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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

  •   天色将明,出去的人终于都回来了。

      王清、李相依计行事,果然大败乌狄人。关键是他们配合得当,杀了对方不少人,消灭有生人口,这是对乌狄人最大的打击。虽然最后让乞伏阿策给逃了,但这一战的效果也好得出奇了,估计短期内,乌狄人是不敢再来无终镇了。

      按理说这正是该欢庆的时候,可城门处的气氛却颇有些剑拔弩张。

      孟夕站在内城门东侧,一手按于剑上,和站在城门西侧的陆豪对峙。

      昨晚与乌狄人的对战,他和唐声全程被张举看着。而从昨晚王清带人从地道钻出一直到此时两人带兵回城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昨晚王清刚带人从地道钻出去,陆豪便马上让人把城内这口给堵上了,还扯出个是为了防乌狄人的借口。之后王清不负众望,乌狄人的营帐按预想起了火光,李相当即便要出城接应,可又被人在堵住了门,非说现在形势尚未明朗,还需再等等。

      再等等?王清只带了一百人过去,对方人多势众又骁勇善战,此时刚刚火起正是攻其不备的好时机,若是错过了,不但不能破敌,只怕王清等人也要全部沦为陪葬了!

      唐声当机立断,趁着张举不注意过去便大刀一挥杀了那个投靠张举的兵曹,孟夕紧随其后,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阻止。张举虽然叫嚣得更厉害了,但底下的兵士们此刻却还是不自觉偏回了孟夕唐声他们这边,故而城门当即便开,李相带着人便冲了出去。

      兵曹是之前老都尉在时,无终镇改革后设立的,负责管理军镇中的武器调度,这样重要的职位,孟夕之前自然也是好好挑选了一番,结果今天晚上他们才知道,这人居然投向了张举。

      陆豪闻声过来时,那人头已经落地了。唐声虽然对他说了请罪,但那神态架势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陆豪见孟夕也是一副随时要暴起的样子,又看看周围人不自觉地挪向孟夕的方向,自己寡不敌众,这个时候还真不好直接撕破脸,最后宁青峰一劝,他便顺着台阶下来了,只得含糊了这事。

      可等李相和王清得胜回来时,张举却又闹出了幺蛾子,说乞伏阿策是被放走的,再加上唐声此前斩杀兵曹之事,并在一起,不断鼓动陆豪要惩罚他们。

      明明是立了功,却反被问罪,不得不说,陆豪想要打压孟夕等人的心实在是太急了。

      孟夕冷笑,如今这个架势,他若是有一点软化的趋势,只怕他们就会马上要了自己的命!

      为了内斗,让自己人沦为敌人手中的战利品,这是孟夕最不能忍的地方!

      故而他也是改了以前温和的模样,反驳时寸步不让,一再强调王清、李相二人的功绩,又直言指出张举险些贻误战机的举动,反过来让陆豪对张举定罪。

      陆豪到底是理亏的一方,自然讲不过孟夕,观察了下周围,之前私下对他表示过忠心的那些个曹官、队正们,居然也一个个缩起头来了!全是些不识时务、不辨真主的东西!

      若不是蓟州将军汪田突然派他来无终镇,自己的亲随人马留在了渔阳,他又岂用受制于这群乌合之众,还要与孟夕这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猫狗虚与委蛇?

      就在他不知如何收场时,宁青峰却突然靠了上来,站在陆豪身边朗声道:“现在正是破敌后值得欢庆的时候,都尉要论功行赏放在赏宴上岂不是更为合宜?孟校尉也不必如此,大破乌狄人是蓟州七镇之幸,都尉只会有赏不会有罚的!”

      陆豪看了身边这老乡一眼,这个借着他名声投靠而来的人,倒是个会和稀泥的,不过此时他也实在不宜跟孟夕再僵持下去了,这里还没被他收服,若真的发生了变动,他肯定会第一个被杀!

      故而陆豪也顺着道:“先生说得不错!今日大败乌狄人乃是五羊之幸,诸位请先回去休息,晚上行赏功宴,我也一定会上表渔阳汪将军,为大家请功的!”

      孟夕看了看唐声及站在他另一侧、身上还带着血迹的王清、李相,最终对陆豪点头道:“既然都尉要犒赏大家,我们届时一定都会来!还请都尉明晰所有人的功劳,万万不可漏了哪个人!”

      陆豪咬着后槽牙脸上却笑着:“一定。”

      孟夕带人散去之后,宁青峰也不见了。张举跟着陆豪回到了都尉的住处,对陆豪道:“都尉,孟夕、唐声、王清、李相四人都是一伙儿的,这四个哪个都留不得!”

      “他们都是校尉,在此地本就有威望,现在跟乌狄人对战又先后都立下了战功,都尉如今若真的封赏了他们,那么之前那些有意投向我们的人,只怕都会回他们那里!若再不除去他们,只怕他们回头就会来对付您啊!”

      陆豪气道:“我如何不知道!只是他们现在拧成了一股绳,咱们势单力薄,不能轻动他们!”

      张举却突然道:“都尉还记得前两天汪将军送来的书信吗?”

      陆豪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张举道:“汪将军镇守蓟州劳苦功高,此时幽州却来了一个什么劳什子的大公子来巡查?一个黄毛小子罢了,我想将军心里也是颇为不屑。我昨天从一个老乡那里得了消息,刘寒因为抢了元周的马被记恨,不日元周就会派人去攻打令支镇,刘寒已经向渔阳求救了!都尉何不信告汪将军,让将军送大公子到令支镇,感受下真实的战场呢?再者咱们这里跟令支镇相隔最近,也不必让将军派援军远来了,只从我们这里派人去就行了!到时都尉就派孟夕过去,令支镇又不大,被元周包围后必不敢轻易开城门让援军进去,我们这边到时只要再断两日粮草,想来孟夕小儿也只能等死了!孟夕是这里的领头羊,他若死了,其他人的生死也就都在都尉手里了!”

      陆豪惊讶地看着他:“你近来倒是长进了不少!一石二鸟,此计甚好!就按你说得办!”

      张举一笑,“都尉看重我,我自然也要长些见识。我还有一言,请您考虑。那个宁青峰说是都尉的老乡,可到此两个月不曾献过一计,想来只是乱世为求保身罢了!我还见他总去孟夕那里,都尉,此人不可不防啊!”

      陆豪冷笑:“我这位老乡现在怕是见我这里势弱,便想着投靠别人去了!你不必担忧,不过是个酸腐文人,等处理完了孟夕等人,再收拾他也来得及!”

      而另一边,没能参与打乌狄的卫深,正听李相跟王清说得热闹,他听得心热,对孟夕道:“大兄,这次乞伏阿策要是被打怕了以后再不来了可怎么办?我这次没赶上,以后岂不是也没有机会再杀乌狄人了吗?不行,太亏了!”

      孟夕瞪着他道:“打仗是什么好事吗?你上战场没死不过是老天让你比别人强了一点而已,你不珍惜这能力去保护该保护之人,倒只惦记着去杀人?”

      卫深比孟夕小了五岁,刚成年的小孩子,心里早已经把他当作亲兄长了,所以也最听他的话,现在听了这番训斥,也想起了平时孟夕对自己的教导,说他既然有打仗的能力,就应该将这能力用在正处,尽全力保护无终镇。

      李相见卫深又挨训了,连忙护着他道:“好了远风,他也是被憋坏了,我刚才碰到洛大夫了,他说叙和的伤已经好全了,你也别拘着他了。”

      李相在五个人中是最大的,一向最喜欢年纪最小的、性格最直的卫深。

      孟夕却道:“现在这个形势,我不得不多嘱咐他一些!”

      想到如今陆豪处处针对他们,胜利带来的喜悦气氛难免落了下去。唐声仍然是一言不发,倒是王清道:“远风,今天陆豪虽然表面服软了,但我想他未必就会老实,我们的确该多小心!”

      孟夕眯着眼道:“他是都尉,是我们的上司,人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若他想找茬,我们必然就得遭难,只是防着他到底也防不过来。”

      李相叹息道:“可惜这陆都尉太惜命了些!不然他昨晚若是也出城去,我倒可以趁乱杀了他了事!”

      孟夕当即喝他道:“这种偷摸之事绝不可行!若真这么做了,以后事发你的命也难保!为了这么个人赔上你的命一点都不值当!”

      李相听了这话却不生气,反而心里暖暖的。他的性格倔,长到如今这个年岁,只要认识他的人,少有跟他处得来的,直到遇到了孟夕这几个。一开始他也以为孟夕是个伪善之人,毕竟去收尸安葬将士这种博虚名的事儿,从未有人做过。但后来与孟夕相处时间长了,才发现他是真的珍惜身边人的性命,尤其像他这样讨人嫌的人,乱世中能活到现在,他自己都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命了,但孟夕却说他的命比都尉陆豪的命值钱!

      王清接话道:“远风,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吧!”

      孟夕摇摇头:“我还没有好法子,若是陆豪能离开无终镇就是最好了!”

      “除非是有调令,否则陆豪怕是离不了无终镇的!”宁青峰突然走了进来,让屋里除孟夕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你是怎么进来的?”卫深怒道:“门外的人是都死了吗!”

      孟夕却按住他对众人道:“是我嘱咐他们,可以让宁先生进来的!”

      唐声等人不解,但他们知道孟夕一向是个有成算的人,故而也不再有动作,只盯着宁青峰坐了下来。

      宁青峰却全然不在意周围人的敌意,只对孟夕道:“远风,你们若想对陆豪动手我不会拦着,但我只求你一件事,看在我的面上,保他一条性命!”

      “看在你的面上?”卫深哼道:“你算什么人,脸面就这么大?”

      可孟夕却答应了:“好!但我也有个请求,我们等人需先生相救时,也请先生不要偏袒乡人。”

      宁青峰笑道:“在陆豪眼里,怕是已经把我跟你们打成一派人了!”

      王清奇道:“陆豪现在恨不得我们去死,他若看你和我们是一样的,那你还让我们饶他一命?”

      宁青峰却道:“他和我到底是同乡!”

      孟夕心中一动,没想到日后跟着顾朝算计天下人的宁青峰,此时却还存着这样的良心!

      看来他也不是天生的狠角色,只是经历所致才导致日后变了性格吧。想到这里,孟夕对他也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反而道:“我知道宁先生有大才,如今屈身无终镇委屈了。先生的请求我记下了,但现在陆豪处处针对我们,只怕还得先生提点,我们才能躲过灾祸。”

      宁青峰笑得开心:“别人都觉得我不过是个酸腐读书人,怎么你就认定了我有才?你不见我来这里两个月没献过一计吗?”

      孟夕却只是微笑,做出一副高深的样子,“先生的才华我是知道的,不必太过谦虚了!”

      废话,他可是看过书的人!

      宁青峰见他这样又再次劝道:“你是个有意思的人,远风,既然你我相交相知,也别总是叫我先生了,太见外了!叫我倚松就好!我也不想再去别处了,咱们一起做一番事业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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