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52、四十九

　　梁直很听话地出兵了，且按照孟夕的意思，于朔州北上，和李相两头夹击盛乐。

　　此前，乞伏诺那在全力围杀回来夺权的乞伏阿策，而知道了被算计的方予也索性全力支持起乞伏阿策，希望帮助一举夺下盛乐，为自己谋得资本。

　　但乞伏诺那身为大王子，长出乞伏阿策的那二十年到底不是虚度的，乌狄多数帐营都听命于他，不仅不理会乞伏阿策，甚至还因为阿策带来了中原人更加厌恶于他，故而在梁直与李相到来之前，阿策与方予的军队便已经被诺那打散了。

　　但在盛乐的各部也因为这次内斗而被消耗了不少，所以晋、燕两军此时到来更是趁虚而入了。

　　当年被乌狄打得只能南逃的中原人，现在不仅重新抢回了故土，还追到了乌狄人的地盘上，将他们一顿好揍！

　　乌狄人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自乞伏奥来重病以来，乌狄内部随着乞伏诺那和乞伏阿策争权而产生的内斗就从未停止过，乌狄人就算是再好斗也禁不住这一次次以性命为代价的变乱！

　　再加上封琬这个积极分子，有了梁直和李相都派给他的人马保护心态飙升，自己跑到盛乐西边的丰城，找到了此前一直被乞伏部打压的赞鞍部，说服了其首领之后，围攻盛乐便又加了一方势力！

　　很快，乞伏部被打得四分五散。

　　等孟夕带着顾朝到盛乐给李相他们庆功时，乞伏诺那也被抓住了。

　　“本来想抓的是乞伏阿策！”李相对孟夕道：“阿策被诺那再次打败后就藏起来了，但很多人都说他没有离开盛乐。果然我那天就抓到了几个看着不正常的乌狄人，一问才知道正是与阿策走失的属将，于是我就放了一个，让他去找到阿策，说是他的妻儿都在一个地方躲着，让阿策过来救走！”

　　孟夕好奇：“乞伏阿策还有妻子呢？”

　　封琬在一旁解释道：“是乞伏奥来死前给他订下的，女方是乌狄大姓，很有影响力的！虽然阿策后来逃到蔚州没有带她，但诺那这边却因为女方家的影响没有动过她。”

　　李相点点头道：“是的，就是因为有女方家在背后支持，阿策这次回到盛乐也第一时间去接出家小，以巩固支持。但再次兵败逃匿时，阿策又把妻子扔下了，且这次，女方家族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现在的阿策也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还能再找回家小，也未必不能再次汇合起势力，所以我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希望能将阿策骗来！”

　　“可没想到，那个被我放走的属将没找到阿策，却找到了诺那！也算那人还聪明，当即改口骗起了诺那，说是诺那的几个妻子都在藏了起来，让诺那去救命！诺那当然知道他是阿策的人，一开始自然不信。但那人却说自己早已经被阿策扔下了，现在只想挣得些赏赐，好能活下去，也是因为从诺那那些妻子手里拿到了金子，他帮忙找人的！”

　　“谁知诺那一听这人问自己要钱，反倒相信了他的话！这诺那倒是个有情义的汉子，二话不说就要去救那些妻妾们，可惜了，我这里可没有女人给他！”

　　虽然李相一开始想抓的是阿策，但抓住了诺那也很好，就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遗憾的。但一旁的封琬有点坐不住了，连忙表功道：“主君，这个主意是我给李将军出的！”

　　李相颇看不上封琬这急于表现的样子，“啧”了一声又要说什么，却被孟夕打断道：“阿策、诺那两个人中能捉到一个都是大功劳，二位都辛苦了！来，我敬二位一杯！”

　　“孟将军！”坐在下首的赞鞍部首领，赞鞍辛仁用着口音奇重的中原话开口道：“将军既捉住了乞伏诺那，那准备怎么处置呢？”

　　说实话，辛仁的话孟夕听不清，但他什么意思，孟夕却明白。

　　到盛乐前，孟夕便已经跟洛游商定好要扶持赞鞍部为乌狄新可汗了。其实孟夕也不是没有想过索性占了乌狄的所有地盘，但是少数民族的生活习性实在与中原人相差太大，且这里不仅有乌狄人，还有其他部族的人，治理非常困难，最终孟夕认清了现状，自己没有能力接手这里，还是让其自治是最好的。

　　而要自治，新首领就不能背刺中原，赞鞍部就这样被挑选了出来。

　　本来孟夕是要先打下盛乐再去找赞鞍部的，但没想到封琬动作太快，现在赞鞍部就也成了攻下盛乐的一份子，这对于之后孟夕想要多要求赞鞍部做事便有了些阻碍了。

　　故而制衡便是对乌狄的首要策略。若是能留着乞伏诺那，那么对于赞鞍部来说便是留有祸患，他们为除掉祸患，便不会急着去找中原的麻烦。可是现在乞伏诺那被抓住了，这事还被讲了出来，在明面上，孟夕就留不住他的命了！

　　但没关系，阿策不是还没被抓住嘛，而且这个人年纪小，有更多的时间跟赞鞍部折腾！

　　于是孟夕对辛仁笑言道：“自然是当众斩首，威慑其余还在抵抗的部落了！阁下以为如何？”

　　辛仁一听果然喜笑颜开，“甚好甚好！”

　　然后便又跟孟夕道：“孟将军，不知何时处决诺那？”

　　孟夕看了看帐营中的人，大部中原人，少半乌狄人，中原将领都立下了功劳，兴高采烈，无所谓诺那何时死；但以辛仁为首的乌狄将领，则都有些面目凝重，全都盯着孟夕要听一个答案。

　　于是当众道：“今日为诸位庆功，正是吉日良时，不如此次斩首为贺可好？辛仁大汗监斩，如何？”

　　辛仁哈哈一笑，既无避讳更无推却，立刻起身道：“既然将军如此说了，我遵命便是！”

　　孟夕当即对李相道：“把人带来吧！”

　　李相便叫人去领人，不多时便将诺那和他的几个儿子都带了过来。辛仁率先出帐，接着所有乌狄人都跟了出去。

　　而孟夕落后一步，对李相悄声嘱咐道：“悄悄放走诺那一个儿子，另外，不要再去抓阿策了！”

　　李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刚想问却又被封琬打断：“是，主君！刚刚李将军让人去带人的时候，臣就让他们少带了一个过来！”

　　封琬看了看帐前已经围起来的乌狄人，没有往前凑，还是跟在孟夕这边道：“制衡之术，臣也是学过一些的。主君放心，臣不会让赞鞍部就这么轻松占了盛乐的！”

　　经过封琬这么一说，李相才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一时也没计较封琬的冒犯，反倒孟夕斜眼看了封琬好一会儿，道：“我看你的制衡之术学的一般，没有那个云致学得精啊！”

　　一听到“云致”两字，封琬当即笑不出来了，他讪讪道：“主君怎么会知道云致？”

　　云致曾经为方予效命，他曾经建议过方予，呼应万彪、褚原，三方势力联合才能求得平安，若是任由孟夕除掉万彪而不管，那么他也迟早会失去蔚州！

　　不得不说，云致的这个提议很对，若方予当初真按他说的做了，那么对孟夕而言绝对会被困在幽州而不能轻动！

　　但结果是方予没有听从云致，于是孟夕顺利地平定了冀州，收服了青州，现在又拿到了蔚州。而方予本人也被赶了出去，现在不知逃亡何处。

　　而云致则在方予带兵出蔚州之后，被偷偷返回的封琬找理由给赶走了。他对方予的这个提议，是孟夕在整编蔚州军时才知道的。

　　对于孟夕来说，云致的熟悉度远不如他的妹妹云青。在原书中，云青也是爱慕顾朝的女配，在后期的存在感非常强，一度威胁到了苏栖桐的地位。但是她的兄长云致，戏份却不多，导致孟夕原来以为这是个靠妹妹上位的，结果现在才知道，没有云青的存在，云致的能力也这么强。看来，云青能威胁到苏栖桐，可能也有云致的功劳。

　　而李相难得看到封琬吃瘪，立刻意识到这个云致应该是封琬不对付的人，便对孟夕道：“将军，可是要找到这个叫云致的人？”

　　孟夕点头道：“让你的人注意下，若是能遇到此人，就带他来见我。”

　　“好！”

　　而帐外，热闹的斩首仪式也开始进行了！

　　辛仁亲自砍下了乞伏诺那和他四个儿子的头颅，心里才总算舒了一口气，带着乌狄将领这才算放开了庆祝。

　　孟夕自然不会打扰这欢乐的气氛，而且他作为整场庆祝宴地位最高者，也不可避免地要融入其中，于是酒越喝越多，他也慢慢醉了。

　　而因为去追击方予出了盛乐还没能回来的梁直没在场，顾朝得以隐藏身份成为一个旁观者，躲过了乌狄将领的热情招待，所以最后，差不多就剩下这么一个清醒的了。

　　孟夕的亲卫兵进来把一个个将领都抬了出去，最后到孟夕这里犯了难。

　　一是这是他们的大将军，他们不能随意对待，二是，大将军此时正抱着顾将军不撒手，他们也着实没法动了。

　　若不是有自小养成的教养在，顾朝这会儿早就骂人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这帮人醉了，顾朝也打算撤了，却不想一晚上都没理他的孟夕却突然朝他过来了！

　　对着他傻乎乎地笑还不够，现在还抱他抱得死死的，脑袋还一个劲儿地朝他怀里拱！

　　脑袋在胸前拱，双手在背后按，顾朝觉得自己都要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了！

　　怎么也摆脱不开后，他放弃了，无奈地对孟夕的亲卫道：“你们将军的帐营在哪里，带我去！”

　　亲卫们连忙带路，顾朝索性用另一只手将孟夕抱起，跟着走向孟夕的帐子，听着这个醉鬼不停唤着“美人”，脸黑的要死，也还是将他送到了地方。

　　只是进帐后，他看着躲在角落的两个乌狄女子，他久久没有动作。

　　亲卫们看自家将军还被顾朝抱着，就提醒道：“顾将军？到了，您可以放下我们将军了！”

　　又见他一直看向角落，只好再解释道：“这是辛仁大汗送来伺候将军的。”

　　顾朝冷哼了一声，在孟夕又一次喃喃道“美人”时，猛然松手，将他扔了下去！幸而周围的亲兵早有准备，及时接住了自家将军。

　　孟夕还在迷茫，顾朝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原来是把他当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