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究竟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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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可以排除中土来的人，他们不会如此了解南湾水域的地形，水性也很难这么好。”姜曜眉头微蹙，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夏暮点了点头，也抚着下巴分析起来：“所以只能是南湾水域当地人，目前来看了解我们身份和行踪的，应该只有今天围猎长鲸时接触到的这些人。”
“地准军镇、南湾衙府、商船联会。”姜曜掰着手指头冷冷地道。
夏暮目光也冷冽起来：“换言之，吴发、迟霆、孟知舟。”
姜曜沉默不语，看向夏暮，眼神里却透着迷雾。
“我明白你的意思。”夏暮通透地点点头，咬了下唇，“如果是按照正常流程的话，今日取了长鲸之墨，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回晟都了。”
“所以，要么是冲我们来的，要么就是冲这袋东西来的。”姜曜看着放在角落里的纸袋子，扬了扬下巴。
夏暮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眉毛拧成一团：“长鲸的胃液……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么？如果是南湾水域当地人的话，每个季节都会捕几条长鲸的，胃液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搞的东西吧，虽然价值昂贵，但是之前天水堂来采买的时候也没出过岔子……
冲我们来的可能性感觉也不大，对外我们都是采诗局的迂腐官人，只晓得读书写字罢了，又会对他们产生什么不利影响吗？”
姜曜接过了话：“这两日采诗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有什么异常。”
“那些诗文我也都一一校注过了，除了州志馆的存货，其他都是百姓口口相传的内容，除了重男轻女思想重了些，应该也无伤大雅。”夏暮轻叹了口气，“中午让白曦把那些诗文都送走了，不然还可以再翻一翻……”
“那还有哪里漏了……”姜曜话音未落，两人眼神相撞，似乎有什么念头倏地闪过，接着同时从椅子上弹起来，飞一般地向房间某处同步奔去。
“只有它了。”姜曜小心翼翼地打开包着长鲸胃液的纸袋子，圆溜溜的胃袋出现在两人面前，上面那些金字依然清晰可见。
夏暮从行李中找出一张油纸，轻手轻脚地贴到了胃袋上，并且调整着角度，使其充分贴合不留缝隙。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夏暮观察了一会，慎之又慎地缓缓揭下了油纸。
“有了。”
原本印在胃袋上的金字此时全部拓印到了油纸上，夏暮仔细地研读了一番后，将几行字誊抄在了白纸上。
“应该是这样的顺序。”
【海阔连天阴，船尾向下停。出行顺风起，白雾有时侵】
姜曜默读了一遍，眉头紧蹙，疑虑重重地看向夏暮：“是我读不懂么，看起来就是一篇普通的描写出海场景的诗。”
夏暮苦笑了一声，也轻轻摇了摇头：“很遗憾，我读起来也是如此，这是一首很通俗易懂的诗歌，甚至平仄都不对仗，看起来就像刚学写诗歌的新手习作，并没有什么特别。”
“那……也许是我们想多了，难道是谋财？”姜曜思考了片刻，提出了新的见解。
夏暮无奈地笑了一声，骚了骚后脑勺：“我们带出来的300两，大多已经在刚才买长鲸之墨时给了吴发，如果他认为我们还有多余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想到这，她不禁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逗笑了,看着一脸严肃的姜曜揶揄道：“难不成……是劫色？”
姜曜瞳孔一缩，周身骤然散发出一阵冷冽。
“我……我随便说的，应该……不会有人这么不长眼。”夏暮感到周围的空气都低了两度，眼看着姜曜右手已然搭上短刃剑鞘，吓得赶紧直摆手。
“时候不早了，先休息吧，天亮再说。”姜曜卸下一身的防备，摸了摸夏暮的头发，宽慰道。
“好。”夏暮没有再多说，她知道姜曜一向睡眠浅，就算她让她安心休息，也改变不了她在军队养成的警戒习惯。
一夜无话。
卯时刚过，夏暮便醒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寻姜曜，见后者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她这才长舒了口气。
“醒了吗？”姜曜见她睡眼惺忪，端了杯茶坐到床头。
夏暮坐起来，软软糯糯地靠在姜曜怀里，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衣服都没换，不要闻。”姜曜难得有些羞赧地向后躲，却被一把抱紧了身子。
“好香。”
感觉到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舒缓，夏暮得逞地在姜曜怀里偷笑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仰起头一路向上，很快就触碰到了那片柔软。
喜滋滋地嘬了两口，直至有些情难自持，她这才停下来，睁开眼睛露出清明的眼眸，看着姜曜笑吟吟地道：“醒了，你刚才在那边想什么？”
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却，姜曜轻轻揉了下自己微肿的唇瓣，挑了挑眉，这才开口道：“昨夜无事，我在想那贼人要么已经放弃，要么今日会有所行动，我们既然不急着回程，要不要去套一套那三方势力的话，毕竟这边风起云涌，若是就这样回去，我不放心。”
夏暮看着姜曜诚恳的目光，知道这是她的心里话，她能把这个想法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也是在真心实意地征求自己的意见。
想到这，她有些高兴：“当然，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她眼神一变，“贸然前往恐怕会打草惊蛇，如果能先找个不相干的势力了解一番就好了。”
姜曜拉起她的手：“先出去用早点吧，回来再想法子。”
两人梳洗完毕，刚打算下楼，迎面便碰上了一个提着篮子的人，差点和夏暮撞个满怀。
姜曜不动声色地把夏暮往后拉了一下，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场风波，待仔细看向来人时，竟然是几日未见的米思源。
“米姑娘，你是来找我们的吗？”夏暮搭了把手，将人扶稳后，惊讶地问道。
米思源见正好遇到，语气不禁有些尴尬：“是……我一路打听，得知两位大人住在这家客栈，便过来见见你们……正好给你们送些吃的。”
说完，将挎着的篮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些糯叽叽的面食，一看就是刚出锅的，香气四溢。
夏暮的眼睛倏地瞪大了，直勾勾地盯着篮子里的美食。
“不过……你们是要出门吗？别耽误两位大人……”米思源看她们穿着体面地出门，又有些急促地说道。
“不忙，米姑娘楼上请。”姜曜和夏暮交换了一个眼神，瞬时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房间门“吱嘎”一声关上，姜曜将篮子里热腾腾的食物摆上桌子，倒了几杯热茶。
“米姑娘，以后不用称呼我们大人，都是有缘人，随意些就好。”夏暮递给她一个杯子，米思源慌忙接过。
后者释然地笑笑，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有什么事要和我们说说吗？”夏暮见她神色拘谨，便夹了一筷子条糕，鼓励道。
米思源抬起头，轮流看向对面两位，这才一鼓作气道：“两位姑娘，不知道你们来这两天有没有发现，这里也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地方，我再这样待下去，只怕就白被你们救了……
当年阿姆阿爹和哥哥并没有尽全力找我，对他们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这次回来之后，他们虽说欣喜，但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热切的表现，只是让我帮助哥哥捕捞海产品，如此下去，我真的白活了。”
情深之至，米思源哽咽地抹了抹眼睛。
夏暮心里难过，虽然她早就想到了米思源的境况，但亲耳听闻还是有些动容。
“那么，米姑娘打算如何？”对面，姜曜不着痕迹的声音响起，似是没有什么波澜。
米思源长舒了口气，不再戚戚哀哀，而是眼神坚定：“被你们救了之后，我的生命就是获得了重生，如果再这样浑浑噩噩地过，那就是白费了你们一番努力，也辜负了我自己，所以我想……离家出走，离开这个地方。
我知道这有些荒唐，毕竟我刚被救回来，但是……”
“这很好。”夏暮忍不住接过了话。
米思源惊愕地抬头，却见两人噙着笑意看向自己，一脸欣慰。
“你的想法没有错，既然愿意出去寻找自己，又何必苟活于此，活出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夏暮呷了口茶，语重心长道，“人生是自己的，不要被世俗的一些观念牵绊，既然已经觉得在这里没有意义了，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你还有大好年华。”
一席话说得米思源热泪盈眶，她低头连连称谢：“两位姑娘心思玲珑，当真是有官将之才，我这几天老是胡思乱想，觉也睡不安生，今日闻言，真是醍醐灌顶，我已经明白了，等这几日帮我哥哥料理好船运之事，我便离开此地，寻找自己的生活。”
几人又说了会闲话，夏暮突然转了话题：“米姑娘，你对这南湾水域的几重势力，可还算了解？”
“……几重势力，你说的可是军镇、衙府和商船联会这三方？”米姑娘蹙了蹙眉。
“正是。”姜曜肯定地回复道，夏暮在一旁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毕竟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但职责所在，不得不多打听一些，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那是自然。”米思源了然地点点头，继而掰着手指头回忆道，“军镇是我小时候就存在了，它和衙府对南湾水域共同承担管理职责，但是衙府毕竟都是本地人，衙长迟霆又是老一辈里德高望重的人物，所以人们对衙府一直是平和相处的信任状态。
军镇虽然是后来的，但是来了之后施行了很多措施，比如接手海运市场管理、整顿高昂船舶设计费用乱象等，为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好处，所以人们也很感激他们。
然而迟衙长和军镇的将军似乎关系不太融洽的样子，目前这位吴发将军我不是很熟，听亲朋好友所言，感觉是位豪爽的将军，做事不拘小节，迟衙长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老古板，军镇的到来削弱了他的兵权，吴将军又多次在公开场合和他闹过矛盾，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两位大人现在都是在维持着表面和谐。
至于商船联会，则是一个民间组织，是在军镇到来之后成立的，就是将全域的船只归到一起管理，统筹安排出海时间、地点、价格等，我们这些散户在这样的管理下，也都有了稳定的收入，感觉哥哥他们这样的渔民，也是很感激商船联会的。
商船联会的这任会长孟知舟，是个非常圆滑的人，老水域人都知道，他从小就善于交际、左右逢源，传言他和军镇与衙府的关系都很好，有什么好事也是两边兼顾，是个做生意的人物。”
米思源一口气说了她知道的情况，夏暮和姜曜越听眉头锁得越深。
看来这南湾水域的情况，比她们之前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那……如果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米思源见自己故事讲完，夏暮和姜曜却还沉浸在思虑之中，不禁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这一声将夏暮拉回现实，她略一思索，而后缓缓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写了字的纸，犹豫了片刻还是递给米思源：“米姑娘，我这里有一首在此地采到的诗歌，你能帮我看看吗？”
米思源接过，飞速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这还挺简单的吧，不过如果读出来的话，得按照我们这边的方言读：【海阔连天阴，船累向下停。出行顺风起，白露有时侵】。”
读完，她笑着抬起头，却看到对面的夏暮倏地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究竟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