来。

　　拉开被子，盘膝坐在床上，运转体内灵力调息。调用灵力那一瞬间，她猝然睁大眼睛。

　　体内内息平稳，不疾不徐，经脉通畅，灵力丰沛，除了损伤的灵脉尚未完全修复，她多次剜心头血的伤惧已痊愈，失去的修为也回来了。

　　虽然因为灵脉损伤修为被封至第七境界初期，但体内那颗闪闪发光的魂丹颜色，昭示着她的修为确实恢复到了之前的第八境界中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上的灵光，体内灵力运转收放自如运，再无以往那种力不从心之感。

　　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她霍然想起晕倒前的事，“季明阳？是他！”

　　一想到季明阳又瞒着她做出什么牺牲，她就心疼的厉害。心急火燎跳下床，抓起衣架上的衣服，连鞋也顾不上穿，就向门口跑去。

　　刚到门口，房门突然向内打开，好在她反应够快迅速向后撤去，这才避免被拍飞的危险。

　　姚瑶端着汤药走了进来，看到衣服穿了一半赤着脚傻站在自己对面人，她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托盘扔出去。

　　确认站在那的人是活生生的楚夕，她惊恐的小脸又焕发勃勃生机，“夕夕姐，你可算醒了，快吓死我们了。季师叔说你今日会醒来，这都快晚上了，你要是再不醒，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楚夕拉好穿了一半的衣衫，顺口问道：“今天几号了？”

　　“三月初三了。师叔三天前送你回来的，那之后你一直昏迷着。”

　　楚夕惊愕不已，她竟睡了十天？！这不科学啊！上次拉着蓝桉同归于尽，也才昏迷了三天而已。

　　姚瑶快走几步，将汤药搁在屋内桌上，又赶紧跑到她身旁，拉着一头雾水的楚夕重新塞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她才如释重负道：“夕夕姐，你快躺好，季师叔昨晚离开时特意交代我们，待你醒来，先别急着做其他事，以修养身体为主。”

　　楚夕又欲起身，急道：“我去找小师叔。”

　　“小师叔闭关了，你去了也见不着他。”

　　楚夕的思绪深陷在十日前自己昏迷那一刻，她迫切想知道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她的允许，即便是如季明阳这样的高手，也休想从魔界带走她。还有她心口上的伤，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始终缺少两味极为罕见的药材，这些天一直都是靠着墨凡给的丹药掩盖伤情，所以江蓠才查不出她的具体伤势，只看得出她灵脉有损。

　　“夕夕姐，来，喝药了。”

　　姚瑶清脆的喊声让她略微回神，她木然地接过姚瑶递过来的汤药，一口喝下。

　　她将手中的空碗递给姚瑶，问道：“姚瑶，你们别担心，我就是这次出门不慎受了点轻伤。你说是小师叔送我回来的，那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姚瑶拧着眉，托腮想了一会儿，看楚夕的眼神渐渐变得狂热起来，“要说有哪里不一样，我觉得小师叔更像人夫了。”

　　口中还留有汤药的苦涩，楚夕皱着脸吞咽口水，闻言差点没被呛死。

　　也不知是咳嗽引起的还是羞耻心作怪，她直觉得脸上燥热不堪，“姚瑶！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这几日以来，小师叔根本不让我们近身，都是他衣不解带不分日夜守着你。”她顿了一下，小脸通红，贼兮兮地凑近她小声道：“你昏迷的时候，身体忽冷忽热的，发汗严重，也是小师叔亲自侍奉你沐浴更衣的。”

　　楚夕脑海中不自觉涌现出那些糟心的画面，臊得她想立刻自我了结。不受控制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姚瑶！你们都是死的吗？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怎么能让他给我洗澡换衣服，我好好一黄花大姑娘，一身清白全被你们这群吃里爬外的小白眼狼给毁了！”

　　“你与小师叔都那样了，还要什么清白！”姚瑶莫名其妙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楚夕，抱胸没好气道：“你好意思指责我们？还不是你昏迷时拉着小师叔不松手，他稍稍离开你半步，你就又哭又喊地闹个不消停，哪有我们上手的机会？”

　　楚夕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向后仰倒瘫在床上，“别说了，让我死吧！”

　　姚瑶见她如此，又是一番苦口婆心规劝，在她的认知中，她的夕夕姐早已与季师叔暗通款曲，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两人就差正式公布关系。照目前这情况来看，两人之所以热衷于搞地下恋情，原来竟是夕夕姐脸皮太薄，羞于面对而已。

　　满腔愁绪，辗转发侧，难以入眠，她索性趁着夜黑风高跑到开阳峰，去偷看季明阳。

　　一遍遍徘徊在明心居的大门外，就是不敢推门而入，晃荡得腿酸，她就蹲在地上发呆揪草叶，门口新长出的那片莠草被她摧残的不成样子。

　　蹲到双腿发麻，她龇牙咧嘴捶打着失去知觉的双腿站起身来，手掌自然而然撑在明心居的大门上，虚掩的大门向内打开，她这才不得已鼓起勇气入内。

　　就算季明阳在闭关，明心居的结界也从来不会阻拦她。

　　穿过庭院，站在卧房门口，她只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向内望去。

　　季明阳盘膝坐于床榻之上，漆黑的夜色中，闭眼凝神的他，精致的眉眼间少了几分温柔，清冷又疏离，如云端皎月，高山雪莲，让人觉得无法靠近。

　　封闭五感进入冥想状态时，是感受不到外界丝毫变化的，可楚夕还是不敢走向他。

　　如今，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人之间的感情。哪怕远远看他一眼，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勇气。

　　夜风拂来，吹落满地桃花，洒在她肩上发梢，她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了他一夜。

　　等待季明阳出关的日子里，祁掌门给楚夕送来一个委派任务。

　　这次的委派有些棘手，而这个时间，各峰主以及名望较高的长老都在忙着筹备弟子年度考核一事，祁掌门这才想到楚夕，相对来说，她的身上担子比较轻，能够抽出时间出去个几日。

　　以防楚夕一个人应付不来，祁掌门还贴心地给她指派了个的帮手。

　　跟着外出的十来位弟子集结在菡萏院门外，耐心地等待着他们的夕夕姐梳妆打扮完毕。

　　随着轻微“吱呀”声传来，众人够着脑袋看去，同时热情洋溢呼唤楚夕。

　　“夕夕……姐？！……”

　　一抹陌生的红艳闯入视线，他们集体哑然失声。

　　来人一袭冶艳似火的红衣，波浪般的卷发以心生分支绑了个马尾垂在脑后，宛若倾泻而下的小瀑布一般，波浪起伏，银光闪闪。今日外出，她还略施粉黛，那张清丽绝俗的脸蛋，更是在如此装扮映衬下，美艳不可方物，清丽可涤尘世，整个人似一朵娇艳欲滴的带刺红玫瑰。

　　楚夕负手立于众人跟前，挨个瞧了一遍瞪着铜铃眼，嘴巴能塞鸡蛋的众人，揶揄道：“怎么？不认识了？”

　　洛少霖双手合上张得酸疼的嘴巴，晃了晃脑袋，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人，拧着眉头问道：“夕夕姐？你这是什么装扮，妖里妖气的。”他特意指了指楚夕的头发，“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从前她一直穿着比较清新淡雅的冰蓝色衣衫，与本派浅蓝色弟子服色调也算相契合。可眼下这一身红衣卷发的独特美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楚夕拉起肩头垂落的发丝绕在指尖，神色认真忽悠眼前的小朋友们，“这个啊！其实我生来头发自然卷，以前年纪小，接受不了大众指指点点的眼光，才特意使用手段做成直发，最近实在是腻了成日里折腾我这一头秀发，干脆摆烂不管了，随便别人说去吧！”

　　有墨凡给的神奇药水，压根不需要折腾什么，随便一涂，就能达到这个效果，若不使用中和的药水，可保持永久不变形，且不会损伤身体。

　　相比黑长直，她还是习惯这一头棕色卷发，无非是棕发太过打眼，还是不要太过特立独行的好，所以就没给头发上色。至于红衣，是她身为无忧混迹人间常穿的款式和颜色，她醒来之后发现季明阳给她穿的便是这套衣服。

　　她也猜不透自己到底是何居心，重新穿回了以往的风格，为此还给自己找了一堆借口，自己这只不过是做回自己，才不是为了迎合季明阳的喜好。

　　看众人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楚夕不满地拉下脸，“怎么？你们是对我这副装扮有意见？”

　　“不不不……”

　　众弟子齐齐摆手，纷纷夸大其词赞美她，那一个个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劲头，恨不得掏干净毕生所学华丽辞藻。

　　夸得言过其实了，楚夕绕着指尖的发丝，笑得有些发虚，难得生出点愧不敢当的心理。

　　被一众人簇拥着走到山门口时，见到等在那里的帮手时，楚夕顿时激动的想骂娘，派谁不好，偏偏派秦知忆过来，这不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节奏吗？要说祁掌门不是故意的，她打死都不信。

　　秦知忆僵着身体，眼睛眨也不眨瞪着眼前的楚夕，愈发郁结于心，楚夕这样子除了那张脸略微有些差异，可以说完全就是无忧本人。往常她随意装扮便能蛊惑师弟，现在又刻意花心思模仿无忧，师弟怎能拒绝得了。

　　楚夕走近她，僵硬地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秦师叔，此行还望您多多关照。”

　　“嗯。”秦知忆压下内心的厌烦，不冷不热道：“你且放宽心，我向来公事公办，此行是为驱邪禳灾，我断不会趁机公报私仇与你为难。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你若是惹出什么乱子，令门派蒙羞，我亦不会徇私枉法。”

　　楚夕谦虚地笑道：“秦师叔教训的是，楚夕铭记于心。”

　　跟在楚夕身后的天权峰弟子们免不了义愤填膺，他们夕夕姐就是有本事赢得季仙尊芳心明许，凭什么要受这口窝囊气。

　　这时，山门的阶梯匆匆跑来一人，他喘着粗气停在楚夕跟前，拱手一拜，“夕夕……姐……等……等等我！师尊闭关前……交代景涵要时刻保护好夕夕姐，劳烦……夕夕姐带我同去。”

　　楚夕身后的弟子犹如打了胜仗的战斗鸡，昂首挺胸洋洋得意与对面秦知忆那帮人对视，眼神无不骄傲地写着，“都看看，这才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夹在中间的楚夕哭笑不得，她扶额叹息，无奈道：“好……好吧！你想跟就跟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