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告白》行舟泛雪

4、重逢

　　顾杳杳这人有着常人身上没有的韧劲，只要是她下了决心，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还有一口气尚在，必定拼尽全力，冲向终点。

　　送完笔记本后的沈浩然也有好几次遇到到过她，无论是食堂吃饭还是大课间跑操，她都拿着那份笔记认真背诵，有时候遇到不理解的，还会拿出笔重点标记。

　　谢谢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他的笔记好像真的很有用处，新发的全年级成绩榜单，顾杳杳成绩足足涨了一百二十七分，看到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心情突然好像变成了炎炎夏日中的冰可乐，美滋滋地冒着泡。

　　别的不敢保证，可是关于坚持，似乎没有比顾杳杳做的更好的了。——沈浩然的暗恋笔记。

　　*****

　　坐上车离开樟夏的顾杳杳正在被赵婧狂轰滥炸：“姐姐，你可真是我姐姐啊，你怎么会想出说那些话的？”

　　“我当然是你姐姐了，大几个月也是大！”

　　空气陷入沉默，赵婧似乎已是绝望，顾杳杳安慰道：“还有一个月呢！”

　　“喜欢这种事就像是被山雾遮住的月亮，本来就是看不清摸不着的，你还要证明？怎么证明？”

　　“哦，我们婧婧原来是这么文艺范的呢！”

　　赵婧双手抱胸，看了她一眼：“我可没心情跟你说笑！”

　　“去参加个恋综呗！”前方正在开车的赵谦突然开口道。

　　“你说什么？”赵婧忽然向前，两手抓住驾驶座的椅背。

　　赵谦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啊，对不起，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是觉得最近恋综挺火的，好多素人凭借这个都涨粉一百多万了，生活都这么苦了，大家都喜欢磕点甜的嘛！”

　　赵婧仿佛被上苍点化：“不不不，我觉得你说的十分有道理！有什么在恋综上谈一场轰轰烈烈偶像剧一般的恋情更能证明自己能够喜欢别人呢？”

　　顾杳杳本以为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对方认真了，不敢相信地看向赵婧：“你不会认真的吧？”

　　“当然了，”赵婧回的毫不犹豫：“我现在回去就和姜姐商量，这种恋综，当红小花肯定不会上的，相对来说竞争压力小，肯定行！”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顾杳杳觉得自己此时就是砧板任人宰割的咸鱼，毫无反抗的能力。

　　*****

　　沈浩然正想着今天加班把《告白》的宣传方案大致敲定一下，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是舅舅今天要过来吃饭，让他早点回去，于是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自从入了这个圈子，他就变得不太想见到他这位过于有名的舅舅，尽管他小时候很喜欢粘着他。沈浩然承认自己创立影视公司的初衷不纯，但是毕竟耗费了这么多心血，现在樟夏已经变成了他实现梦想、证明自己的地方，他不想让它牵扯过多，更不想圈内人都因为自己的舅舅而对他高看一眼。

　　可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避免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一个圈子的？

　　但沈浩然还是没有拒绝任何一次和舅舅见面的邀约，毕竟他不仅仅是名震四方的大导演，更是他血浓如水的亲舅舅。

　　沈浩然赶到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那人看起来不大，只是乱糟糟的胡须和留长的头发显得他有些老成。

　　和工作时候凌厉果决的样子不同，私下的王常看起来和夏天会在树下下象棋的公园老大爷差不多，穿着几十块钱一件的发白短袖，脚上一双黑色凉拖，看起来舒适又自在。

　　见到沈浩然的那一秒，他立即走上前，亲切地给他介绍自己的得意门生：“这是顾冬远，和我学过一段时间，悟性极高！”

　　顾冬远主动伸出手和沈浩然打招呼：“你好，初次见面。”

　　两人握过手，顾冬远又极为谦虚道：“老师就会挖苦我，我算是您弟子里最不争气的那一位了吧，出师后没出什么有名的作品就算了，现在都转去做综艺了。”

　　“综艺怎么了？不也是需要导演的，”王常很不高兴他这样贬低自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人各有各的志气，做的开心最重要，更何况现在综艺多火啊，生活节奏那么快，越来越多人都喜欢下班后看看综艺放松一下，我倒觉得你以后肯定能混出一片天地，娱乐娱乐，乐人才是最重要的！”

　　顾冬远笑着应和：“老师说的是！”

　　用过晚餐后，长辈们谈天说地，小辈也插不进去，见顾冬远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资料，沈浩然主动拿了杯茶在他一旁坐下：“大导演就是忙呢！”

　　顾冬远暂时将目光从资料上移开，笑了笑：“你也打趣我？”
　　他拿过桌上的茶杯：“茶？”

　　沈浩然以为他不喜欢：“要不给你换杯咖啡？”

　　顾冬远喝了一口：“不用，我喜欢茶，说实话每次在外面都为了迁就大家的口味一起喝咖啡真是太痛苦了，尤其是美式，对我来说跟中药一样。”

　　难得碰到志同道合之人，沈浩然主动打开话匣子：“虽然咖啡是主流，但我还是更喜欢茶叶的味道。”

　　“我也是，”顾冬远看向面前一堆资料：“你我和我目光这么相似，不如帮我看看这些女嘉宾？”

　　只是关于饮料的某一方面倾向一样罢了，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沈浩然一笑，但还是出于礼貌性地拿起其中一叠认真翻阅：“这是你的新综艺？”

　　“哪里是新综艺，都播出大半了，”谈起这些，顾冬远一阵头疼：“我这档节目叫《遇见你的命中注定》，和一般恋综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里面的女嘉宾都是女明星，男嘉宾呢，则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本来呢，节目反响还不错，可是现在都播出大半了，其中一位女明星却因为偷税漏税被封杀了，可真是害苦了我。”

　　恋综？确实是最近的大势，不过沈浩然向来不喜欢看这些，尤其还是明星参与的，真人秀真人秀，80%都是秀，节目上浓情蜜意，下了节目说不定反目成仇。

　　沈浩然兴趣减了大半，翻阅得也愈加不走心：“那这是？”

　　“剪辑师拼命也凑不够时长，出事之后，许多赞助商都提出了撤资，节目要是不能顺利播完12期，我估计这次要亏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那你们这是要重新挑选女嘉宾？”

　　“可不是？可是这样的节目哪里会有当红的人愿意参与？更何况还是顶替别人只出现个三期，大多数都是些连名都叫不出来的，这样的人进来我还不如请个素人，还能还省点钱。”

　　沈浩然微微一笑，下一秒笑容忽然僵住在脸上，吊儿郎当的态度一下尽收。

　　顾杳杳，你就是这样证明自己吗？

　　顾冬远发现沈浩然愣住不动，于是将身体向他那边倾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资料：“呦，和我还是本家呢！不过她……”

　　顾冬远还未说完就被沈浩然打断，“导演，帮我个忙行吗？能不能就选她？”顾冬远不明白两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还未等发问，下一秒就被沈浩然的话惊到，“既然是各行各业的精英，那我也能报名吗？”

　　*****

　　“啊！顾杳杳可以啊你！居然被选上了，我是不是应该去烧香拜佛感谢老天保佑！”赵婧看着节目组发来的短信，兴奋地上蹿下跳。

　　顾杳杳躺在床上玩手机，瞥了她一眼：“至于吗你？就一个没人报名还差点被下架的节目，你确定我要去，这节目说不准有毒呢！”

　　“呸呸呸！”赵婧坐到床边，表情愉悦：“那是她自己不守法，跟节目有什么关系，我本来以为以你的名声导演肯定不敢冒险，谁知道走了狗屎运，居然选上了！”

　　《告白》虽未正式宣布选角，但女主已经敲定是张曾柔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下面清一色的好评。

　　“感谢张曾柔拯救我最喜欢的小说！”
　　“太好了，这下就期待男主是谁了！”
　　“现言离不开张曾柔！”

　　说不羡慕是假的，她已经七年没有在关于自己的微博下看到这么一致的夸赞了。

　　顾杳杳有些没兴致：“你确定这个节目能让我顺利被黄静景选上吗？”

　　“当然不，”赵婧还是一如既往的毫不留情：“不过至少它会成为你的一块敲门砖，至于结果吗？那就得看你明天的表现了！”

　　“明天？！”顾杳杳一下子弹坐起来。

　　“对啊，我没跟你说吗？”赵婧打开制作方发来的合同，将手机扔给她：“下一期就要播了，你们得拍，拍完还得剪，剪完还得送审，导演都将其他两组下下期的内容提前剪进去了，再不补充点新内容，节目就真的要开天窗了。”

　　顾杳杳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可是我们还没签合同啊？另外综艺也有自己的大纲吧，现在制作还能来得及吗？”

　　赵婧愣了一下：“不重要，事急从权，再说了你又不是母胎solo，恋爱还不会吗？吃吃饭、散散步、骑骑车，一期内容不就有了，大纲的话综艺没有也无所谓吧，还能显得真实点，至于合同姜姐已经连夜让律师确认了，明早过去一签，然后就可以开拍了。”

　　“这会不会有点草率啊！”顾杳杳还是有点担心：“真人秀要是表现不好的话会更招黑吧！”

　　赵婧露出略带威胁的笑容：“所以你明天给我收起你的性子，务必做到优雅、知性，充满女人味，一扫大众对你之前的认知，此次任务艰难，咱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优雅、知性、女人味，这三个词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顾杳杳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