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18、十七

　　常幸很快到了蓟州。

　　如宁青峰所说，这是个看起来脾气大，实则很好打交道的人。而且出乎孟夕意外的是，这个在原书中让顾朝遇挫几次的人，居然长了一副比他看上去还弱的模样。

　　脸面白净，五官俊秀，活像一个连菜刀都举不起来的秀才。

　　迎接他到来的酒宴上，几个没记性的校尉喝多了就开始找事了，就跟当初在无终镇找孟夕麻烦一样，非要当场跟这位虎贲将军比划比划，好见识下弱猫怎么能有虎威的。

　　然后没两下就被常幸放倒了。

　　卫深一看心里也痒痒了，当即起身接着跟常幸比划，孟夕看了会儿热闹，趁机多吃了几口饭，然后在洛游的眼神催促下，有些不舍地放下筷子，摸摸才半饱的肚子，起来去按住了越打越嗨的两个人。

　　这之后，孟夕因为这手拦架的功夫被常幸记住了，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稳住常幸后，孟夕收到了来自幽州的密信。

　　董家孝通知他，把好蓟州，带精兵两千尽快赶到幽州。

　　告知洛游这个消息，让他留守蓟州照看，主要是要稳住常幸，自己便悄悄带兵离开了。

　　幽州置府于范阳，燕王府便在其中。范阳军力防备很强，孟夕等人是轻易进不去的。而董家孝也知道这点，所以让孟夕先屯兵于范阳东南处的漷阴。

　　一来这儿地方小，不为董宇天所重视，毕竟西南的良城、西北的军都才是屯有重兵的大军镇；二来这里的守将也是为数不多肯投靠董家孝的人。

　　天色刚刚转黑，这位姓赵名川的都尉便见到了赶到的孟夕。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孟夕好一会儿，才开口对道辛苦，让人带他们去安顿，便又说天色已晚，大家还是各自安息吧。

　　孟夕见他这样，自己正好也不想应酬，所以也不介意他的轻视，坦然道了离别便各自走开。

　　赵川见此状却更在心中加重了对这个文弱之人的轻视。之前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才得大公子这般重视呢，不想竟是个弱脚鸡！

　　大公子果然是手中没人，连这种货色都要招揽。可带兵来的虽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但这手操作也是让赵川不由地有些心惊胆战。今天早上他才得到通知，说蓟州会过来一队人马，让他收容。他原想着，现在燕王身体不好，大公子恐怕是没有安全感，才叫人过来的吧。可真等蓟州的人到了，放进来一点才发现大事不好！

　　两千人马，董家孝是要直接反吗？

　　赵川一时又开始怀疑，自己投靠他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

　　这能成功吗？要不要给在范阳的兄长报个信呢，他现在回头投向吴氏还来得及吗？

　　只是还不待他犹豫更多，很快便有人来报，范阳来人了。

　　赵川迎出去一看，心里一沉，竟然是大公子身边的张途年和宁青峰。

　　张途年原本就是燕王派给董家孝的亲随，出身范阳张氏。他自从跟董家孝去了一趟蓟州后，回来便成了董家孝身边第一人了。而宁青峰则是董家孝从蓟州带回来的，面上总是笑眯眯的，但赵川知道这人有张利嘴，还有颗黑心。他会投向大公子便是被此人说动的，因而也知道这是个不能惹的主儿。

　　蓟州的人马刚到，董家孝身边的人就过来了，他果然是要反吧！

　　赵川面上却仍做不知，还对这两人说道：“原来是张都尉和宁长史，二位远来辛苦了，快请进来休息！”

　　张途年一向看不上赵川，但他有个守范阳南城门的兄长，此次成事他们必然需要此人的协助，故而只能跟他周旋道：“赵都尉客气了！都尉驻守漷阴辛苦，是我们叨扰了！”

　　宁青峰笑眯眯补充：“不知将军这会儿还方便否？可否请将军一叙？”

　　赵川心里很清楚，这两人极可能是跟他摊牌来的，说不得还要借助他去说服兄长赵奇帮忙开城门，但反路可不好走，一旦不成功那就是全家都得死啊！

　　于是本就有些动摇的他便有些迟疑：“现在天色已晚，两位也辛苦了，不如先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张途年跟宁青峰对视一眼，便知此人有了退缩的意思，甚至有通风报信的嫌疑。而他们现在过来就是为了防止变故发生的，又岂能让他如意？

　　因而张途年正色道：“事急容不得等，还请都尉以大局为重！”

　　宁青峰也道：“都尉不必担忧，是好事呢！”

　　我信你个鬼！赵川心里骂娘，可眼前的架势，显然容不得他说不了！他虽有三千人马，但现在蓟州也来了两千人马，真要撕破脸，他也未必能讨到好。

　　无奈赵川只好带着这两位大爷进了屋，退避了旁人。可张途年又道：“赵都尉已经见到孟都尉了吧？此事关系重大，还需请孟都尉一起过来才是！”

　　他们果然是要反！！！

　　赵川再一次想要逃，若是早上收到信息的时候就去给兄长报信就好了！

　　宁青峰还一脸和气对他道：“辛苦赵都尉，请孟都尉也过来吧！”

　　世上果然没有后悔药可吃！赵川无法，只好去让人叫孟夕过来，并希望这个小白脸已经睡着了好拖延过今晚！

　　可孟夕不仅很快便过来了，还反客为主地直接跟张途年及宁青峰商议起进入范阳、包围燕王府之事了！

　　这简直听得赵川是脑子嗡嗡的。这儿还有个人呢喂，就这么当他是自己人了？而且你们怎么进范阳啊？

　　然后下一秒这三人的视线就齐刷刷地挪到他身上来了！

　　孟夕道：“我虽然是日夜兼程而来，直接进入的漷阴，蓟州那边现在还透不出风来，但到底人马众多，时间一长，难免不被发现，进入范阳还是越快越好！”

　　张途年道：“那进入范阳之事，就劳赵都尉直接进入漷阴帮忙了。”

　　赵川张了张嘴，刚想回话自己干不了，却听宁青峰又道：“如今赵都尉与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帮助大公子是本分，怎么会是劳烦？张都尉你未免也小看了赵都尉了！”

　　这是在威胁他！

　　赵川欲哭无泪，这可真是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

　　但他还是挣扎道：“我只是奉命驻守漷阴，进范阳之事，若是没命令我也是进不去的啊！”

　　宁青峰却道：“驻守华阳门的赵奇将军与都尉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弟弟要做什么事，兄长岂会不帮？这话说出去外人也不会信的！”

　　赵川心里一凉，这是在警告他，他已经投向大公子了，那么他的兄长在别人眼里也是大公子的人了，他赵家一个人都别想跑掉！

　　思来想去无奈赵川只能咬牙答应：“我明天就去找兄长说！”

　　宁青峰却道：“我看今天天色不错，不如都尉去见赵奇将军时，再多带些人如何？”

　　张途年一惊：“倚松，你的意思是今晚就要？可此事我们也得跟公子说明才行啊！”

　　宁青峰嘴里道：“公子那里早已经准备充分了，今晚动手免得夜长梦多！”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直直盯着赵川，不断对他施压。

　　赵川也明白宁青峰的意思，且他此刻已经决定要跟着走险道了，现在再听这话也觉得有理了，趁着天黑带兵进城还有希望，不然一等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变故？

　　于是他道：“我现在就去整顿人马，待天色再黑一些就去范阳！”

　　宁青峰却又道：“赵都尉，你的人就不必去了，漷阴之守不能丢，你只需跟赵奇将军打个招呼，让我们能带人进去就行了！”

　　赵川一听这话却不高兴了：“难道宁长史是怕我抢了别人的功劳不成？”

　　宁青峰却道：“功劳奖励这是公子要定的，我自然没有资格去管，都尉莫急，我也只是重复公子的命令罢了，漷阴将士多有亲人在范阳，若是有一个跟去泄了密可就不好办了！蓟州来的人在这里没有熟人，自然更牢靠些！”

　　赵川听得脸色几变。虽然这话说得没问题，但怀疑的却是他手下的兵，但往深处想想，这何尝又不是在防着他呢？

　　我都豁出性命跟你们了，居然还在怀疑我？赵川很想撂挑子不干了！但转念一想，突然冒出一个主意，也不生气了，反而听从道：“宁长史说得在理，就按公子的意思来！”

　　孟夕却记下了他这一瞬间的态度突变。

　　于是等他们趁着半夜无人时带着大队人马到了范阳城的华阳门外时，孟夕当即站在赵川身后，一把短刀直抵他的腰间，对他道：“赵将军一定要仔细、小心地叫门才是！”

　　赵川的那些小心思顿时就歇了，什么都没有他的命重要啊！于是他只能对门上守兵道：“我乃是漷阴守将赵川，有重要军情禀告，快开门放我进去！”

　　守城的小兵正迷糊着，朝下一看，见几个骑马的人影立在门下，拿了个火把一照，为首的果然与他们赵奇将军长的相似。但他没见过赵川，故而道：“将军稍待，我去叫我们将军来！”

　　于是飞奔着叫起了赵奇，赵奇听得奇怪，先上城门来查看。此时天色暗沉难以分辨，他举着火把往下照，冲着有动静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他弟弟在下面。

　　赵川对他道：“兄长，我有急事要说，你快下来开门我说与你！”

　　赵奇听得更奇怪了，他确认了几次，下面站得确实是自己的亲兄弟，虽然身后那三人他不认识，但好像周围也没有别的动静了，这才犹疑地下了城楼。

　　出去前他吩咐兵将：“大门不要全开，一有不对立刻关门！”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出去半个身子，就一把被人拽了出去！接着便是一把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来人模样看不清楚，只知个子比他要高，低声道：“把门打开！”

　　赵奇刚想大喊，便听见弟弟在一旁道：“兄长，事已危急，我们要赶紧进去救燕王的！”

　　赵奇懵着，却听见弟弟又对门内喊道：“快让我们进去，军情若是延误了，你们谁能担得起？”

　　于是不待他阻拦，身后的城门便已经大开了。

　　赵奇没搞清是个环节出了错，城门两边却突然冒出了不少人，分别由两边潜了进去！

　　由于夜已至深，门内的守军多数都在睡着，只有十几人跟着赵奇，他们举着火把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便一个个都被冒出来的人全部制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终于都进去了，把住赵奇的人才对他道：“多谢！”

　　孟夕带人冲到燕王府的时候，先进城报信的宁青峰已经陪着董家孝站在门口等他了。

　　孟夕对董家孝道：“进城后因解决了一些巡兵，耽误了时间，还望世子恕罪！”

　　董家孝连忙扶起他，和颜悦色：“远风说哪里话？远风一路而来辛苦了，还望不要推辞辛苦，和途年一起把住王府才是！”

　　孟夕自然不会拒绝，当即道：“但凭世子吩咐！”

　　此时的燕王府内，张途年也已经跟董家孝招募好的私军们一起，把夫人吴氏及其子董家敬乃至在王府内的所有亲信全部解决掉了。

　　董家孝见孟夕带人把王府围成了铁桶，这才悠悠然从地上捡起两个头颅，一步步走进了他父亲的房间。

　　外面的吵闹早已经吵醒了董宇天，但无论他怎么叫人却都没有人进来，他正在气急败坏，却见大儿子背着火仗走了进来。

　　董家孝将手中之物扔到他的穿上，对他道：“父亲，吴氏叛乱，儿已为父剿灭之！”

　　董宇天顺着火光看去，才看清，这一大一小两颗头颅，正是妻子和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