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28、二十七

　　孟夕要是再不明白洛游这是干啥来的，他就是个傻子了！

　　洛游这是要带他离开范阳这个是非地啊！

　　而且是不用娶董宛的那种，光明正大地离开啊！

　　可是，孟夕有些担心地问洛游：“先生，燕王真的会放我离开吗？”

　　洛游道：“自然，不仅主君要回蓟州，当初从蓟州带来这里的人马，也要一起回去！”

　　“太好了！多谢先生！”孟夕真是被感动地要哭了，关键时刻没想到居然是在蓟州的洛游来救他脱离这大坑啊！

　　洛游听了他的感谢却瞪了他一眼，道：“主君有难处，我们这些臣子们自然该为主君效力，何来感谢一说？”

　　孟夕闻言有些讪讪，洛游这人就是这样的，典型的古代文士性格，有时候他是真理解不了她的思想观念，忠孝礼仪信，大道理随时摆上来就是一顿说教，让孟夕根本没有还嘴之力。这也是最初与她相处时，自己对她的性别有过怀疑但很快又会被打消的主要原因。

　　而洛游这边话锋一转又道：“这宁青峰也不知在这里做些什么？主君被为难至此，名声、性命都危在旦夕，却只顾自己，还在燕王面前做事，莫不是只念着范阳的繁华权势，而忘了在蓟州的情分了？”

　　孟夕赶紧帮忙解释道：“这并非倚松的错，主要是我们都陷入思维定式里了，只想着困在幽州动不得，忘记跳出来找办法了！”

　　“思维定式，什么意思？”

　　“这个，”孟夕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话，干脆跳过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洛先生能想到用蓟州为我解危，真乃妙计！”

　　洛游却板着脸，音更沉：“主君不该忘了蓟州，那里是主君的根！”

　　孟夕连忙认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只想着在幽州游走，却忘了蓟州！如今来幽州空走一趟，却什么都没得到。先生说得对，叙和、诸安、程远他们都还在蓟州，我不该就这么扔下他们。现在想想也是艰险，若不是先生和他们还在蓟州，只怕我如今连蓟州这个家都要回不去了！”

　　这倒不是哄洛游，而是孟夕自己也想通了，他在蓟州打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得到七镇，又拿下蓟州，这才有了个大本营。可当他后面来了幽州，却只顾着在这里想办法撬董家孝的墙角，最后落得一身空。若不是常幸只顾着打仗，别的都不管，而洛游又有才能，带着卫深等人牢牢掌控着蓟州，只怕他就真的芝麻也捡不到，西瓜也丢个干净，自己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洛游见孟夕认识到错误了，也还不算笨，于是又道：“游还有一言，万望主君一定要牢记。”

　　孟夕点头：“先生请说。”

　　洛游道：“黄井此时怕是已经将信送到燕王面前了，一会儿燕王应该就会叫主君过去。主君要牢记，与博陵郡主的婚事一定不要明白答应，含糊过去，千万不能让郡主跟您回蓟州！”

　　孟夕有点不理解了，虽然他也不想娶董宛吧，但洛游这一副避她如避瘟神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先生，这是为何？”

　　洛游道：“主君应该知道，燕王为何要将郡主许给您吧！燕王与郡主乃是同父的亲兄妹，可做兄长的不孝不悌，竟然与亲妹妹私通，还将这等丑事弄得举国尽知，天下有闻！博陵郡主无不无辜，我等外人不知晓，但郡主及燕王的名声都已然是臭了！主君胸有大志，虽然您自己总说成大事不拘小节，但像这样的丑事还是不要沾上为好！”

　　“燕王通奸亲妹，外人都道他是个无耻的好色之徒，身边得用之人俱是靠颜色上位，不止宁青峰、唐希言，包括主君您在内，都被旁人编排了进去！主君若是真娶了博陵郡主，在他们看来，岂不是坐实了这谣言？”

　　“再者若主君真松了口，答应娶博陵郡主或是先与其定亲，那燕王便有更充分的理由囚禁主公在范阳了，游此次前来也怕是白费功夫了！”

　　说实话，孟夕还真不太在意别人是怎么说他的，反正那些不认识的人说的这些胡话他也听不到。原来他也曾想过董宛是个可怜姑娘，实在不行自己娶她也算救她出火坑了。可是自上次见过董宛，知晓她有了身孕后，孟夕是真不敢沾惹上这兄妹俩的破事了！他觉得董宛在火坑里，可那小姑娘自己是不是也这么认为还真不好说！

　　而且洛游最后这句也说到点上了，若是他再不坚决推辞掉这门婚事，只怕董家孝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之前只想着知道了董宛有孕这样的秘密，董家孝不会放过他，但现在反过来一想，他也有坚决的理由可以推脱这桩婚事了！

　　毕竟董宛只说自己怀孕了，又没说孩子他爹是谁，那他就装不知道，只说愿成全郡主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就好了啊！

　　“不过洛先生，”孟夕问起了另个关键事：“蓟州那边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你怎么就知道，董家孝会让我回去呢？”

　　洛游这才详细说道：“元周发兵，进攻肥如，妄想打入七镇，可不仅被常幸打退，还直接追到了临渝！姜祎也已经派人探明了，元周先前的进攻并不是大军来临，而临渝此时兵力并不多，正是攻城的好时机！可常幸在七镇的威望不足，他想调马城的兵却调不动，故而卫深向他建议，请主君回去帮他，攻下临渝，重夺营州！”

　　孟夕却有些疑惑：“七镇不是万映在管吗？我记得万映对常幸还挺巴结的啊，怎么现在不听常幸的了？”

　　洛游道：“万映在两个月前已经被撤去七镇监管的身份了，被常幸放逐到了最南边的海阳镇，谁知这人却能挑拨着南三镇都不听指挥了！如今叙和说话也不管用，只怕只能等主君回去才行了！”

　　孟夕点点头，又道：“我记得，万映是冀州都督万彪的族人？”

　　洛游道：“正是！论辈分，万映要叫万彪伯父。”

　　孟夕转了下眼珠，“好，我会把这件事也告知燕王的！”

　　与董家孝再见的情形没有孟夕想得的尴尬。董家孝好似忘记了此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常幸的来信后，又遗憾地表示，孟夕只怕要跟郡主完婚后，才能回蓟州。

　　孟夕便用了军事为重的理由回绝，同时又表示前几日被董宛叫来，见了郡主后发现自己实在是配不上郡主，且郡主也有了心上人，他不能耽误。

　　果然董家孝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好了，而孟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转向了蓟州，说蓟州来的另一人也去跟他说了蓟州的情况了，如今正是攻打临渝，收服营州的好时机，若是错过下次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然后又说，也不知道万映将军是怎么了，非要在这个时候跟常幸将军唱反调，蓟州人都说万映将军因为有万彪大将军这个伯父撑腰，不将常幸将军放在眼里，但孟夕觉得万映忠于董家孝，应该不会如此，可能是与常幸有什么误会，如果他回去了解清楚，解开了就会好的。

　　此话一出，果然董家孝的神色大变。毕竟万彪现在是他最大的心病，而他居然漏掉了万映这个隐藏的隐患！

　　若说冀州跟幽州还有距离，万彪一时间也过不来，但蓟州可是幽州的防卫啊，若是这个地方真被万映给搞了，那么董家孝就真的是被万家人给夹住了！

　　但董家孝也知道孟夕这话是在威胁自己，他讨厌被威胁。但是常幸的信里也说得很明白了，他在七镇说话不管用，万映又心怀鬼胎，不能相信，所以孟夕的回归又是不能不答应的。

　　但就这么放过孟夕，让他回到蓟州，他也不甘心。

　　宁青峰在一旁看出了董家孝的为难，当即为他出了个主意，“王上，如今常将军既要与孟都尉一起出战，那想来蓟州内部会出现空虚，不如派一监军，虽孟都尉一起回去，也好帮着两位将军一起看管蓟州。”

　　董家孝当即眼睛一亮，对啊，他可以派人过去看着他们！

　　于是到最后，孟夕带着从蓟州带来的三千人马，外加一个监军，随着洛游、黄井一起回了蓟州。
　　而董家孝不知道的是，这个监军，是宁青峰精心挑选出来的，表面听命于他，实际听命于宁青峰。

　　渔阳城内，刚刚回来的孟夕被留守的郑新找上门来喝了顿酒，席间对着他就是一通抱怨。大体便是常幸小儿不知深浅，不听他言非要去打临渝，还放下豪言说要收复营州，他一个人死就死了不值当，可现在还把小老弟你给叫回来，陪他一起送死，这就很过分了！所以小老弟你到了肥如，见到了常幸一定要机灵点，不要傻乎乎地跟着那常幸往前冲，垫后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如此种种说了一大堆后，孟夕总算将人送走了，他问洛游：“郑新这是干嘛？他到底什么意思？”

　　洛游道：“郑新不服常幸，而常幸将军也看不上郑新，觉得他是靠汪田的关系上位，本人并无才干，想办法分散了他手中的军马，一半被派去俊靡镇待命，目前他手中只有一千人马了，所以对常将军意见很大。”

　　孟夕听闻后非但没有同情郑新，反而道：“还有一千人马啊，也不少啊，都在渔阳吗？”

　　洛游一听就懂了他的意思，点头道：“不错，都在渔阳城外待命。”

　　孟夕略微一思考后道：“诸安、程远得在俊靡、无终防范乌狄，北三镇全靠他们，这样，让冯乘把令支镇的军务也交给程远，让他到广阳，再让黄井留在渔阳配合先生。不止郑新，此外若是其他人敢有异动，洛先生可当即下令调遣所有守军，把他们就地解决！”

　　洛游知道孟夕这是让她全权管理后方，不必有顾虑，故而也郑重答应了下来。

　　孟夕在渔阳布置好之后，第二天便起身往肥如镇赶去，终于在当天傍晚到了常幸扎营的地方。

　　而早就得信的卫深，则一直守在帐营外，看见孟夕一到便迎了上去。

　　“远风，你可算回来了！”

　　孟夕跟卫深说了没两句话，就看到不远处常幸正在打量自己。

　　他离开蓟州之前，虽然与常幸的相处得还算不错，但在战场上合作这还是第一次，故而现在的打量，更多的是对彼此真正实力的考量。

　　而这段时间因为调兵的问题，常幸更是每天能听卫深念叨好几次，要是远风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话，弄得常幸现在也很不服气孟夕。

　　孟夕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卫深跟他说，自己因为跟常幸兴趣相投，已经结为异性兄弟了，只是他挂念着孟夕、唐声，所以一直不肯叫他大兄。

　　孟夕却劝他：“常将军比我和希言都大啊，这有什么叫不出口的？”

　　卫深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觉得孟夕才是大兄，虽然他真的比常幸小两岁。

　　反倒是一旁的常幸突然对孟夕说道：“你若是真能一举拿下临渝，我可以认你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