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如故，缘因》誉精灵

12、立下志愿

　　那天是周末的午后，吕涛在家中学习，顾婉坐在里吕涛不远处的小板凳上，手里洗着吕涛的衣服。在顾婉的概念里，凡事耽误学习的事，她都尽量帮着吕涛做。
　　手里揉搓着衣服，顾婉突兀想起，便问道：“吕涛，好有半年就要考大学了，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吕涛没有转身，手里依旧拿笔做着题，但掷地有声地说道：“川州师范大学。”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令顾婉有些错愕，“你为什么要考…这所大学呢？”顾婉隐隐觉得，吕涛之所以会如此选择她的志愿，可能跟自己有些关联。
　　果然，吕涛平静脱口说道：“因为想去老师读过书的地方去看看。”
　　听了吕涛说的话，顾婉既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片刻后，顾婉轻声说道：“只是为了去老师读书的地方看看，就去报考川州师范，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顾婉说话时，像是在对吕涛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吕涛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来，他笑着暖心说道：“我想以后毕业也当老师。”
　　“你这是说小孩子话。”
　　吕涛瞪大了眼睛，生怕顾老师不相信他说的话，“没有，我说的事真的，我都想了好久了，只是没跟你说罢了。”
　　顾婉浅笑，“好啦，你快继续学习吧，我先不跟你聊天了。”
　　吕涛转回头，手里转着笔，嘴里哼着小曲，自言自语低声念叨着，“还不相信我的话，等我有一天考上了，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次模拟考试，吕涛发挥得都不错，有一次甚至考了全年级的第三名，真是让人开心死。吕涛知道，自己只要保持住这个成绩，并且在高考的考场上正常发挥，考上好一点的大学是完全没问题的了。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了，马上就要填报志愿了。在那个年代，考生都是先选择自己要报考的院校，然后再参加高考。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顾婉连碗都顾不上刷，就跟着去了吕涛的家。
　　进了吕涛的家门，顾婉拉过一个凳子坐下，吕涛依旧坐在书桌旁。
　　顾婉柔声劝道：“吕涛，关于志愿的问题，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毕竟你的成绩很好，你可以去更好的大学读书。”
　　吕涛不以为然地摇着头。
　　顾婉觉得他有些漫不经心，微愠道：“我跟你说正事呢，你正经一点。”
　　吕涛无奈地苦笑，“我哪有不正经啊？”
　　“你为什么那么固执，我说了那么多次，你为什么听不进去呢？第一次你跟我说要考报考川州师范大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说着玩，没想到你还真是要报这所学校啊？”
　　吕涛见顾婉有些生气，于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阿姨身体不好，我想离你们近一点。”
　　听到是这个原因，顾婉怔在那里说不出话，眼眶也突然红了。
　　顺甸县虽属于西阳省，但与川州省的川都市相近，两者仅有四个小时的车程，而川州师范就是离顺甸县最近且最好的大学了。吕涛选择川州师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冲动。
　　许久，顾婉才装作不明白，压下哽咽的声音说道：“你考大学，跟你阿姨有什么关系啊？”
　　吕涛毫不回避，“我是怕阿姨哪一天病重，离得近的话，赶回来方便些。还有，离得近的话，即使是周末我也可以抽空回来看看阿姨。”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梦想去考虑。”
　　吕涛的头侧到一边，“父母在，不远游。”
　　“父母？”
　　“这一年半以来，阿姨就像我的母亲一样照顾着我，我不能离她太远的，我也不愿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拗啊？”
　　“老师，你不能让我自己做回决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一直帮你做决定吗？高考是涉及你前途命运的大事，我能不提醒你吗？”
　　吕涛刚要继续回嘴，屋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赵阿姨。
　　两人刚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虽然不是在吵架，但争论之中，难免语调会有些高。
　　顾婉作为吕涛的老师，难免会有些学习方面的事情要交代。所以顾婉去了吕涛家，起初赵阿姨并没有多想，直到她在屋子里听见隔壁好像有争吵的声音，赵阿姨才在家坐不住了。
　　走进屋的赵阿姨眉头微皱着，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和蔼，“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嘛？”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好像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赵阿姨看看顾婉，“婉儿，什么事嘛？”
　　“哎呀，妈，我们在讨论事情，没有在吵架的。”
　　“声音都那么大了，还不是吵架啊？就算有什么意见不一致，你当姐姐的，又是小涛的老师，你可以好好说嘛。”
　　“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阿姨反问道：“那你说说看，是因为什么？”
　　顾婉不再说话，她不想说出跟吕涛争执的事情，因为那会提到母亲的身体情况。
　　赵阿姨又看向吕涛，“小涛，你来告诉阿姨，你姐姐为什么生你的气？”
　　吕涛嘴唇动了动，纠结着说道：“因为我要报…志愿了。”
　　“那这是好事啊！我也听你姐姐说，你现在的成绩很好。”
　　“阿姨，我不想去离家太远的地方读书。”吕涛没敢说出是“因为怕赵阿姨身体不好才不敢走得太远”这样的话，他知道，如果自己那样说了，赵阿姨肯定会自责。
　　话音落下，顾婉虽然还在生吕涛的气，但是心里依旧五味杂陈的。其实对于吕涛来说，他在这个小县城里没有任何亲人，现在他有的家只是这个很有年代感的破旧房子而已。
　　顾婉之所以有些动容和感动，是因为她知道，吕涛口中舍不得的家，实际指代的事她和母亲。想到这里，她觉得心好像纠绞在一起了，顾婉轻轻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
　　赵阿姨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这样啊，小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阿姨不想为你做决定，我知道你怎么选择都有你的道理。”
　　“但是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要考虑考虑她的建议，毕竟好男儿志在四方。”
　　说完话，赵阿姨站起身刚要走，吕涛叫住了她，“阿姨……”
　　赵阿姨转过头，眼神期待地看着吕涛。
　　吕涛走到赵阿姨面前，饱含感情说道：“阿姨，我以后可以当你的儿子吗？”
　　赵阿姨愣了一下。
　　吕涛平和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叫你干妈，不叫你阿姨了。”
　　赵阿姨脸上的表情好像渐渐融化，然后重新展露了笑颜，“当然好啊！你愿意的话，我求之不得呢。”
　　“干妈！”吕涛语气炽热。
　　赵阿姨用手摸了摸吕涛的头，好像自己真的多了个儿子似的。
　　顾婉心里虽感动，但还是站起身离开了，因为她在听下去，心里会更难受一些。她和母亲原本都是因为同情吕涛的遭遇，才希望给吕涛这个没家的孩子一丝温暖，让吕涛的世界阳光一些，可她和母亲并不想成为吕涛的牵绊，如果那样就违背了她和母亲的初衷了。
　　回到屋中的顾婉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心情还是很郁闷。其实顾婉也不算是生吕涛的气，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吕涛的那个决定也是为了她和母亲，她心里还是明白的。
　　只是顾婉觉得吕涛太意气用事了，觉得他没有考虑清楚就冲动行事，更认为他视自己的前程为儿戏。顾婉怎么都想不通，吕涛也都19岁的成年了，怎么还这么叛逆和幼稚。
　　正在那儿生着闷气，母亲回来了。顾婉抬头望了母亲一眼，没有说话。
　　母亲走过来，坐在顾婉身边。“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啊？小涛是个乖孩子，你有什么不能跟他好好说啊？”
　　顾婉喃喃说着，“反正每次我说他，你都向着他。”
　　“妈妈明白，你也是为了他好，但是你也要充分尊重吕涛的意见啊。”
　　顾婉有些激动，“妈，这么大的事，我能让他胡来吗？那是决定他一辈子的大事啊！”
　　赵阿姨攥住顾婉的手，“婉儿啊，你可能没有妈妈看得清楚。妈妈和你一样，也希望吕涛能考上更好的大学，以为我们三个人形同一家人。但妈妈也看得真切，吕涛的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顾婉的表情露出一丝惊愕。
　　母亲继续说道：“可能吕涛自小吃了很多苦吧，他也比同龄孩子要成熟得多，他做任何决定都不可能是你认为的心血来潮。”
　　“可能是亲情的缺失吧，他对亲情的渴望放佛是一种执念。对于这样心思敏感脆弱的孩子，理想跟亲情相比永远是次要的。就像一个人，如果温饱都勉强，他是不可能去奢求锦衣玉食的，你说对吗？”
　　听了母亲的话，顾婉说不出话来，她学过心理学，她知道母亲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看着顾婉的神情，母亲就知道自己的话是进了顾婉心的。
　　母亲叹了一口气，“唉，小涛是真的太可怜了，我们都祝福他吧。”
　　顾婉轻咬着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