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别两宽 ...
-
“嗯，分了。”刘霄琪左手夹着根烟，刚刚从楼下超市买的红塔山，就这口抽着还凑合。但电话对面是他家母上大人，这根烟就一直没点。
他把烟虚虚得咬在嘴边，声音有点儿虚无缥缈，眼睛也没聚焦。“几天前吧，我俩不适合在一起，隔三差五就能冷战一回，”他低低嗤了一声，嘴边的烟也跟着抖，“这日子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呢，我还不用费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累了。”
确实累，前几天因为工作上的事儿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刘霄琪在半夜被提了分手。
“他跟我提分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这几个月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被挪开了一样，特别轻松。”
电话里的声音很着急，“小琪，小陈这几天一直在跟我和你爸道歉，说他气昏了头才说的那些混话，你俩好好谈谈吧，我过年听你的意思不还说陈述很会照顾人，你俩处挺好的嘛。”
陈述是刘霄琪的爸妈介绍认识的，都在广州工作，甚至在同一个行业，双方公司偶尔也有业务往来，交换联系方式之后就慢慢聊上了。刚开始那几个月确实很聊得来，陈述比他大几岁但好歹在一个年龄层，工作上又有很多共同话题，虽说平时的兴趣爱好重合点不多，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开端。
刘霄琪听着他妈妈有些愧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们也是怕你一个人在广州孤单，而且你们这个圈子又敏感，好歹有个靠得住的人可以陪陪你，但你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你俩有这么多……”这么多矛盾。
“妈，这都是我的事儿，别操心。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我也是在跟他真心处，但……我接受不了，真的不行。”刘霄琪嗓子有些发痒，嘴里的烟他很想抽两口。
电话那头传来争吵的声音。“人家陈述跟我们说了，有什么问题当面好好说就是了，你这不接电话还躲着不见面像什么事儿。多大个人了，我和你妈当年不也是三天两头吵，多磨合几年就好了，就你这脾气就是被你妈惯出来的。”刘霄琪的老爸，前两年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儿子的性取向，思想比较正派传统。
“你少说两句，小琪现在心情也不好。他俩合不来就算了吧，搁一起也是折磨人。”刘霄琪的妈妈，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儿子的性取向，在刘霄琪准备对家里人出柜接受老爸毒打之前，他妈妈就已经把老爸的思想工作做好了，甚至还开始留意身边的可选择对象。
“他这自私自利的毛病就是被你给惯出来的，今年都二十六了，还能挑几年？过日子当然有矛盾，要谁都像他这样使性子，那我跟你早离了八百回了……哎哟，你打我干嘛？打我我也这样说。”电话那边的争吵好像升级成单方面武力压制了。
“刘霄琪，你就算真不想处了，你也得给人说清楚，别一天天来烦我们。”然后又是一阵抽气声，貌似被捏住了耳朵，疼得直抽气。
他就听着，没出声儿。爸妈这相处模式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剖开了那是几十年不离不弃的陪伴，也是真的爱对方。他对陈述不是，之前他以为可以慢慢培养，多磨合一段时间就行了，但行不通。没有爱怎么磨合都只能是朋友，做不了一辈子的依靠。
争吵止于老爸单方面的挨揍，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小琪，妈知道你的性格，肯定是你真的不喜欢他才会不想处，妈都知道。你再和他聊聊吧，总得把这件事解决了，不喜欢咱就说清楚，好聚好散。我们当时也没想太多，不知道你们会这么不对付，就想着能有个人照顾你，是妈着急了……”
“妈——”刘霄琪有些无奈地打断了接下去的话，“这件事是我自己没处理好，你们别操心，我会和他好好说的。我五一放假回去看你们，今天就这样吧，我晚上还有个PPT要写，你们早点儿休息吧。”
电话里也没再继续下去，说了句“行吧你继续忙工作的事儿吧”也就挂了，毕竟儿子的事儿他们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劝劝，主要还得他们自己解决。
刘霄琪挂了电话闭眼躺在沙发上，呼吸匀长，好像要睡过去了。半晌，喉头的那股子痒意还是没压下去，他抄起外套爬上了天台。
“呼——”烟草的味道从口腔进入喉咙，非常及时得缓解了这一天的焦躁，也让运转了一天的大脑有了片刻的麻痹。他不爱抽烟，从大学那会儿学会抽烟开始就没怎么抽过，工作之后就几乎戒掉了。今天这根是五个月里的第七根。从他和陈述交往开始，每次冷战他都会忍不住抽上一根。
五个月冷战了七回。刘霄琪自嘲一声，这频率都快赶上他一年的情绪起伏了。他几乎不发脾气，对人永远和和气气，也没多少事儿放在心上。这回也算真上心的表现吧。
烟雾在眼前弥漫，刘霄琪回想了一下，每次冷战的原因好像也都不算什么大事儿，比如陈述控制欲太强，刘霄琪表露出想离开广州去别的城市发展的想法的时候。再就是一些琐事上的分歧，只有最后一回，触碰到了刘霄琪没办法再继续下去的底线。
每个人都有自己待人处事的性格特点，热情冷漠，圆滑不懂变通，但刘霄琪几乎属于没有炸点的人。很少有人或者事能让他发脾气，就算面上已经撕破脸了他都不会破罐破摔，依然能就事论事不掺私心。但陈述不同，他恰恰是个一点就炸的人。
“所以嘛，怎么可能合得来。”刘霄琪自言自语。
抽完了一根烟，月亮都升到了头顶，但他还是不想回家。家里有太多陈述的痕迹，他透不过气。
他从没有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想要逃离一个人的想法。
“嗡嗡”手机震动了几下，是群消息。
鹿哥：霄儿啊，听说你分手了？是不是又一个人偷偷抽烟呢？快出来接受爸爸的关怀吧！@霄（皆大欢喜.jpg）
橙子：霄哥我是不是有机会了？！霄哥你在哪儿呢，我现在就去找你？是不是在家呀，我来啦！（皆大欢喜.jpg）
鹿哥：橙子你还没死心呢？你霄哥不喜欢比他小的，你这前置条件就已经被pass掉啦。但现在你霄哥心情不好，去替爸爸我安慰安慰还是可以的。
鹿哥：@霄霄儿我这儿下个月有个上海的活儿，你接不接？能去北创工作室哦！虽然也就个路人甲，但说不定能拜个师呢，那你就正式进入沪圈儿了！
橙子：霄哥我还有两公里就到你家了！啊——不成，霄哥去上海了我怎么办？为了远离陈述也不能抛弃我们呀！
……
上海，北创工作室。刘霄琪盯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眼睛有点儿酸，锁屏之后拧了拧眉心，“吴老师……”
天台风有点儿大，刘霄琪拍了拍身上的烟灰，下楼前把地上的几张烟盒纸丢进了垃圾桶。
还没到十楼，他就听见了田丞宇的大喘气。
“哥！我想死你了……”来人给了他一个超近距离接触，还差几公分就能脸碰脸的那种。“我都三个月没见你了，我今晚要睡你家，你不能赶我走！你们都分手了，给我个机会呗！”
刘霄琪看着面前那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冲着自己抛了个媚眼，他没止住笑，“嗯，今晚睡我这儿，你这几个月辛苦了，家里还有剩下的排骨，明天给你熬汤喝。”
田丞宇在学校闭关了三个月，快到五一了才把毕业的东西搞好，一联网就听说了刘霄琪分手的“好消息”，马不停蹄得就凑上来刷亲密度了。
“还是霄哥好。那——”橙子凑到刘霄琪的耳朵旁边压低声音，故意制造厚重男低音，“我能拿到你下一任的预约号嘛？”
刘霄琪看了他一眼，回了个“你觉得呢”的表情。
“哥——我脾气好不骂人，而且很听哥的话，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嘛？难道就因为我比你小？这我也没办法呀，谁让我爸妈结婚晚了几年。”田丞宇拉着他哥的胳膊一路走到了家门口，嘴里就没停过。
“对，我喜欢比我大的。”刘霄琪重复着这几年来一如既往的回答。
“就三年，三年而已！哥你也太严格了。”这个橙子似乎有点儿酸，让人不自觉皱起了眉。
刘霄琪开开门，随意扫了一眼，没在屋子里看到人，就转过头继续和旁边人斗嘴，“三年也不行，你生错了时辰。”
“哥，我要去出家！”气呼呼的橙子鼓起了它的腮帮子，让人想捏一捏。
开灯之后屋里还是那样，另一个人的痕迹依旧还在。刘霄琪推了推堵在门口的一坨橙子，轻笑：“佛不渡研究生以下的人。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梦里有。”
“晚上你睡卧室，我睡沙发，不准有意见，不然就自己回学校睡去。”刘霄琪按住弹起身准备反抗的橙子，自己转身去洗漱。今天够累的了。
赖在沙发上不肯走的橙子和一脸困顿的刘霄琪，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刘霄琪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田丞宇说，“哥，你……会去上海吗？”
瞌睡插上翅膀从窗户缝里飞走了，刘霄琪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来回搓了搓手背，他很想去，做梦都想去，去见那个人。
“嗯。正好有几天年假可以去一趟，顺便去散散心。”
“你想去吗？”刘霄琪问。
田丞宇看着面前一脸颓丧的人，从他来到现在已经三四个小时了，这人眼睛里就没有过一点儿变化，全都是负能量，现在突然有了一点变化，就跟老树突然遇见了一场大雨，有了抽芽的征兆。
“唔”，田丞宇摇了摇头，“我下个月要开始找工作了，会很忙，抽不出时间跑那么远。况且……”他又没有要去见的人。
“行吧，你好好忙毕业。乖着点儿，有什么事就去找鹿哥，别一个人憋着。大概就去半个月左右，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刘霄琪揉了揉毛茸茸的大脑袋，“睡觉去吧。”
“哦。”蔫了的橙子垂头丧气地回了卧室，还是没能和霄哥同床共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别两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