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79、七十六

　　江攸留着长须，因为没有官职，所以总是穿着一身蓝色长袍，再加上他清隽的面容，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像世俗之人，好像是下山来闲逛的仙人一般。

　　他来到洛阳不过一月，凭着这个外貌，却已经多次引得无数的百姓来找他算命求卜了。

　　于是在江攸再一次被人围住，并看样子真的打算在洛游府外摆摊的时候，他终于被请进了洛府。
　　只不过他进来后，先见到的却不是洛游。

　　江攸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若说是管家，可看穿着打扮又属实过了；但他这几天也在洛阳打听清楚了，洛游是个女子，没有嫁人，洛府也没有男主人啊。

　　再三推测后，江攸终于开口试探：“这位，内丞大人？”

　　姜祎是在洛府大门内的待客房见的江攸，因为刚从外面回来，又带回来一个外人，于是便现在这里喝口茶润润嗓，未曾来得及与江攸说话，却被他一下看穿了身份。

　　果然这个江攸从前也是洛阳人！

　　他身后一人指着江攸喝道：“无礼！这位是主管少府监和将作监姜监丞！”

　　江攸连忙改口道：“原来是监丞大人，小人不认得，还望监丞大人不要见怪！”

　　姜祎放下茶杯，对他摆摆手道：“我的确是出身内宫，你也不算说错！只是不知江大人这几日日日到我们府外面来，究竟是有何意呢？”

　　江攸道：“不敢当监丞言大人！小人不过普通百姓耳！小人从徐州而来没见过世面，只是觉得这里繁华热闹，所以这几日来逛逛！”

　　姜祎却道：“江大人不必谦虚了！您带着徐州学子而来，主公已经定好要给你们的官职了，哪里还是小民呢？且江大人出身洛阳，以前的繁华场面一定见过不少，对比如今明显有些清冷的洛阳，大人却只说来这里是逛逛？”

　　江攸被姜祎的话拆完了老底儿，但他却不以为意，反而大方承认道：“真是瞒不过监丞大人！小人自日前带着徐州学子们见过洛相后，便都被洛相的风采所折服，是以还想跟洛相请教一番！只是洛相事务繁忙，小人们不能得见，恰好这两日游逛至此，才发现这里居然就是洛相的住所，这才想来拜访拜访！”

　　姜祎闻言笑了笑，一点都不信他的这番胡扯。

　　这人来了洛阳，除了面上的公务外，一定还有其他事要做，但他却非要先抻着，倒想等着别人去主动问他！主人不惯他这个毛病，才把他晾在洛阳这么长时间，现在果然坐不住了吧！

　　但姜祎也没有拆穿他，反而对他道：“主人这会儿还在跟主公商议要务，江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妨跟我再坐会儿？”

　　江攸道：“能得监丞大人指教，是小人的荣幸！”

　　姜祎想得很好，计划在洛游回来前，好好杀杀江攸的傲气。但江攸到底是徐州闻名的大儒，不过一会儿就将诗书子集挨个搬了出来，满嘴的之乎者也说得姜祎脑子嗡嗡的。

　　不想听直接走人吧，显得他没文化会给洛游丢人；但真的要听对方说下去，他也真的快受不了了！

　　没有办法，姜祎只好给人使眼色，去看看洛游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所以等洛游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正讲得眉飞色舞的江攸和听得五官都纠在一起的姜祎。

　　洛游好笑地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江攸发现了她，转身向她作揖，姜祎这才也看见了她。

　　“主人，你回来了！江大人已经等待多时了！”姜祎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将江攸带到了里宅的会客厅，留下其他端茶倒水的人后，便火速离开了。

　　江攸偏偏还追着问了一句：“监丞大人不再留下指教一番了吗？”

　　姜祎话也没回。

　　洛游笑道：“姜祎不好诗书，江大人就不必捉弄他了吧！”

　　江攸也笑笑，对洛游道：“洛相谦虚了，监丞大人深得主公信任，必然是才华过人，恐怕是不愿与小人多说吧！”

　　洛游却没有回应他这话，反而问道：“不知江大人来找我是什么事呢？”

　　江攸道：“小人不过平民，洛相若不嫌弃，唤小人民维就好！”

　　洛游道：“那么民维，你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呢？”接着又阻住他的话头道：“若是探讨学问，我可没有你学得多！从前的洛阳城内谁人不知，大儒江瑞之大名呢？民维是江夫子的孙子，家学渊博，我是不敢在你面前卖弄的！”

　　江攸一怔，随即道：“果然洛相清楚小人的来历！”

　　洛游笑笑没说话。

　　江攸便道：“既然如此，那么小人也就不饶弯子了！洛相知道，小人后来去了徐州，幸得徐州太守苏和的赏识，才有了一个安身之地！如今苏太守归诚主公，徐州也安全了，按理说苏太守也不必再有什么担忧。但他到底还是小家的家主，家中之事也让他烦忧。”

　　“苏太守有三女一儿，尤其大女儿，之前徐州之围时来与王上报过信，想来洛相也是认得她的！她如今已经二十了，还未嫁人。现在苏家家眷都在洛阳，可苏太守却在徐州，是故他忧心不已啊！”

　　等了几瞬，见洛游仍旧不接话，江攸便只好又道：“幸而在小人来洛阳之前，苏太守终于有了女婿的人选，所以便托小人来见洛相，希望洛相能保个媒！”

　　洛游这才问他：“可是林微阳将军吗？”

　　江攸感叹道：“哎呀！原来洛相也觉得他们般配啊！”

　　洛游道：“民维是苏太守一家的熟人，此次来洛阳不会没有去拜访过苏太守的家眷吧？既然去拜访过苏家家眷，会不知道，洛某为他们保媒一事，在民维进洛阳前便已经应允苏家了吗？”

　　“是吗？”江攸道：“哎呀！这小人是真不知啊！苏家只家眷在洛阳，小人去拜访夫人公子，也不好多说这些私事啊！不过既然洛相已经答应了此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洛游见他还不走，于是直接问道：“那民维可是还有什么疑惑吗？不妨直说。”

　　江攸道：“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小人来前，苏太守曾想过一事，小人不敢直接去求王上，所以想先听听洛相的意见。”

　　洛游点头，便听江攸道：“苏太守想，自家女儿能嫁得魏成侯是高攀，哦，小人说错了！现在不能称侯爷了，是林将军！林将军军功显赫，苏太守想，除了能得洛相保媒外，若是还能得王上赐婚，那就是在荣耀不过的事情了！不知此事，洛相看，苏太守能否如意呢？”

　　看着江攸一脸真诚的样子，洛游道：“此事又有何难呢？林苏两家结亲是好事，主公也是乐见其成的！”

　　“那就太好了！多谢洛相！”

　　洛游见他又对自己行礼，便摆出了送客的姿态，同时又对他道：“还有一事民维也可告知苏家放心，林将军战功卓越，他的妹子又是主公义弟的妻子，以后的前程是不会受此时一事之困的！”
　　江攸一怔，随即再拜道：“多谢洛相指教！”

　　第二天一早，洛游来找孟夕，说了江攸的请求后，果然听孟夕道：“他们两家要结亲啊，那再好不过了！我不过盖个章而已，没什么难的！”

　　洛游笑笑没说话，只觉得他像个小孩。苏栖桐要嫁林微阳了，就代表彻底断了要嫁孟夕的念头，孟夕可不高兴嘛！

　　只是提起这婚事，孟夕却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便对洛游道：“先生，洛阳内不少人都要给我送女子，我一个都不会要，你让姜祎或是别人出个面，把她们跟别人牵牵线！像是宁先生、希言他们，可都还单着呢！”

　　洛游看了眼一旁没有吭声的顾朝，问孟夕道：“主公，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们，不必再给主公做媒了！只是，若是有人要嫁女给顾将军，那我该不该拦呢？”

　　孟夕闻言险些将嘴里的水呛出来，急忙转头看向顾朝，却见他皮笑肉不笑地对洛游道：“洛先生放心，我与主上的心思是一样的！”

　　洛游面色不变，点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随后又看向有些发怔的孟夕说道：“主公，晏公子明日就会到洛阳了，不知到时安置他住在哪里呢？”

　　孟夕道：“当然也住我这里了！这么大的地方，如今就我们两个，不对，还有谷兰她们！对了，先生，之前忘记说了，谷兰她们两个我不打算留了，你去问问她们吧，看是嫁人还是怎么安置，我就交于先生了！”

　　洛游闻言却看向了顾朝道：“主公，谷兰受过恩宠，此事洛阳人人皆知，此时赶她们出来，怕是会引得议论纷纷！”

　　这话说得，就差没有把顾朝善妒直白说出来了！

　　孟夕抹了下脸，对洛游解释道：“先生误会了，这事是我的意思，与逐时无关。”

　　洛游自然不信，但她也没有深究这点，只对孟夕劝道：“那主公也不必着急赶她们出来！”

　　孟夕看了眼顾朝，随后让屋内其他的人都出去，又对洛游道：“主要是有人来跟我说，想要娶她们中的一个。”

　　有人来跟自己的主公要女人？

　　洛游实在想不到谁会如此狂妄，问孟夕道：“是谁如此无礼？”

　　孟夕没有说话，反倒是顾朝开口了：“是秋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