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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3 公主恨 ...
一顶淡青小轿在夜色中进了永乐公主府。
轿子从侧门入府,直到进了初墨居住的风竹小院,轿中之人方显露真容,来的不是幼荷,而是当朝太傅姜戟。
这次初墨没等姜戟行礼就免了君臣之礼,让人搬来了几案和蒲团,放到离自己半丈远的地方,又吩咐他们下去准备一应待客之物。
姜戟也不拘泥于礼仪,自理了衣袖,拂衣入座。
“臣回府之后便开始写信,写了十几张,又反复嘱咐了幼荷,实在放心不下,最后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
初墨垂眸,“你想问今日西堂后廊的事?”
姜戟摇摇头,声如玉碎罄鸣,总能让她充满仇恨怨怼的心平静,“臣更想知道,殿下今日为何为难司马吉安?”
宴平三十年秋,游猎结束,姜戟与先帝在车内对弈,御车行至铜驼街的时候,姜戟却被一脚踹到车外。那时的姜戟翻身叩首,不发一言,而先帝则说了一句:“且在这里跪着,好好想想什么是为臣之道!”就回宫了。
姜家几位遗孀每每提起此事,总要将司马吉安骂上个把时辰。
初墨深吸一口气,“他冲撞了我的车驾。我才刚刚回京,如果不杀一儆百,以后岂不是人人可欺。”
“臣不会让任何人轻视殿下的,姜戟以父兄之名起誓。”
姜戟出身士族,士族以圣人之道立身,名誉重于一切,初墨不由深深望了他一眼,斯人一如当年,恍惚中她又回到了关外,无数个难熬的夜晚,羞愤的瞬间她都想一死了之,唯有握紧胸前的玉笛才能汲取一丝求生之念,她没有被抛弃放逐,姜戟会带她回家的。
眼前的姜戟端是一副温和模样,如一位循循善诱的夫子,他将其中道理细细说给初墨,“殿下是君,吉安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冒犯了殿下,自然该罚,但殿下只能罚之而不能辱之,他已经是入殿议事的臣子,你让他如何在同僚之间相处,又何以约束府衙之人?”
侍女们端了暖酒和果点过来,又上前为他二人斟酒,姜戟只得住嘴。他低了头,指尖捻转酒盏,冷不丁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殿下这样行事太让臣失望了。”
姜戟如今是同情起相同遭遇的仇人,反过来指责自己这个帮她的人吗?再多想些,他把自己当成先帝那样的人了吗?
初墨急得直了身子,“前事因,今日果,司马吉安当年在先帝那里挑唆构陷你,如今落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住了?”
姜戟却看着她笑了,“所以殿下刚刚是在对我说谎是吗?你不是为了今日的事,是因为我,是吗?”
初墨半个身子的气力都卸了下来,要如何解释,要坦白自己的心思吗?
但姜戟看她,和看家中扯谎被戳破的小孩子并无分别,他拱手以示尊敬,继而仍是耐心劝导的态度,“臣不是伪善之人,也并非不识好歹之徒,殿下的爱护之情,臣心中清楚,结草衔环也难保万一。只是担心殿下今天这样侮辱他,他心生怨恨,终有一日要危及殿下自身。况且朝中宫内,殿下可依靠的唯有圣上与太后。太后娘娘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被她看出殿下的维护之意,怕是伤了母女情分。”
听他提到元太后,初墨不再掩饰心中不屑,自嘲道:“太傅认为,我和元太后还有母女情分?”
姜戟待要再劝,却听见公主说:
“她今天在宫中那样逼我,可想过若是惹恼皇兄,我有什么后果?如果皇兄有意封司马恣为二字王,就是我去送了龙纹玉扣带,又能如何?无非是想要借此举将此事宣扬出去,皇兄既有心削诸王之权,肯定不想打草惊蛇,只能赶紧封她儿子个一字王安抚宗室。那我呢?司马惠毒如蛇蝎,我……”
“殿下!”姜戟见她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高声呵斥,“殿下慎言。”
初墨扭脸去看角落的香炉,一脸倔强。
不过姜戟刚才的声音也传到了院外,侍女担心他冒犯公主,小心翼翼地靠近院门,被初墨看见了,厉声骂道:“滚下去!再有下次,满门俱死!”
姜戟叹了口气,是他想当然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公主在关外受了诸多磋磨,纵然是如今迎回来,金尊玉贵地捧着,难道就能当过去都不存在吗?
但目前最要紧的是问清楚公主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殿下,何以对兄长有如此评价?”
初墨梗着脖子,不愿意开口。
姜戟便说:“是了,殿下既然不相信母亲和兄长,又岂会相信姜戟一个外臣。”
初墨这才开口:“不是的!太傅言出必行,这次回来,又担心我在军中不安,特意日夜兼程送侄女陪我闲话,我……我感激你。”
姜戟轻声问:“那殿下愿意告知姜戟,究竟是为什么如此评价圣上?”
初墨回忆起往事,指甲划过几案,“四年前,老汗王去世,我依胡虏规矩嫁给赫连赤河。六月十七的晚上,要杀我的汉人刺客是谁派去的!”
终究还是太过软弱,旧事重提,此时又没忍不住哭出声。
公主的哭腔中带着无限委屈,但姜戟却从未听过此事,震惊之余再难说出一句话。
初墨哭着说:“灌钢之法严禁出长安,那刺客的武器便是一把精钢软剑,司马赤河说给我听,我只不信,他带我去了刑房,亲眼看着那刺客受尽酷刑终于说出来,呵呵,原来是我的同胞哥哥嫌我丢人,”想起搜出来的那封书信,初墨恨得咬牙切除,一字一句地重复道:“速取其性命,不惜一切代价!我和他一处玩耍,一处写字,绝不会认错!”
她还记得自己拿到书信时双手都在抖,大脑一片空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而赫连赤河还在一旁嘲笑:“你们齐人女子不是把贞洁看得比性命都重吗?先嫁父,后嫁子,你活在这世上,就是你父兄脸上的耻辱。”
初墨伏在案上放声大哭,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悲伤让她颤抖不已,鼻涕眼泪都糊到衣袖。
姜戟无言静默,投笔从戎的右手开始战栗,他的噩梦竟然上演了两次!
这五年,他扶持十皇子,主持新政,富国强兵,但太慢了。每每在噩梦中惊醒他都后怕不已,怕世事多变,公主等不到胜利就香消玉殒;更怕事与愿违,纵使他耗尽一生心力也无法战胜赫连赤河。
男女有别,尊卑有序,姜戟膝行至她身侧,还是不敢碰触安慰。殿下是金枝玉叶,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如果他逾越了,不是和那些坊间胡言乱语的畜生一样了吗。怕只会更让她伤心,以为自己也轻视她。
姜戟艰难开口:“殿下,赫连部的情报往来都是由臣直接负责的,此事的确闻所未闻。求殿下给臣些期限,查明此事。”
姜戟的呼吸近在咫尺,初墨却扭转了身子,她自知此刻面容必然狰狞如恶鬼,只愿背对他。
姜戟看不到她神情始终放心不下,“殿下,殿下”喊了几声仍没有反应。
他只道公主伤心至极,怕是对家国臣民都失去了信心,想了又想,将手腕上的菩提子手串褪下来,后退两步伏在地上,手捧手串高举于头顶。
他说:“这是臣在白马寺为殿下所求的手串,殿下既已将玉笛赐回,就以此物贺殿下归国吧。”
初墨偷偷伸出手,摸了两遍自己的面容,觉得好些了,才回转身子,坐直,接了手串。终究是司马家兄妹的怨恨,与他人无关。她有意岔开话题,擦了泪珠,兀自笑了,“太傅信佛?”
姜戟也愿意谈些别的事,便献出自己的事博公主一笑,“从前不信,这些年才信。偏偏臣信佛这几年,因为新政之故很是得罪了一些同僚,都说臣是‘念佛的屠夫’、‘杀人的菩萨’就连白马寺的主持,原本与臣交好,如今也不大理睬臣了。”
初墨也笑了,“今天见太傅和国舅对峙,的确厉害。”
说到宫中之事,姜戟放心不下还要再劝,又怜惜她刚哭了一场,心思正是敏感的时候,只能把这说话的语气软了再软,和哄孩子也没有什么两样了,“如果再有今日之事,太后面前,殿下只装出畏惧软弱的样子,狠了心将额头磕破,太后也不好再行逼迫。”
初墨刚才哭得狠了,要和他说话,但开始打嗝,努力平复了呼吸,心想姜戟肯定在心里笑自己,便也戏弄他,调侃说道:“太傅教我这些,可不是君子之道。”
姜戟也顺着她说:“殿下面前只有屠夫,何来君子。”说完见她又笑了才放心些,又说了对司马吉安的计划。
“殿下,明日早朝之前,他会失足溺于家中池塘,殿下知道这个事后就可以打发那空轿子回来,宫中见殿下连臣的“侍妾”都送回来了,就晓得殿下不愿和臣扯上关系。”
铜陀街罚跪之事,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昔年姜戟的遭遇。再加上姜戟被罚的确有司马吉安御前挑唆之故,一切未免太过巧合。素来软弱腼腆的永乐公主将姜戟受到的处罚羞辱一模一样地施加到了始作俑者身上,元太后刻薄狠辣,哪怕只有一分疑心,公主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有姜戟这位师傅的教导,初墨自然是将戏演了个十成十。
昭阳殿内她泪眼婆娑扑在阶前,一只翠鸟衔珠步摇从她鬓边滑落,砸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哥哥,墨儿当时的确气他目无尊卑,但杀人之事,却是万万不敢。”
司马惠哪里会不了解她,这时只笑妹妹一点小事就吓破了胆子,说道:“不过是我司马氏家奴,纵使妹妹当时就打死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后已经把初墨扶起,就坐在自己身边,今日的歌舞是那个刚封了顺常的小狐媚子排的,她就不信圣上还能当着妹妹的面宠幸妃嫔。
唐顺常容颜娇媚,腰肢柔软,在水池中舞姿翩翩,宛若凌波仙。司马惠也来了兴致,扔了酒杯,脱了靴子,一把夺过池边乐姬的箜篌,亲自为她奏乐。
初墨见皇后难堪,有意带她离开,“皇嫂陪我去见见母后吧。”
皇后眼睛只盯着眼前的歌舞,雍容得体地微笑着,嘴里却悄声告知了公主,“殿下,母后昨日受了风寒,圣上特意下令谁也不许打扰她养病。”
司马惠果然是个疯子,他软禁了元太后!初墨低了头做出乖觉模样,过了一会儿扶着侍女起身离席。
出了昭阳殿,从皇子们读书的含章殿后廊走,有一条宫中杂役行走的小路,白天僻静少人,可以从这里绕去柔福殿。
前朝的宫城布局,是君臣们决策议事的正殿和后宫嫔妃的居所泾渭分明地被重重侍卫隔离。也正因为如此,到了后期,权臣和宦官们多次利用宫禁发动政变,是以大齐建国以来,就拆了永巷,宫城的南北轴线上,从皇帝的太极殿到皇后的昭阳殿,祭祀的武德殿,太后的柔福殿,令牌在手基本上是畅通无阻。
而从昭阳殿到柔福殿左右散乱分布着一些宫殿,前面是典礼宴饮的式乾殿、皇子们学习的含章殿、祭祀祈福的徽音殿,后面就基本都是嫔妃们居住的宫殿了。
初墨幼年时同生母住在秋香殿,哥哥司马惠在含章殿读书常常忘了时间,过了酉时初墨就会持一盏宫灯从一条宫中杂役白天行走的小路去寻哥哥。
她此时就走在这条路上,侍女手持一盏北雁南飞的宫灯走在前面,烛火将主仆二人的身影拉得细长扭曲。往事一幕幕浮现:仲夏夜长,哥哥拉着自己的手在这条小路疯跑,蝉鸣蛙声不绝于耳;冬夜雪深,哥哥背着自己深一脚浅一步地在积雪里艰难前进,而自己还会把手钻进他衣领里,贴着他温热的肌肤取暖。
打小就在殿里看惯了母亲嫉妒怨恨的狠辣面容,她其实从没有多在意过生母的态度,但哥哥是不一样的,司马惠曾是她的全部。
“墨儿,以后我封了王,就从封国为你选一位最良善的夫婿,届时我的王国就是妹妹的王国,妹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速取其性命,不惜一切代价。”初墨呢喃自语。
“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
元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纵然司马惠下了死命令隔绝她和外界,仍不能断其爪牙。初墨快靠近柔福殿阿时候就被一个褐衣内侍拦了,引着她从偏殿角门进去。
“你还来见我干什么?你不怕你那哥哥把你也关起来。”
初墨低了头,“怕。”
元太后冷笑,“天不怜我,教我生了一双不孝的儿女!”
初墨支支吾吾半晌,终于说出一句囫囵话,“赫连赤河也曾经软禁了他病重的父亲和汗帐女眷,后来老汗王就死了,王后也死了。”
这话落在了寂静无声的柔福殿,像一滴水砸在阶上,映衬得殿内愈发安静了。
元太后迟迟才吐出两个字,“逆子!”
“娘,哥哥让我害怕,我担心您。”
元太后叹了口气,招手唤女儿上前,抱着她轻抚后背,倒的确有几分母亲的样子。
“墨儿不怕,他还是你的哥哥,只是如今朝中有人狼子野心挑唆着他越发不像样。”
初墨脸上挂着泪珠,看向生母,“那我们怎么办?哥哥会不会伤害娘?”
元太后为她擦了眼泪,捧着她脸说:“好孩子,娘对不住你,当年真是委屈你了。”
一句话戳中了初墨的心结,她再次扑进元太后怀里嚎啕大哭了一场,末了,抽泣着说:“我们是骨肉至亲,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容易一家团聚,整个大齐都是咱们的了,再也不必担心被人欺负,如今又,娘,我好怕。”
元太后也随之落了泪,“惠儿纵有万分不是,都是我十月怀胎的亲骨肉,在这深宫里我们相依为命多年,我如何能狠下心来。从来只有狠心的儿,哪里会有狠心的娘,可我不止惠儿一个孩子,我也担心你呀,我的墨儿吃了这么多苦……”
初墨如同惊恐不安的鸟儿一般,愕然看向母亲。只听见元太后哀婉哭道:“你那狠心的哥哥,怎么舍得再拿你的婚事去拉拢逆贼。”
初墨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似乎是回忆起了赫连部的噩梦,她抖如筛糠,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了生母衣袖,“我不嫁,娘救我,我不要嫁人了,我再也不要嫁人了。”
元太后此时终于拿出早就拟好的书信证物递给初墨,安抚地说:“娘不会让他再把你卖一次的,墨儿不怕。”
而初墨似乎是已经被嫁人的阴影吓得失去神智,也不管元太后递出的是什么,慌忙就接过去,抓牢了捂在胸口,似乎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元太后哄着她:“你还记得你的叔叔司马池吗?”
“益王?”初墨记得那是先帝的胞弟,因为早年立下军功被封在了最为繁华富庶的益州。
“对,就是益王,他是你们的嫡亲叔叔,娘和他也算是旧相识,若能请来他,或许能说动惠儿。”
元太后给的书信封在一竹管里,两端都有漆封,上面的印章初墨从没有见过,应该是元太后的私印,云雀图案里暗藏了长门秋恨四个字。
离了柔福殿,初墨不觉轻抚着胸口的竹管,司马池?长门秋恨?又想到元太后的再三叮嘱,“你叔叔疑心重,这上面的漆封千万不能破坏。”会是什么呢?是单纯的利益结盟,还是有旧情?
走着走着,前面侍女突然停了。一直低头想事的初墨抬眼望去,原来是陈容华。
初墨在她眼中看到一种沉静如水的悲悯。
就听见这位宠冠后宫的后妃说道:“殿下不是愚昧之人,何以如此行事。”
初墨将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着实令人心动,不知她那位嫁给姜戟的堂姐,是否也如此艳丽。
初墨怀揣着不可见人的敌意,矛头却是对准了姜戟,她端起皇族公主的傲气,冷冷说道:“太傅兼录尚书,素来只知他权倾朝野,没想到在后宫之中亦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后妃们早就在言语机锋中修得养气功夫,个个喜怒不形于色,陈容华也不外如是。她仍是那副温柔面孔,“殿下且随我走吧。”
我知道白马寺在洛阳,但这个故事里会将它设定在长安,就像妃嫔参考的是汉的后妃制度,但宫城空间会借鉴魏晋的布局,而且都做了删减改动,总之,是架空啦,我爱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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