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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8章 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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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那只手,微微颤抖,似犹疑,似挣扎。
而流域非的表情,更加怪异。
他的眸中依然遍布血丝,但似乎恢复了些许神志。
“月见,怎么是你……啊……”
他收回自己的手,双手抱头,额头青筋凸起,痛苦地喘着粗气。
林月见抓住他的两只手,全然忘了此刻自己的处境,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
她迟疑了片刻,脱口而出:“走火入魔?”
刚说出自己的想法,流域非立刻就用行动证实了她这个猜测。
四处乱窜的内力在他周身游走,难以驾驭,似乎下一刻就把突破他的五脏六腑,爆裂而出。
“啊……”他大吼一声,强大的内力完全不受控制,从他的身体里犹如利剑四射散开。所到之处,习习生风,冷冽的杀伐之气使四周的树木拦腰折断。
林月见亦未能幸免,被震飞出去。
喉头涌起浓烈的腥味,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咳咳……”她吐出口腔中的血。
而流域非的状况,并没有好转。他转过头,一双如野兽般的眸子中露着凶光,冷冷地盯着她。
果不其然,他再次向她发起进攻。
当他快要逼近她时,林月见大声叫出他的名字:“流域非,你醒醒!”
她的声音貌似起了些作用,只见流域非的动作迟缓下来。
理智与魔性在他的脑子里轮番占据上风,他头痛难忍,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在乱石中打滚,林立的树木被他撞断。
“啊……我头好痛……”他大叫着,就要从悬崖峭壁上跳下去。
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跌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不要!”林月见使出全身的力气,飞扑过去,一手抓住他,一手扣住石壁,防止二人一同掉落。
流域非神志未醒,依然面容狰狞,痛苦地挣扎。
“你别动!”林月见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道。
此时圆月升空,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身体就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刃反复穿刺着,她甚至能感受到心脏随着沉重的呼吸阵阵抽搐。
此刻,她的脸色惨白甚于皎白的月色,大颗大颗的汗珠冒出来,滴落到峭壁下,身上的衣衫已经全部汗湿。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她扣住石壁的手一松,二人一齐往下坠了约莫两丈。
林月见立即清醒过来,用手紧紧扣住峭石,指甲翻起也感觉不到疼痛。
“林月见,撑住!你要一定要撑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道。
排山倒海地疼痛让她此刻双眼模糊,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告诫自己,撑住。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一阵脚步声。
朝曦的声音响起:“小师叔,可算找到你们了。”
她终于,放心地放任自己晕过去了。
当流域非意识逐渐复苏,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朦胧的雾中。
“非非……”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转头,眼前还是一片浓雾。
拨开浓雾,他循声而去:“父皇?是你吗?”
然而浓雾后面还是浓雾。
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声源。
“父皇,你在哪儿?”
突然,前方一个模糊的明黄色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非非,过来。”那抹影子在向他招手。
“父皇,儿臣终于找到你了。”
他欣喜地跑过去,前方那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突然,那人看着他身后的方向,睁大眼睛,惊呼:“非非,小心!”然后,那人用尽全力将他推开,一把利剑刹那间穿透那人的胸膛。
“不!”
他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发现以徐半桑为首的一群医学泰斗正站在床前围着他,而白澈正跪坐在他身边,拿着湿帕子正要为他擦拭额间的汗。
“醒了?”徐半桑开口。
流域非疑惑地看着他们:“我这是?”
“你走火入魔了。”朝曦从角落里探出脑袋,回答他。
走火入魔?他努力回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一切,可是记忆在三千尺上出现断点,仅仅依稀记得,有个人拉着他的手,在他耳边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流域非,你醒醒……流域非……”
他反应过来,那是林月见的声音。
再环顾四周,不见她。
“南山君,我……”
“哎……我早已告诫过你,切勿操之过急,物极必反的道理,相信你不会不懂。”徐半桑看着他摇头,继续说道:“昨日你在三千尺上走火入魔,心智受损跳下悬崖,若不是那丫头不顾自己安危,及时抓住你,现在你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流域非坐起身来,双手抱拳:“南山君教训得是,是我鲁莽行事,险些酿成大祸。不知月见姑娘她……是否安好。”
“哎……”徐半桑向来是豁达的人,可是今天连连叹气。
流域非见此情景,心中不免疑惑。
突然,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闪现在他的脑中。以她的功力,竟然被自己震飞,却毫无还手之力。她抓着自己,仿佛用尽全力,却无法将他拉起。她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遍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师叔她……现在还昏迷不醒呢。”朝曦的声音再次响起。
昏迷不醒?她怎么了?
流域非闻言,跌跌撞撞地下床跑出去寻她,甚至忘了穿鞋。
行至她的房门前,他却突然发怵,手搭在门上迟迟没有推开。呵呵,自己竟然有一天胆小懦弱至此。他苦笑,到底是怎样的境况,才能让南山君感到棘手。
深吸一口气,他终是推开了门。
林月见躺在床上,双目紧密,面无血色,就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在他的印象中,她向来是生动的,活波的,一双杏眼滴溜溜地转,像是一束光,他总想抓来看看。
她的武功高强,总是挡在他的前面,像个无坚不摧的神。
可是现在,她躺在那里,一碰似乎就会碎掉。
“月见……”他轻轻地唤出声,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蹲下身子,伏在床前,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月见,你怎么了?你醒醒好不好……”
她还是没有反馈,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冰冷得几乎感受不到活人的温度。
手指向下,触碰鼻息,还好,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月见……”他声声呼唤,换不来一个字的回响。
门外,徐半桑示意其他人在外候着,而他独自踏进房门。
“她到底怎么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流域非开口问来人,但他的视线紧紧盯着林月见未曾离开半分。
“如你所见,昏迷不醒,药石无灵。”
流域非难以置信,抬头看着他说:“她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怎会无故如此?难道是被我昨天所伤?不对,我的内力不过恢复了六七成,根本不可能伤她至此,白澈不也好好地站在外面吗?”
“对,以你现在的功力,本不能伤她分毫。”徐半桑回答他:“只怪昨日是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他疑惑地看着徐半桑。
徐半桑点头,继续说道:“往事本不可追,她也不愿你知晓。可是现下这般境况,终究也瞒不住你了。”
“她曾经与你说过她和杏林的渊源吧?”
流域非点了点头。
“我猜,她只是告诉了一部分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林月见八岁来到杏林,徐半桑随手指给了木湘湘。
木湘湘为了夺取往生门门主之位,私习毒术,很长一段时间并不管她,任她在后山别院自生自灭。
那些年,她时常抓些活物做实验,但是动物的药物反应与人终究有差异。当她的研究止步不前迟迟无法突破时,她便将主意打到了林月见的身上。
木湘湘将自己研制的毒药,纷纷用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再一样一样地为她解毒。
有时为了观察完整的药反过程,她故意拖延为她解毒的时间,看着林月见在她面前倒下、挣扎,抓破全身的皮肤,满眼血丝,声音喊道沙哑,直至孩子濒死之际,才将她救起。
经年累月之后,毒素遍布她的五脏六腑,她的血乃天下至毒之物,见血可封喉。
那时候,木湘湘一心习毒,也不曾教过林月见正经的医术,所以直至今日,林月见的毒术天下无双,可是医术却平平。
再后来,木湘湘负气出走,同时也带走了林月见。
往后的几年里,他们与毒虫、毒蛇、毒蛊为伍。而这些骇人听闻的剧毒,林月见都亲身试过。
当木湘湘大成之日,她带着林月见回到了往生营,杀了前门主,却不曾想遇到朝廷清剿,自己也身负重伤。
临死前,木湘湘到底没有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医者,散尽修为保住了林月见的性命。
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她体内的毒素遍布全身,深入骨髓,仍然在时时刻刻折磨着她,尤其是在月圆之夜,毒性最强,数毒同时发作,教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当她历经千山万水,终于回到杏林,站在徐半桑面前时,几乎已经瘦成了一副行走的骷髅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